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蝶飞的目标

中秋时节,月亮最圆最亮,世人多以秋月入诗,因此花蝶飞用明月隐喻秋天虽无大问题,但不如春天和冬天那两句诗一目了然。再加上他以团扇比拟夏天,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裘智点点头,道:“如果只是花蝶飞的诗,我确实不会多想。”

话音刚落,殿前司的小太监便拿着诗稿和真真国的诗集来了

裘智接过诗集,继续说道:“真真国是我朝的藩属,一向仰慕中原文化,贵族们会用汉语作诗,曾进贡过数十本诗集。”

当时裘智发呆是因为那首诗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一直在回忆自己在哪读过。结果被朱永贤一打岔,不免走神,因此胡言乱语。

裘智病好后也觉得给朱永贤讲课有些好笑,只道自己病糊涂了,并没有多想。

裘智先找出那首诗,然后打开其中一册真真国进献的诗集,翻找了片刻。

他指着一首诗,道:“你们看这首诗的第一句,和女官写的最后一句的前半句一模一样。”

真真国的诗集里写道:

雪夜话沧桑,惺惺惜逝光。

鸳鸯栖不稳,噪噪恼人肠。(注1.)

而那女官写的是:

池面冰似镜,风吹人飘零。

腊梅畏苦寒,貂亦思寒衣。

晴空观星河,月暗星疏离。

雪夜话沧桑,钩月照山眠。

裘智又翻了几页,指着另一行诗,道:“你看诗集里写的是,‘池面冰开明似镜’(注1.),她的第一句只改了两个字。”

李尧彪和关保德同时开口。

李尧彪问道:“她是真真国人?”

而关保德则道:“她也看过这诗集?”

关保德话一出口就知自己说错了,李尧彪白了他一眼。

裘智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猜‘花蝶飞’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的代号,这个团队的成员都来自真真国。”

要不然他们的诗怎么写得乱七八糟的,打根上就是不是本国人。

李尧彪脸色骤变,意识到这事已经不是偷画这么简单了。

“宫里面已知的真真国人共有三人,第一个是巧儿。”裘智看了一眼这首诗的署名,继续道:“云香,还有九襄。”

李尧彪和关保德异口同声道:“九襄,不是墨珍吗?”

裘智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咱们搞错了方向。九襄十分聪明,知道满宫都在抓小偷,特意把自己装的粗粗笨笨。”

一人步态轻盈,一人走路沉重,所有人都在找偷画贼。俩人这么一对比,朱永贤自然而然地认为步伐更飘逸的那个人就是小偷。

裘智总算想明白哪不对劲了,花蝶飞这个案子四五年前才开始布局,墨珍进宫十多年了,应该和花蝶飞没什么瓜葛。

按照花蝶飞小心谨慎的作风,肯定不会和本地人合作。不然的话请个秀才替他们写诗,哪不至于写得驴唇不对马嘴的。

裘智猜测花蝶飞应该是命令九襄和巧儿出头,吸引众人的目光。只是九襄不甘被利用,将计就计。若能陷害了墨珍固然好,给她赚得一线生机。若是无法祸水东引,不过是按原计划行事,打乱不了花蝶飞的最终计划。

裘智回忆道:“前几日去后宫给贵太妃请安,她宫里的宫女都是仪态万千,没有像九襄那样,走路跟砸地似的。”

裘智现在说不清花蝶飞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要说不好吧,偏偏自己那天感冒了,一时不查,让九襄蒙混过关,评诗的时候也不曾留心。要说他运气好吧,自己在关键时候被冷风一吹,还想明白了,刚好来得及阻止他。

裘智心里暗想,难道自己真的和书里的侦探一样,非到最后关键时刻才把所有线索穿起来。

李尧彪忍不住埋怨道:“你当时怎么没发现啊。”

裘智已经十分自责了,听了李尧彪的话,更觉羞愧。

关保德看气氛有些尴尬,赶忙打圆场:“她们是真真国派来的,定然受过专业训练,就算被抓到了,八成问不出什么,何况没误大事。”

李尧彪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毕竟这案子是他们皇城司和殿前司负责的,裘智病中帮忙已经很够意思了。

李尧彪脸上一红,想要道歉,但又不愿在殿前司的人面前示弱,一时讷讷不知如何开口。

白承奉没把裘智和李尧彪的谈话泄露给殿前司,李尧彪更不会把自己这边的底牌全都透露了。关保德并不清楚裘智他们早已认定,花蝶飞志不在偷画。他听裘智说了半天,还是云里雾里的,满脑门子的问号。

关保德看二人都不说话了,于是问道:“他们到底要干嘛啊?”

