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贾琏一把抽过脑后的枕头捂住耳朵,闷声说:“什么声音?”
旁边传来一句也是睡意朦胧的声音:“唔…是书院的起床铃。”
不是,他身边怎么会有人?
贾琏放下枕头,抬眼往身侧看去,是他哥正占了他一半的床铺睡得正美,察觉到弟弟视线,眼都不睁翻个身,长臂一揽抱着弟弟:“还早,继续睡。”
“……哥!你怎么在这?”贾琏记得昨夜他是一个人独自睡的。
“昨天夜里聊太晚了,给你哄睡后怕你晚上害怕,就凑合在这儿睡一宿。”徐淮瀛往被子里缩了缩,咬死是担心弟弟。
“……”贾琏扶额,这一路竟然没发现他哥害怕一个人睡觉。
算了,让让他吧,能陪他风尘仆仆一路从京城赶来金陵的好哥哥太难找了。
贾琏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洗漱。
徐淮瀛察觉动静,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去哪儿?”说话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鼻音。
“去练武,要一起吗?”
“要!”徐淮瀛也翻身起床。
两人动作迅速,将自己拾掇整齐,迎着晨光轻手轻脚下楼,却在一楼院中看到同样早起的祖父祖母正在打太极。
老人家上了年纪觉少,再加上日日被起床铃叫醒,身体生物钟早已养成习惯,起床后练太极,通全身筋骨,养精气脉络。
“去练武?院子太小,你们去书院操场吧。”徐太傅看到他们一身紧身武打练功服,怕俩小子练武动作大,弄坏了他院中的花花草草,连忙开口劝他们去操场。
“好。”两小子没多想,只以为祖父为了他们能活动开,给他们提建议呢,说完就跑步出发。
徐老太太在后招呼着:“练完武直接去食堂吃饭。”
“知道啦——”撒腿就没影了。
“不用招呼,那俩小子饿了自然会找吃的。”徐太傅在一边摆着太极招式,一边说着,“注意动作,小心岔气了。”
“知道知道。”有孙万事足的徐老太太特别好说话,沉下心继续练太极。
贾琏两人一路经过学堂、食堂…,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操场,这才知道学院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且不说学堂,光是操场就能容纳好几百号人,比国子监的操场还要更大几分。如今天色才刚亮不久,已经有好几个少年郎正在跑操锻炼、练枪耍棍。
“琏弟,上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霸王枪。”徐淮瀛一马当先跳上比武台,耍了个花枪向贾琏发出比武邀请。
一路上都没有条件能好好练武,早已技痒的贾琏自然答应,解开腰侧的长鞭斗志昂扬上台应战。
“拿长鞭对付我。不怕我的霸王枪把你的鞭子一挑两断吗?”徐淮瀛挑眉。
“哥哥尽管试试,究竟是你的霸王枪挑断长鞭,还是我的长鞭绑住霸王枪。”贾琏单手拿鞭,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示意开始。
徐淮瀛也不跟弟弟客气,拿着长枪就往前冲,他的霸王枪法是经过大内高手专门教的,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攻击力十足,而且年纪长两岁,爆发力持久力都更占上风。
而贾琏则以静制动,并不主动攻击,耐心防守,凭借着灵活的步伐,一次次挥舞长鞭打断进攻。
“弟弟一直避而不打,是要认输了吗?”徐淮瀛再一次被打断进攻,言语挑衅道。
“还早着呢。”贾琏没理会这明显的激将法,他若是头脑发热,主动攻击就正中他哥下怀了。
在攻击力、爆发力都处于弱势的前提下,他能反败为胜的法子只有靠他的判断力,提前预测他哥的下一步攻击会落在哪里,准确接下,借力打力,时间长了,一直在攻势的哥哥定会有破绽。
徐淮瀛也反应过来他弟一直不接招,是想打持久战。
哼,怎能让弟弟轻易如愿,只看徐淮瀛枪法攻击加快,力度更重几分,逼贾琏快速决出胜负。
兵器界一寸长一寸强的流传不是说说而已,贾琏已经好几次差点被长枪顶到脸边,被他急急闪躲过去。
这样下去不妙,贾琏心中思量,得想个法子。
贾琏佯装被逼急主动进攻,快速跑到他哥身前引诱长枪来刺,但实则甩出鞭子勾住比武台护栏,脱身飞起躲过长枪再转身绕后,卷住长枪,用力一拉。
长枪脱手,胜负已分。
徐淮瀛无奈一笑,没想到刚刚他还占尽上风全盘压制,转瞬之间局势竟然逆转,顺风局打成逆风局,还被绕后偷家了。
贾琏捡起长枪递给他哥,凑过去笑嘻嘻的说:“承让承让了。”
“下次再比。”徐淮瀛心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输,早就习惯了。
他揽着弟弟就往台下走,准备去做其他锻炼。
