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期变加班

立秋后凉快了不少,秋高气爽时节适合做一些户外活动。只可惜卫朝官员的假期少的可怜,平时根本没有休息日,每天都在上班,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放假。

裘智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过了八月十五,就开始盼重阳。

进入九月,天气越发凉爽了,裘智和朱永贤感觉好久没出去约会了,便打算重阳节当天去北郊妙灵山登高。

北郊除了妙灵山,还有一座万宁寺,寺里的斋菜远近闻名。二人商量后决定,九月初八在寺里借宿一晚,顺便尝尝素斋。第二天一早,再去妙灵山爬山。

朱永贤虽然不是吃素的,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万宁寺作为京郊最大的寺庙,香火甚旺,香客络绎不绝,重阳又是出游高峰,要不是朱永贤有关系,二人临时起意,未必能在万宁寺订到房间。

寺里的和尚做完了功课,准备好了素斋,钟头敲响大钟,叫香客们起床用饭。

宛平县丞衙里原来有个捕快,姓刘名重阳,生母罗氏,与刘父结婚数年不曾有孕。罗氏听说万宁寺素来灵验,便在重阳时拜佛求子。罗氏拜完了菩萨,没几个月就查出了身孕,次年重阳节当日生下了儿子。

因是在重阳节时求来的,又出生在重阳节,给儿子取名刘重阳。也不知是佛祖显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从生了刘重阳,罗氏接连怀孕,一共生了四男三女,因此越发的虔诚了。罗氏每年重阳都会带着一家人,来万宁寺上香祈福。

刘重阳的媳妇姓赵,赵老爷子在县里开了个茶馆,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就招了刘重阳做上门女婿。夫妻二人感情一向融洽,赵老爷子去年一病没了,刘重阳辞了衙门里的差事,继承老泰山的衣钵,回家开茶馆去了。

刘重阳与妻子成婚后,依然每年重阳来万宁寺参拜。二人膝下育有一双儿女,如今是一家四口年年来此拜佛。

赵氏从小在家中茶楼帮手,一向起得早,天蒙蒙亮就从梦中醒来。刘重阳做过捕快,习惯了早起。二人不等敲钟就起身收拾,又叫儿女起床,只等着晨钟一响就去用餐。

刘重阳走到院里,听到对面屋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想来里面的夫妻也已经起身了。

刘家四人用过早饭,准备回屋漱口净面,好去大殿拜佛。四人回到院中,见对面房间的屋门半开。

赵氏道:“这两口子怎么走得这么急,连门都不关好了。”

刘重阳闻到空气中隐隐有股血腥气,他到底做过捕快,心知有异,立刻上前查看。刘重阳透过门缝往里瞄了一眼,只见屋内凌乱,桌椅板凳倒得歪七扭八。他急忙把门推开,只见两具尸体倒在地上。

刘重阳见惯了大风大浪,倒是不甚慌乱。

赵氏见丈夫呆愣在原地,心生好奇,也走上前。她没见过死人,猛然看到屋里的场景,下意识的尖叫了起来。

张捕头得知万宁寺发生了凶杀案,想着今天县丞不办公,便没让金佑谦给裘智送信,自己带人赶到万宁寺。张捕头到了寺庙门口,竟发现朱永贤身边的侍卫正在维持秩序,等他进入现场,看到裘智正在那忙活。

张捕头不禁又是汗颜又是钦佩,这县丞和陈爷也太热爱工作了,假日还不出去玩,而且他俩怎么得到的消息,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裘智则是感觉自己太倒霉了,简直就是金田一附身了,人到哪,哪出事。好不容易放假出来散散心,直接改无偿加班了。

不过裘智还是暗暗庆幸:好在昨晚把素斋吃了,不然今天来了案子,都没心情了。

朱永贤反倒无所谓,只要和裘智在一起,刀山火海都敢闯,哪管加不加班,任劳任怨地指挥着侍卫干活。

裘智已经初步检查过尸体了,看到秦仵作,立刻和他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我大概是辰时(7点)到的现场,尸体还未产生尸斑,尸温与活人体温接近,应该是刚死没多久。”

秦仵作看到裘智,就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只要这位大神在,验尸几乎不用自己动手了。

“据同院住客说,他去吃早饭时,对面的夫妻应该还活着,他们一来一回最多三刻钟(45分钟)。”

秦仵作把裘智的话,全部记录下来,等回去整理好了,再填写尸格。

裘智看秦仵作停笔,才继续道:“死因初步判定是被人用凳子砸死的,凶器是房间里的凳子。”