裘智的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抓住关保德的手臂,问道:“除了紫宸殿,宫里还有哪些地方可能藏有机密文件?”

关保德想了一下,回道:“军事处。”

说着说着,关保德脸色就变了,眼中露出惶恐之色,结结巴巴道:“她们不会是想。。。偷。。。”

裘智正色道:“她们想偷什么不好说,但肯定是军事机密。”

李尧彪猛然想起一事,脱口而出:“太祖年间,曾有真真国奸细,潜入宫中盗取布防图,被侍卫拿下。”

裘智和关保德都没听说过此事,齐齐看向李尧彪,示意他解释清楚。

李尧彪长话短说。太祖年间,天下初定,真真国打算趁卫朝国力空虚大举入侵,就派了人来偷边境的布防图。宫内守卫森严,贼人被擒。太祖不愿战火再起,没有反击真真国。

李尧彪曾在皇城司日志中读到过此事。

关保德忌惮裘智,可不怕戳皇城司的肺管子,阴阳怪气道:“李提举有这等情报,不早和我们分享。”

这次轮到裘智打圆场了:“谁能想到花蝶飞和三百年前的事有关呢。”

裘智完全没想到真真国野心不死,过了百年,想出如此毒计,妄图偷取布防图,染指中原。

他刚还觉得奇怪,花蝶飞为什么不直接偷布防图,非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原来是之前失败过。

不过真真国人也够笨的,想了三百年才想出这么个计划,自己十天就给他破解了。裘智不禁又得意起来。

裘智分析道:“花蝶飞这个计划巧妙在,只在下手前几天暴露弃子,让咱们被他牵着鼻子走,根本无法彻查来龙去脉。”

其实这个案子不算复杂,难就难在时间紧,任务重。

裘智道:“巧儿和九襄已经暴露,就算抓了她们,二人只会供出有第三人去偷西山晴雪图,继续分散你们的精力。好在紫宸殿这边没动手,现在去军事处还赶趟。”

关保德和李尧彪俩人顾不上两司的嫌隙了,要是真让人把军事的机密给偷走,圣上追究起来,怕是以死谢罪都不能平息当今的怒火。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往门外跑去,招呼手下去军事处。

俩人跑了几步,关保德突然停下,问道:“你说裘榜眼说的是真的吗?真真国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尧彪心里也在打鼓,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弹丸小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想起方才裘智笃定的样子,下定决心道:“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试试吧,总比真出了事强。”说罢,继续朝军事处跑去。

关保德听了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跟了上去。

裘智想着已经推理出花蝶飞的目标了,自己半点武艺不会,就不去抓贼跟着添乱了。他刚才情绪太过激动,有些不舒服,正想坐下喘口气,,忽然想起一事,脸色顿时巨变,急忙往外跑去。

裘智感觉肾上腺素飙升,发足狂奔也不觉得累。跑了一会儿,就看到关保德和李尧彪带着大队人马正往军事处去。他赶忙大叫:“等等我,不然要出大事!”

关保德和李尧彪听到裘智的声音,立刻停下。裘智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上去。

裘智跑得快要断气了,一只手扶着李尧彪,一只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叫上火班的人,我怀疑。。。。我怀疑。。她们要。。。放火,毁尸灭迹。。。。不让。。。不让咱们知道什么被偷了。”

李尧彪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问道:“就像至宝斋?”

裘智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点头。

关保德一头雾水,至宝斋又是哪一出啊。

李尧彪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关保德都快哭出来了,真真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搞得京城腥风血雨的不说,还敢在宫里放火。他吩咐小太监去叫上火班的人,带好水龙、木桶,决不能让军事处烧起来。

天空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裘智脖子上,冻得他打了个寒颤。裘智本打算回紫宸殿取暖,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如跟着去看看,要是有突发事件,自己还能帮着出个主意。

一行人来到军事处,李尧彪示意大家放轻脚步。万一真真国的奸细已经到了,听到外面有动静,心声警惕,不等他们布置好就逃跑了。

众人先吹灭了灯笼,弯着腰来到门口,见里面似有微弱亮光,还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原本关保德和李尧彪觉得裘智异想天开,真真国再狂妄也不敢派人来军事处偷东西,如今听到里面有响动,不免信了七分。

裘智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把奸细堵个正着,总感觉有点太过容易了。裘智和花蝶飞素未谋面,但交手十天,对他的手段已有些了解,知道对方肯定还留有后手。

