第25章 第 25 章

贾琏沉溺在温柔乡中,早就忘了向王熙凤追究尤二姐流产的事,更把尤二姐忘到了脑后。

王熙凤见到平儿成功笼络贾琏,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庆幸,又有嫉恨夹杂其中,难以一言蔽之。

那边厢,尤二姐几日都未等到贾琏过来探望,尤三姐心知她要么是被家里那只母老虎收服了,要么就是压根没把尤二姐放在心上,反正无论哪一种可能,做派都十分符合贾琏的个性。

她未免二姐伤心,没再当着她的面痛骂贾琏。因不方便再去贾府,可是尤二姐又郁郁寡欢,思念那个男人,尤三姐只好拜托柳湘莲去传个话过去,叫贾琏抽空来看一趟二姐。

柳湘莲很痛快的答应了,去贾府时恰好再次碰到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见他依然在为尤氏姐妹,尤其是尤三姐奔波,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恶意,对他说:“可惜你这么俊的哥儿了,白白当了乌龟王八蛋。”

“什么意思?”

周瑞家的见成功引起了柳湘莲的注意,更加得意,故作掩住嘴说:“我是该小声点,你白当了乌龟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但尤三姐是个破烂货,整个宁国府都知道,我在荣国府也有耳闻,实在不忍心看你这么俊俏的郎君上了那个臭女人的当!”

柳湘莲面色铁青:“你住嘴!”

“你以为我胡说?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周瑞家的说罢也不多待,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人心中发芽。

贾琏并不在家,小厮说他带平儿姐姐出去了。柳湘莲知道平儿是他的房里人,无功而返后留了个口讯给小厮,说让他得空去见尤二姐。

等到回去时,面对尤三姐充满希望的目光,他说出实情,好在尤三姐本就对贾琏这个人不抱希望,听说贾琏和通房丫头一同出去时更是生出“果然如此”之感。

尤三姐冷笑:“当初表现得对我姐姐那么上心,还偷偷娶了,这才几天,就新人胜旧人了!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柳湘莲听他说的愤慨,便说:“你可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天下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柳湘莲听她说的愤慨,自然以为她是因贾琏才会由己及人,便说:“那只是贾琏如此,也未必个个都这样。”

“我说个个都是这样!”

听尤三姐如此斩钉截铁,说的她仿佛身经历过似的,蓦地,柳湘莲忽然想起今日周瑞家的所说的话,便不经意的问她:“你认识周瑞家的吗?”

“他是王夫人跟前的老妈妈,我们当然认得,上回我去找凤姐时,他就百般阻拦不让去找她,怎么了?你今天见到她了?她难为你了?”

柳湘莲听到他话语中的关切,心中一暖,便猜测那周瑞家的多半是故意砌词抹黑尤三姐,因此没再问下去。

“没什么,只是偶然碰到。”柳湘莲又为自己正名,“我就和贾琏不同。”

“哦?”尤三姐睨了他一眼,“如何不同?”

心里却说柳湘莲上辈子恐怕就从未动情,后来更是出家为道人,她与贾琏那样的头等淫邪之人,却是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有人说你的未婚妻子声明不好,你会任由对方抹黑吗?”尤三姐突然问。

“当然不会,女子的名声最是重要,不容有丝毫的玷污。”柳湘莲义正言辞。

尤三姐不由听得更加心灰。

柳湘莲见尤三姐面色黯然,还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女子的声名受损,只会被人看不起。”

柳湘莲见她一脸忧愁,以为她是在为二姐的未来担忧,便说:“你姐姐的事你也别太难过,大夫说她正在好转,这比什么都重要。”

尤三姐见她误会,也无法言明自己内心真正的苦处,只是勉强一笑。

她端了药去给尤二姐服用时,尤二姐注意到她神色不对,便问说:“我似乎听见柳公子的声音了。”

尤三姐颔首,并未提贾琏的事。

尤二姐感叹说:“咱们姐妹这回可真是多亏柳公子帮忙,不然能否活着走出荣国府都是未知之数。事后,他还经常来看望我们姐妹。我瞧着,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侠义心肠的人了。”

尤三姐闷不吭声。

尤二姐索性把话挑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依我之见,他对你并不是无情的,如今几乎每日都过来,更是诚意十足。难道你当真不动心?”

尤三姐沉默良久才开口:“姐姐,我不瞒你,我先头在宁国府的事你一清二楚,如果此事败露,你认为柳公子能接受我吗?”

