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春绾晴黛第四十三回

勇晴雯飞针刺五毒,醉宝玉偷系红汗巾

王君效当即带走了晴雯和永龄,留下一干人等待贾母发落。

贾母指着王夫人说:“你好歹也是当家太太,我寻常多与你留一二分颜面。可你呢,可曾为玉儿、为贾府留过脸面,事情不查清楚,就大肆攀咬,丢脸都丢到别人家去了。我也不罚你什么,等过了端阳节,你就去京郊田庄养病吧。”

她怒目逡巡着底下的一众奴仆,厉声道:“谁敢传消息给宫里的太妃娘娘,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众人当即噤若寒蝉,王夫人见贾母动了大怒,直接撵她出去,颜面丢尽,又气又泪,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瑞家的是你的陪房,我无权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她转眼看向袭人,叹道:“我只当你是锯了嘴的葫芦,没曾想你犯舌厉害,也跟着太太瞎胡闹。你自己打自己一百个嘴巴子,月钱降为三等。”

袭人忍泪回手打自己的脸,啪啪重响,口里骂自己:“烂了舌的小蹄子,要你胡乱攀咬,要你打嘴现世。”众人俱是笑个不住,黛玉撇撇嘴扭头不看她。

从前还觉得袭人照顾宝玉细致周到,温柔和顺,人所称道的贤人,哪知她也是个党同伐异的乡愿德贼。

贾母心知晴雯也跟着受了委屈,既然把袭人拉了下去,自然要抬一个人上来,便说:“从今往后晴雯就是宝玉的一等大丫鬟,她的月例银子还是从我屋里走。”

虽则贾母明面上没有处置周瑞家的和薛家,但是不出两日,周瑞女婿冷子兴就被人告了,遣送姑苏原籍。他古董店里的东西都被收归贾府所有。周瑞夫妻王夫人被发卖了,周瑞的女儿也因无父母、丈夫的庇护,维持不住生计,又卖身到别家为奴了。

薛蟠也因藐视师长,被贾府义学赶了出来。薛家的恒舒典也因涉嫌收纳赃物而关张大吉。

王夫人送了许多好东西到黛玉处赔罪,黛玉无奈收了,只叫王夫人多宽心保重。

得知王夫人因诬陷黛玉之故,要被祖母送去田庄,宝玉也是苦劝了数次,然贾母并不松口。

考虑到王夫人毕竟是宝玉的亲娘,为了免宝玉两头难做,黛玉还是收起小性儿,待王夫人一如既往地尊重客气,还帮着劝说贾母。

可贾母不依,为了宝贝外孙女黛玉,铁了心要惩治王夫人。甚至不考虑自己将来老迈失权,有可能被儿媳磋磨报复的可能性。黛玉又是感动又是忧虑,倘若就此与舅母交恶,天长日久她又该如何面对宝玉。

躲在背后的宝钗这几日都闭门不出,是她误判了贾母对黛玉的爱护之心,只是礼上面子情,才导致今日的结果。虽然薛家丢了一个生金蛋的当铺,损失巨大,贾母也并未公开斥责薛家什么,但这种无声的批判与疏远,却让她心中更加难受。

她得想个法子与贾府重修旧好才是。先前养的那些暹罗猪与鲟鱼也该派上用场了。

京中距离皇城最近的人家除了几位异姓王爷,就只有王正堂住得最近了。晴雯在王家住了几日,每日黎明即起,都能从窗下看到列班上朝的轿马。

清晨洗漱过后,她就先去拜见师父师娘,而后背诵昨天的课业,接受师父的考较。只有顺利通关,她才能吃到热乎乎的早饭,否则稍有谬误,等着她的就是一顿好板子。

幸而晴雯吃过一次亏就长了记性,学习越发刻苦了。师娘白芍一连生了七个儿子,盼了一辈子的女孩儿,可惜到了孙子辈、重孙子、玄孙辈也没见到女孩的身影,因此一见到伶俐的晴雯就欢喜得不得了,生怕王君效磋磨徒弟太过,吓跑了人家,对晴雯百般维护关照。

王君效劝阻不住,只得由夫人去了。白芍带着丫鬟们在药圃中收金银花和甘草,见晴雯拿手指头点着自己头脸上的穴位,一面走一面背,耳不旁听,目不他视,几乎就要踩到水沟里去了,忙摁住她的肩,“晴雯,仔细脚底下有水沟!”

晴雯怔怔地答:“水沟穴在面部督脉,不在脚底下。”

众丫鬟听了,不禁都大笑起来,“这丫头疯魔了不成!”

白芍对王君效感慨道:“圣人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晴雯这丫头灵心慧性有上上智,又肯下愚笨功夫,实在是难得,老头子你可一定得好好教她!”

王君效道:“那是自然,可她想学针灸,你也知道非除衣不可施针,这毕竟男女有别。她又生得那样出挑,我怕你心有芥蒂……”

“呸,你个糟老头子还怕我吃醋不成,”白芍捶了王君效一拳,把他的白胡子一拽,“我在一旁盯着你,你且好生教她,若发现你心猿意马,看我不把你这骚胡子给拔光了。”

王君效唯唯应诺,下晌就把晴雯叫到跟前来,“从前我教你的,你都背得滚瓜烂熟,从今天起我就教你王氏针灸术,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师娘。”

“真的?!”晴雯欣喜若狂,忙又跪地磕头,对着师父师娘千恩万谢。

“针灸术并不复杂,悟性高的人半个月就能上手用针灸保健养生,但是要用针灸治病诊疗,没有三五年功夫是不行的。”王君效一边净手一边说。

晴雯也学着王君效的样子,用香皂胰子洗干净了手。

王君效拿出一瓶烧酒,一边擦拭针具一边说:“针灸应当一人一针,不得混用。急救之时,也应先用烧酒,给针具及病患穴位处涂抹擦拭后,方可扎针。”