“打的好。”台下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两兄弟抬眼看过去,一个体型魁梧的黝黑汉子正冲着他们鼓掌叫好。
可能是书院老师吧。
两兄弟很有礼貌的拱手行礼:“师长好。”
“啊,不不不,我不是老师,我也是学生。”汉子挠挠头,黝黑的脸上泛了一丝红意,显然是经常被当做老师不好意思。“你们打的真好,我在一旁看着都热血沸腾,忍不住才出声的。”
“无事,我们也没什么不能看的。”贾琏摆摆手不在意,一边打量起这位学长。
身高近七尺,浑身肌肉结实,除了脸上还有些稚气,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学生。
“你多大?”徐淮瀛也好奇的不行。
汉子自报家门:“在下钱霄,今年十二,刚入学一年,现在丙班就读。”
崇山书院总共分为三等六个班级,每个班级招生三十人,实行末位淘汰制,也就是说每年只有一百八十名学生能就读,其余淘汰学生需要退学,当然,若是考上了童生或者秀才,则是看学生意愿是否留校,不受班级规则影响。
甲班为第一档秀才班,人最少,平日里都在闭门读书或是在外游历增长见识,呆在学院内的人不多。乙班为童生班,专门给已经考上童生却尚未考上秀才的学生复习冲刺用,但因为童生试在崇山书院就算是个入学门槛,所以乙班与剩下的丙丁戊己新生班级所学课程大致一样。
而班级排名也就象征着考试排名,钱霄能在丙班说明人在去年新生中也是佼佼者,距离童生也不过只是考与没考的区别。
钱霄早就看到这两个人在比试,但两人都是生面孔猜到他们可能是今年新生,难得在书院文人中遇到两个好武的,他也忍不住想要切磋一番。
他期期艾艾的问道:“我们能不能打一场?”
害怕他们不答应,又补充一句:“点到为止就行,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贾琏与徐淮瀛对视一眼:“没问题啊,来,想先跟谁比。”
“你俩一起上吧,我天生力大,你们刚刚又比过一场,一对一显得我胜之不武。”钱霄憨厚的笑着,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贾琏挑眉示意:被小瞧了啊?哥,给他点颜色看看。
徐淮瀛心领神会,两个人一人持枪,一人持鞭,分站比试台两侧,与钱霄合成三角对峙阵型。
这场比试持续了半个时辰,当钱霄最后累倒趴在地上,还被两位弟弟搀扶去食堂打饭时,他才深刻意识到他的狂妄,这俩小子压根不是常人,一个力大,一个善思,加在一起跟他比武就是把热身后的日常锻炼做了。
受打击了,这日子过的真没意思。
贾琏端着三盘满满的食盒走过来,打好汤品,放好擦巾,再摆好筷子,“吃吧,小心烫。”
钱霄被这对待婴儿般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到了,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打饭的。”
却听到隔壁徐淮瀛“吸溜,吸溜”吃的正欢声音。
贾琏坐下吃饭:“没事,我哥都是我照顾的,捎带上你不麻烦。”
“沾我光咯。”徐淮瀛不要脸的说到。
打架交新友,一笑免恩仇。贾琏和徐淮瀛都挺喜欢他们新交的朋友,言语之间也不复之前的客气,有啥说啥随意起来。
“哈哈哈好。”钱霄也不矫情,大口吃饭重新振作,这哥俩他也认下了,日子还长,总有他赶上的一天。
……
此时此刻,京城贾府也收到了贾琏的信件,自出发起,贾琏保持着三天一封信的频次写给家中,极大的安慰了家中担忧的亲人。
贾赦捧着儿子的寄信逐字阅读:“爹,琏哥儿这信里说的话越来越多了,看起来似乎更活泼了些。”
贾代善呷了口茶:“嗯,看来离京这条路是走对了。”
“?”贾赦不解,琏哥儿离京不是因为京城危险出去避避吗,跟人活不活泼有啥关系。
贾代善开口解释:“安全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琏哥儿放松下来,不要过早卷入朝堂是非。”
不等儿子发问,他叹口气继续说:“你没发现,这一年来琏哥儿变得越来越成熟,已经超越一个五岁孩童的认知了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送琏哥儿去崇山书院读书,也是希望他能享受童年时光,平安健康长大。”
贾赦回想这一年来儿子的变化,的确,琏哥儿虽然变得更加聪敏,处理事情也更游刃有余,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经常皱眉深思,远远没有如今信上写到的活泼开心。
好,好,儿子好,他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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