裘智微一沉吟,瞬间想通了关键。

今晚月色暗淡,无法看清四周。裘智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抢了一盏灯笼,往远处走了几步,才用火折子点燃。

他四处打量一番,见雪上有一行脚印,看大小是女子足印,应该刚离开不久。

裘智小声道:“老李,老李,跟我去抓贼。”

李尧彪此刻的心思全在军事处上,对裘智的召唤充耳不闻。

裘智不知道李尧彪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以为他不愿跟自己走,于是找了个小太监,低声交代道:“你和李大人说一声,我抓贼去了。”

裘智知道这个女贼肯定不是省油的灯,但这是朱永贤家的事,为了男友,他必须得冒这个险。何况他当年做法医时发过誓,尽忠职守,不畏艰险,报效国家,不能投胎一次把发的誓给忘了。

裘智清楚无论是皇城司还是殿前司,自己都使唤不动,只能一个人去冒险了。

火班的官兵到了,关保德和李尧彪对手下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点亮灯笼。

李尧彪一脚踹开门,发现屋内一名女子穿着夜行衣,正装模作样地翻找东西。此人正是云香,她看到如狼似虎的官兵冲了进来,脸色一变,假装惊慌失措,碰倒了烛台。

李尧彪见到屋里有人,就对裘智的推理信了十成,早有防备。他不等云香动手,直接从火班官兵手里夺过一桶水,迅速泼向她。

云香打翻烛台,李尧彪泼水,几乎同时发生。烛台尚未落地,便被扑灭,还浇了云香一身的水。

关保德使劲吸了吸鼻子,问道:“屋里有股怪味,你闻到了吗。”

李尧彪四处走了一下,不停地嗅闻,惊道:“是火药的味。”

二人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这奸细够决绝的,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裘智跟着脚印一路小跑,不知自己的踪迹已被对方察觉了。

大年三十,王公大臣要入宫庆贺守岁,所以花蝶飞才会选在今日动手。等军事处一着火,宫内太监侍卫忙着救火,这群官员们必然慌乱,自己的人好混出宫来。

绮雯是真真国派来的奸细里的佼佼者,察觉到有人跟踪,心下并不慌乱。如今下雪无法隐藏足迹,绮雯微一沉吟,立刻有了主意。她躲在宫墙拐弯处,看到裘智过来,飞脚踹向了他。

裘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肚子一疼,随即飞了出去,“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绮雯猱身而上,骑在裘智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裘智大惊,拼命挣扎。绮雯虽身形娇小,但训练有素,甚至能和李尧彪过上几招。裘智这点挣扎,对她来说不疼不痒。

裘智喘不上来气,眼前直冒金星,手不停地四处乱摸,不知从哪摸到了一块石头。濒死之人顾不得下手轻重,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朝着绮雯的头上砸去。

绮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角余光瞥见裘智的动作。她急忙向后躲闪,但慢了一步,被裘智击中前额,鲜血顿时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裘智的脸上。

绮雯吃痛,又觉头痛欲裂,掐着裘智脖子的手不由放松了几分。裘智感受绮雯手上力道减弱,呼吸顺畅了几分,下意识地用力挣扎,双腿乱蹬了几下,把绮雯踹了下来。

裘智躺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绮雯毕竟是奸细,身体素质比裘智好不少。虽然头破血流、耳朵嗡嗡作响,但她依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裘智眼前发黑,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动,现场除了真真国的奸细再没第二人了。他紧握手里的石头,不停地乱挥,试图警告对方不要靠近。

裘智想劝她投降,一张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裘智暗叹这女生手劲太大了,给自己掐得声带受损,无法发声了。

绮雯是强撑着站起来的,走了没两步,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她感觉视线模糊,头晕目眩,一阵阵的恶心袭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智才略微清醒了些,用手抹了抹脸,只见满手鲜血。

裘智已经恢复了体力,警惕地看着绮雯。

绮雯知道自己身负重伤,哪怕裘智不会武功,现在的自己也绝非他的对手。而且浑身是血,极为显眼,要想逃出皇宫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了。绮雯奋力起身,继续朝宫外跑去。

裘智不禁心中诧异:都给她打出了脑震荡,居然还能跑。裘智现在浑身酸软,不愿动弹,但绮雯要跑,他只能起身,追了上去。

摘自《源氏物语》。作者紫式部。这个是架空文,作者只是引用一下源氏物语的诗句,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不映射任何现实国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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