晴雯仔细聆听教诲,不敢有丝毫分心,她跟着王君效学了一下午,逐步了解到针灸的妙处,针灸不仅能疏通经络,调和阴阳,还能扶正祛邪。

普通的单手、双手施针法,晴雯依样画葫芦很快就能掌握了,唯独王君效使出了一招“飞针”,让她叹为观止,一时还掌握不了要领。

“所谓飞针,就是一旋指,二翻掌,三点穴。用你的右手快速旋指,手掌轻展,在病患毫无感知的时候,银针就已经飞入了穴中。”王君效翻掌弹针,唰地一下,银针就扎进了他的左手的阳溪穴中。“这种针法能极大地减轻病患的痛感,有助于调行气血。”

飞针的要点是快和准,晴雯尝试了无数遍,只把自己左手扎出百十来个洞孔,才渐渐有了感觉。

师母白芍看了心疼,忙劝她:“你个死心眼的傻孩子,一开始飞针用脉枕练嘛,何必扎自己的手。”

“师娘没关系的,我不怕疼。”晴雯见自己一天之内就已经学了三种针法,兴奋之余信心倍增,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许疼痛。

之后的两天,晴雯就着力练习飞针,飞针重点在运用腕力、指力与目力的三者配合,进针要迅速且准确,不能有丝毫的阻滞和停顿。

转眼就是五月初五,眼见下晌就得回贾府去了,晴雯抓紧时间练习飞针,师娘端来的粽子都顾不得吃。

一连饿了两顿,让师娘发了脾气,说要捶她的人,晴雯这才收了针,捧着粽子大快朵颐起来,只把师娘哄开心了,又收了一张白骨穴位图,才坐上林安的车回到了贾府。

晴雯进了绛芸轩,不见宝玉的人影,才知冯紫英请他吃赏午酒去了。因为袭人犯口舌被贬为三等丫鬟,从此再不能进屋伺候,晴雯心情舒爽极了。

她翻出一张五毒画,用块绸袱垫上贴在床头,捻针在手,旋腕的同时食指中指发力向外弹射,唰唰两下,两根针就准确地钉在了蟾蜍的两支眼睛上。

碧痕正准备喊晴雯吃晚饭,见她神情专注,眼冒精光,弹针连发,起先吓了一跳,待她回头再看到门后贴的白骨图,更是吓得魂消魄散,逃也似地跑了。

“晴雯必是疯了,满心满眼都是什么五毒白骨,看着好生吓人。二爷回来还不知吓得怎么样呢!”

秋纹端着饭碗说:“让二爷厌了她,岂不正如你的意。”

碧痕撇撇嘴,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又抱怨道:“这大热天的,都不让人打水洗澡,又脏又臭可怎么过呢。”

“等挨过了端午就好了,为了避井毒,节前汲的水只能紧着主子们用,等晚上宝玉回来,你打发他洗澡,趁便你也洗一洗不就好了。”秋纹挤眉弄眼地奚落她道:“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还作羞不成。”

碧痕哼哼了两声,手上扇着风,只当没听见。

等到日头偏西,晴雯也渐渐看不清五毒的轮廓了,只得将银针收起来。点了一盏油灯,一边在灯下捻线,一边默默记诵白骨上的穴位。

宝玉吃酒回来,四下已经掌灯了。

“二爷先吃口茶,我们给二爷打洗澡水去。”碧痕拉了秋纹去抬水。

晴雯从耳房走出来,见宝玉满头是汗,正半醉微醺地宽衣抛靴。

他解下腰间的大红汗巾子,往地下一扔,晴雯蹲身给他收拾衣履,捡起那汗巾子一看,因为眼生,不由问:“这汗巾子哪里来的?”

宝玉答非所问地说:“前儿初三是薛大哥的生日,说是置办了鲟鱼、暹罗猪请我吃酒,我没理他。谁知他今儿又借了冯紫英的席面,请了小旦琪官作陪,诓我去吃赏午酒。我去都去了,只能将就吃一点了。”

晴雯猜那汗巾子只怕是优伶之物。宝玉又问她太太房里可有什么事没有。

“二爷忘了,我这几日都在王正堂家,哪里知道太太房里的事。”晴雯将收起来的东西归置好,又见那红汗巾子颜色极艳,不由嘟囔:“这么红的颜色,只怕混洗了会脱色。”

宝玉笑道:“那是茜香国女王进献的贡品,怎么会脱色。”

话音刚落,晴雯如雷轰电掣一般,蓦地转身,瞪眼问他:“太太屋里的金钏可是因为你被赶出去的?”

宝玉哪敢应声,恰好碧痕与秋纹抬水进来,打着哈哈,忙跟上去洗浴了。

晴雯心念急转,暗道:“不好!”她抓了红汗巾子,连忙往贾府的水井边上去。

怎么会这样,宝玉为游荡倡伶,淫·辱·母婢挨打的事,不是发生在住进大观园后么?大观园还没盖起来,被太子的人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金钏又怎么进得去,她若存了拙志,也只能选择在贾府内院了。

晴雯一路疾奔,一面想自从她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悄然发生了改变,眼下宝玉调戏金钏,招惹忠顺王娈·宠的事会提前也并非不可能。但愿她能赶在金钏做傻事前,将她拦下来。

晴雯:看我飞针扎小人!

贾母:谁敢害我的黛玉,我绝不叫她好过

宝玉: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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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吾皇黛玉第四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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