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元庆帝吩咐冯久宝让萧景衍去养心殿详谈。
殿外哪里还有这位世子爷的影子。
冯久宝拉住殿前侍卫与小太监一番问询,才得知萧景衍往坤宁宫方向去了,赶忙前去寻人。
坤宁宫内,萧景衍不过几句话便将皇后哄的眉开眼笑,惹得皇后不由问他可是有事要求。
“皇舅母,我不过出去几个月,想您罢了,您怎能这般想我!”
皇后笑着接过萧景衍递来的茶,“当真无所求?”
“什么都瞒不过皇舅母,您只需派人大张旗鼓去孙家训斥教女无方,女儿德行有缺便可。”
皇后敛了笑,正色道:“衍哥儿,你可知女子名声何其重要!”
“景衍知晓,是她们算计我妹妹在先,半点不将妹妹名声看在眼中!”
皇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萧景衍口中的妹妹是指黛玉。
那小丫头聪慧伶俐,她瞧着很是喜欢。
“孙家姑娘又做了什么?”
萧景衍将查到的二人对话并南安郡王府婆子招供的那日寺庙外猛兽一事道来。
不止皇后震惊,便是萧景衍此时讲来都后怕,偏小丫头一字未提。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未能让小丫头信任,所以小丫头受了委屈惊吓都不同他讲。
若黛玉知情必该喊冤,那日她正入梦游姑苏,还吃到了家乡的玫瑰拉糕,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担惊受怕的白芷等人见此有心瞒着,黛玉至今都毫不知情,何来受了委屈不报。
萧景衍心下有了定论,越发疼惜被绑都能冷静应对的黛玉。
小姑娘不提,做哥哥的自该帮她一一讨回。
“皇舅母,这等心思恶毒之人该不该申斥?”
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歹毒心思,自该申斥。
只是……若以此事申斥,岂不是将玉丫头一事公之于众?
萧景衍要的只是皇后同意,至于理由随便就能扯出千千万。
他不愿给孙家脸面,直接将孙思语数次去刑部大牢探看打点一事道来。
见皇后犹豫,萧景衍将今儿在早朝上所提意见简略说来。
听闻要整治京中勋贵子弟风气,这孙家女也算撞在了枪口上。
衍哥儿这才回京几日功夫,竟将这些全部查了个清楚明白。
平日里衍哥儿哪会过心这些。
自黛玉入京,又是请医,又是换菜,如今自认做妹妹受了半点委屈都要百倍偿还。
真真是将人放在了心坎上。
她同陛下都没这番待遇。
想着想着,皇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了喜欢之人,她该高兴才是。
她们这等人家,最难得一份真心,更难付出一份真心。
好在当日她提醒陛下将衍哥儿在姑苏认妹妹的言论压了下来。
眼下,两个孩子年纪还小。
皇后当即点了掌管坤宁宫宫务的嬷嬷前去孙家。
除了孙家,还有牛家、陈家、柳家和南安郡王府等人家。
萧景衍听闻一次竟申斥如此多人家,心下有些不快。
皇舅舅因西海沿子只申斥南安郡王府,他便忍了,岂料皇舅舅竟压下细查铁矿一事。
说到底不过是怕太上皇借此生事端,手中权柄不稳罢了。
而今,皇舅母也开始和稀泥。
不是单独申斥,没让人彻底丢了脸面就不开心?
皇后又是好笑又是心酸,罢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你代舅母和嬷嬷去瞧瞧林家丫头如何?”
他想去瞧妹妹便能去,何须借着皇舅母的名头。
皇后叹一口气,“你既知晓闺中女儿家名声要紧,代国公府同林家素无往来,你大喇喇上门人家不敢拿你怎么样,背后岂会不讲究玉儿?”
“她们敢!”
高八度的语调听乐了皇后:“面上自然无人敢,私底下呢?”
她担心玉儿那性子听入了心,以后躲着衍哥儿。
傻小子好心办坏事,届时哭都来不及。
萧景衍想到当日黛玉入府,想到贾府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
“那我去申斥一番贾府。”
这等无伤大雅的小要求,皇后自由着他。
非是皇后手中权柄大,而是皇后了解她的枕边人—元庆帝。
京中勋贵之家,大半是太上皇老臣,日常没少给陛下使绊子。
凭着陛下不甚宽广的心胸早就想收拾这些人,只是有太上皇护着,元庆帝也不敢下手。
不然,他这个皇帝先被训成孙子。
萧景衍提议丢军营练,若真调教出来,有脑子的自该知晓忠心陛下,即便不忠心陛下,也不会继续跟着唱反调。
便是都不能,京中也少了一堆寻衅滋事的纨绔子弟,于帝王声誉只好无坏。
而且这话传到太上皇耳中,她这位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公爹也不能说什么。
太上皇听此消息龙颜大悦。
不愧是他一直看好的衍哥儿,还知晓帮他调教臣子儿孙,何其贴心。
再看只知为子孙牟利,从他手中要权、要财的几个儿子,太上皇大手一挥,直接让萧景衍去他库房挑。
太上皇心里打起算盘,若丢军营效果好,那几个逆子逆孙一同都丢过去。
被哄日后能光明正大见妹妹的萧景衍笑呵呵出了坤宁宫。
铁矿那里还无切实消息,眼下最要紧的依旧是林如海。
只要两淮不乱,边疆粮草便出不了大纰漏,他有足够的时间将这堆蛀虫拉下马。
眼下他要回府给玉儿再备些东西,省的那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背后蛐蛐玉儿。
刚一出宫门,萧景衍便遇见元庆帝的大太监冯久宝与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戴权。
一个请他去养心殿面圣详谈朝会所提之事,一个言太上皇龙颜大悦,让其去库房挑选。
正愁送什么的萧景衍对着冯久宝道:“我还小,你让皇舅舅唤那些吃皇粮的臣子研究。”
萧景衍说完,笑着看向戴权,“戴公公,咱们走吧。”
冯久宝想留却知自家主子也得让着太上皇,最终只能回养心殿如实禀告。
小?