裘智来到房间时,见板凳上满是血迹,之后查看了死者的伤口,像是被钝器击中。又让寺内的僧人辨别过板凳,是寺内的资产,一直放在这个房间里。

秦仵作一向感叹自己命苦,祖辈都是干仵作的,除了验尸不会别的本事了。自己找不到别的营生,只能继承家业,整天与尸体为伍,实在是太过晦气。

秦仵作以为自己要倒霉一辈子,没想到人到中年,他的运气竟好了起来。工作虽然没变,但新来的县丞把验尸的差事给包圆儿了,自己能少和尸体打点交道,少沾点阴气也不错。

张捕头看到刘重阳坐在院中,不禁一怔,自从刘重阳离开了衙门,俩人鲜少碰面。今日见了故人,张捕头忍不和刘重阳攀谈了几句。

裘智眼观六路,见张捕头和报案人认识,暗暗记在心里。

等张捕头进屋后,裘智冲着刘重阳努努嘴:“他就是报案人,和被害人住在同一个院。”

张捕头听裘智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怀疑刘重阳,忙替他解释:“老爷,这人以前是咱们衙里的捕快,后来不干了,回家开茶楼去了。他为人最老实不过,不会干这种事。”

裘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道:“你派个捕快去找知客,调查清楚死者的身份,收集昨晚住宿人员的信息以及僧众信息。案发时间比较早,凶手应该不是外来的,不是庙里的和尚就是住客。你再找个捕快搜查屋里的证据和死者的随身物品,咱俩带着书吏去给报案人录个口供。”

这年代没有DNA技术,也没有指纹检测,不怕污染证据,裘智不用盯着捕快干活。

张捕头对下面人吩咐了两句,就陪着裘智去找刘重阳一家了。

裘智来到对面的房间,见赵氏搂着两个孩子饮泣。裘智看她情绪激动,估计一时半会不能平复。

裘智先问刘重阳:“你叫什么,平时做什么营生,家住在哪,来万宁寺做什么的?”

刘重阳早听说县里来了位新县丞,一上任就破了金老爷被杀一案,本以为是个干练的中年人,哪知竟这般年轻。他方才听张捕头讲,裘智还是今年得新科进士,不由心生敬意。

刘重阳老老实实回道:“小人刘重阳,住在杏园巷,原先在衙里做捕快,去年回家开茶馆了。”然后又把自己和万宁寺的渊源讲了一遍。

裘智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追问道:“你和对面住的人认识吗?为什么会进他的屋子呢?”

刘重阳听出裘智的言外之意,赶忙解释道:“昨天才认识的。您知道这万宁寺名声不错,京里还有县里的人都爱来这烧香,这两天又赶上重阳节,房间都满了。这小院本来是仓库,收拾出来两间房临时给我们两家住。”

刘重阳因为是万宁寺的熟客,给知客塞了银子,才订到仓库,要是普通人,怕是连仓库都没得住。

“本来我们住在对面,可能仓库好久没住人了,有几只老鼠跑来跑去,儿子胆子小给吓哭了。周大哥和嫂子听到了,就过来问怎么回事,看孩子哭得可怜,提议和我们换个房间,因此熟悉起来。今早上看他们房门半掩着,又闻到了血腥气,我才会去查看。”

刘重阳想起屋内的惨状,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裘智问了一句:“对面住的人姓周?”

刘重阳点头道:“正是。”

裘智奇道:“看他夫妻二人衣着体面,又有女眷,怎么会想和你们换房呢?”

裘智虽然自诩是人民公仆,但更怕老鼠,让他换房肯定不行。周家两口子,一看就是讲究人,也不太像会主动换房的样。

赵氏听裘智的意思似乎在怀疑自己丈夫,心中着急,接过话茬:“周哥家里有个孩子,与我家老大同岁。去年得了一场怪病,一直没有好转,前几日反而更严重了。周奶奶说见不得孩子哭,便提出换房。”

赵氏顿了一顿,迟疑道:“况且他们也不全是好心,你看这间房子年久失修,墙上都是裂缝,感觉都快塌了,之前那间至少看着坚固点。”

裘智环视一圈,果然如赵氏所言,先前那间屋子最起码不四处漏风。

赵氏一直觉得周家夫妻和他们换房的目的不是那么的单纯,本不想说死人的坏话,但现在他们家被怀疑了,顾不得这么多了。

裘智又问道:“你们来万宁寺遇到熟人了吗?有和人说你们住哪个房间吗?”