尤二姐一愣,尔后才语气踟蹰,她本想用贾琏做例子,说自己不也找到了依靠。可如今这个“依靠”在自己流产后表现得太让人无法依靠,似乎不具备说服尤三姐的能力。

不过挺尤三姐的话也不是对柳湘莲完全无情,她做姐姐的总是盼着妹妹好,于是预备继续好言相劝。

尤三姐听懂了尤二姐那一瞬的怔愣与沉默,心中不是不失望的,连姐姐都这么以为,凭什么期盼柳湘莲能够不计前嫌呢?于是她没再给尤二姐开口的机会,抢着说:“既然早知道结局,又何必害人害己?”

“可是……”

尤三姐借口有其他事,已先一步出房门了。

夜深了,她在房里久久不能入眠,又将早先在集市买的话本子拿出来催眠。这些话本字他都看过,里头不外是小姐书生如何共结连理,倒是没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坏女人可以争抢得过冰清玉洁的小姐的。

越看越烦闷,她干脆将话本子仍在一边,起身到窗外凭栏远眺。院子里种着一颗梅树,是前一任屋主留下的,如今天气转寒,那梅花树叶结出了小花苞,天空中也下起了小雨,落在脸上却呈颗粒状,她一摸,原来是雪花,分明是簌簌的下起了小雪。

尤三姐不禁回忆上辈子离开人世时,还是四月份的时节,杨柳依依,如今在人间偷得大半载光阴,已是雨雪霏霏。

她不是个爱掉书袋的个性,这次却忽然坐回桌边,提笔写下了刚才在话本子看到的那句书生与小姐结成眷属时的题词:“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写下后读了一遍,眼光不自觉的落在那个“柳”字上,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又写下了“柳湘莲”三个字。

写完又觉得自己的字真是丑的厉害,又提笔想要写得好看一些,如此试了几次,字没写多好看,反而心静下来许多,但后果就是,她被夜风吹得染上了风寒。

次日,因小翠去集市采买吃食,厨房里药已经煎上了,只是需要尤三姐时不时盯着火。

于是这会儿正在厨房帮忙煎药,因为头昏脑涨的,端起药罐时也忘了拿个抹布隔开,就那么徒手去碰,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发出“嘶”的抽气声。

“当心!”柳湘莲一脚快入厨房,却还是晚了一步,见到她的指尖被烫红了,忙抓着人去水缸边,又将受伤的那只手侵入缸中,见仍然红肿,说着压要去请大夫。

尤三姐忙拉住他:“这点小伤还要请大夫,人家只会笑话。”

“让大夫看下才能好得快些,现在已是冬天,伤口本就不易愈合,往后天气越冷,你烫伤的地方只会愈发难受。”

尤三姐听他说的有理,便说:“大夫就不用请了,我房里有没用完的烫伤膏,我现在就去拿。”说完转身就要走,也没看清脚下,就那么听到踢到灶台上,痛得弯下了腰。

“尤姑娘,你没事吧?”柳湘莲急道,她怎么这么冒失。

尤三姐不停的倒吸冷气,咬牙道:“没事,我歇会儿就好。”

于是柳湘莲又把她扶回煎药处的小凳子上,问说:“你的烫伤膏在哪儿?我去帮你拿吧。”

尤三姐也没有多想,应道:“就在我房里的梳妆台上,你一进去应该就能看到,一只灰色的瓷瓶。 ”说完指了自己房间所在的方位。

柳湘莲不再耽搁,径直往正房走去。他来过府里多次,但大都是在正厅或小厨房,从未有机会进入尤三姐的香闺,此时事急从权,倒并未想太多。

柳湘莲姿势身份,进了尤三姐的香闺后也并未不安分的乱看,目不斜视的冲梳妆台走去。

梳妆台是红木制造,造型很古朴,面上堆着好几个瓶瓶罐罐,还有几只朱钗收拾就那么大喇喇的放在面上。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灰色瓷瓶,拿起来时却不小心碰到一个珍珠耳环,将珍珠耳坏碰到了地上,柳湘莲俯身要捡,那珍珠耳环却不听话的往前滚动,直滚出了老远。

他不得不跟过去,总算耳环被书桌的一只桌脚挡住了,堪堪停下滚动。将那只珍珠耳环捡起,柳湘莲站起身来,视线刚好瞧见书桌上杂乱摆着的纸张,他随意瞥了一眼,却毫无防备的看到了满纸的“柳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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