赵氏不知裘智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刘重阳当了这么多年的差,瞬间反应过来。裘智在暗示有可能凶手是来杀他们一家四口的,只是弄错了房间。

刘重阳吓得脸色苍白,仔细想了半天,心有余悸道:“没有啊,我们没遇到熟人,除了知客,没人知道我们住在哪。”

刘重阳现有一双儿女,男孩年纪大些,叫赵双。女孩叫赵九,虽然年纪小,但生来聪慧,看出这群人以裘智为首,而且他疑心父亲杀人。

赵九立刻帮父亲辩白,说道:“老爷,我爹爹他是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裘智转头看去,见女孩生的粉雕玉琢,双眼充满灵气,不由心生喜爱。

赵氏见女儿说话有些放肆,生怕惹得裘智不快,心下难免惴惴不安。

赵氏瞪了女儿一眼,呵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说完,又对裘智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裘智摆摆手,笑道:“令嫒聪慧过人,又维护父亲,我怎会见怪。”

裘智走到赵九身前,蹲下身,轻声道:“我叫裘智,你叫什么啊。”

赵九感受到裘智的善意,脆生生道:“我叫赵九。”

裘智不好厚此薄彼,又转过头看着赵氏怀中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啊?”

赵双生性害羞,见到陌生人吓得把头埋进了母亲怀中。

赵九替哥哥回答道:“他叫赵双,今年八岁了,比我大两岁。我爹爹说重阳节又叫双九节,我们是他的孩子,所以一个叫双,一个叫九。”

裘智看她小小年纪,说话颇有脉络,口齿伶俐,越发喜欢了。

裘智拍拍小女孩的脸,夸赞道:“你真聪明。”

朱永贤陪着裘智在屋里问口供,突然瞥见白承奉在外面冲自己挥手。朱永贤看到他手中的食盒,赶忙出去给提了进来。

朱永贤打开食盒,看里面有几个小包子,还有一碗白粥和几样小菜。自从裘智上次吐血,朱永贤就开始天天盯着裘智养生了,一天三顿饭决不能落下。

朱永贤拿出一个包子递给裘智,道:“先吃口饭再问。”

裘智连早饭都没吃就开始干活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管什么官体了,接过包子立刻啃了一口。

裘智边吃边问:“你们有碰过屋里的东西吗?”

刘重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否认道:“小人好歹在衙里干了七八年,规矩还是知道的,不会乱动。”

裘智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地道:“你们去吃早饭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裘智话音刚落,就听外边传来怒骂和推搡的声音。

朱永贤又拿了一个包子放在裘智手里,柔声道:“再吃一个,我出去看看。”

刘重阳回想了许久,挠了挠头,道:“小人当时腹内饥饿,急着去吃饭,没太留意。只听对面有动静,猜是刚起床。”

朱永贤解决了门口的事,回来对裘智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个卖水的,知道万宁寺重阳节上香的人多,挨门挨院的推销。他想来院里问问咱们要不要水,被侍卫拦了下来,吵了几句。”

朱永贤的别苑里打了水井,不用从外面买水。他怕这人不依不饶,打扰了裘智办案,掏出了二十文钱,给人打发走了。

裘智看该问的都问清楚了,把手里的包子一口吞了,抹抹嘴道:“行吧,今天先到这,你们签字画押,暂时没事了。”

裘智目前没有排除刘重阳犯案的可能性,不过手里没有证据,只能先放人。

裘智想万宁寺里几百号人,还有不少外地来的,自己县丞衙里一共才二十多名捕快,要是一一录口供,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便决定先去受害人家里走访,然后回县衙开个会,讨论一下现有的证据,看看能不能筛出几个重点嫌疑人来,再去询问。

裘智和朱永贤肩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裘智愧疚道:“不好意思啊,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天,还要你陪我处理案子。”

朱永贤十分想得开,只要和裘智在一起,爬山还是破案对他来说么区别,反而宽慰起裘智:“这不都是为了我家的事吗,该我道歉才是。”

裘智自从破了金家的案子后,心里有了底气,感觉破案也没什么难的,不再挣这一时三刻的时间。裘智想着不能白来一趟万宁寺,就算不爬山,好歹也看看风景,于是慢悠悠地走着,和朱永贤一起欣赏寺内的亭苑花草。

本卷标题来自京剧《晴雯补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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