景行八岁便言大丈夫忠君报国,建功立业。
当初义忠亲王这个年纪已帮着父皇处理政事。
也就他敢开口说自己小,拒绝商讨。
到底是个孩子,元庆帝笑笑,看向冯久宝。
“你说父皇听此消息高兴,让衍哥儿去库房挑选?”
冯久宝应一声,“太上皇身边的戴公公是这么传话的。”
元庆帝沉吟一瞬便知他的好父皇想些什么,最后谁有利有未可知。
元庆帝吩咐道:“一会儿让衍哥儿去朕库房也挑些。”
冯久宝忙应声,吩咐夏守忠去大明宫外守着。
这点消息自瞒不过太上皇。
做了皇帝还如此小气,这都跟他比,当即叮嘱萧景衍多挑些。
正准备收手走的萧景衍听闻不得不再多挑几件。
在萧景衍挑选期间,皇后宫中的嬷嬷已经到了几家府邸,传来女眷直接宣了皇后口谕。
各家老爷刚在前朝抬不起头,闹了没脸,归家便得知女眷被皇后申斥罚抄女训百遍,将子女唤来打骂一通。
其中尤以孙家最重,因为孙家无人有官爵,是一块听训的。
不止被嬷嬷训斥教女无方,更言孙家女目无法纪,公然贿赂狱卒等罪责。
被分派来孙家的嬷嬷乃是最威严嗓门也最大的一个,想着入宫对她恭敬又送亲手绣的香囊的庆云县主,声音愈发大。
嬷嬷一遍遍念着,引得周遭邻里贴着墙根细听。
待嗓子发疼,嬷嬷才停下来,“孙家女品行不端,罚其抄录《女训》、《女则》各两百遍。”
不止如此,因孙思语所为,孙继业刑期无效,再加一年,便是孙家父母也各自领了惩罚。
孙思语身子一软,被一旁丫鬟扶着才没跌坐在地,闹出洋相。
怎么会这般?
名声扫地应是林家姑娘,为何自家全受了惩罚,以后她该如何自处?
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被爹娘打骂过的孙思语趁着家人不备,偷偷从后门溜出。
她要去找小郡主问个明白。
孙思语刚到南安郡王府街口,便听一阵阵凄厉哭喊。
喊的正是当初她提议,穆瑶派人去铁网山寻猛兽恐吓林家姑娘未成一事。
字字泣血,言事已办,没吓到人想来是贾夫人保护为她做小祥的女儿,怨不得他家男人,求让她见一见自家男人。
不止如此,更有已死的几位小厮、婆子家眷哭诉。
称自家爹娘(儿女)因无意知晓穆瑶乃南安郡王妹妹婚前的私生女。
穆瑶为防泄漏将他们家人害死,哭求南安郡王府给个公道,还他们父母命来。
这等消息比皇后申斥几家女眷来的刺激,不过盏茶功夫便席卷半个京都。
待南安郡王府管事出来,想将几人弄回去,恰碰上来传皇后口谕的嬷嬷。
南安郡王府管事谄媚道:“这些人都是乱说。”说着,便想塞银子到嬷嬷手中,祈求通融一二。
能在这种时候出来攀咬主子,怕是背后少不了世子爷的手笔。
“既敢攀诬府上姑娘名声,便该送官府查明。”说着,嬷嬷示意一旁小太监。
“这……这乃府中小事,不必兴师动众。”
嬷嬷只冷笑一声,便是南安太妃亲来,嬷嬷也只有这一句。
刑部官员来的极快,听闻此事无比头疼。
待听闻嬷嬷说要旁听,会将此事如实告知皇后,几位官员只能硬着头皮将人押走审理。
证据确凿,线索口供完整,便是南安太妃都无法抵赖、狡辩。
这些下人是怎么知晓瑶姐儿非她嫡亲孙女乃外孙女的?
待出衙门,南安郡王胞妹婚前私生女为保身份,杀害府中仆人若干,更因嫉妒心恐吓庆云县主一事满京皆知。
南安太妃听着议论责骂,揽着呆愣的穆瑶,“我苦命的瑶姐儿,莫怕,祖、外祖母在。”
“祖、母,她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怎能是姑姑的孩子!
是父王手下将领的孩子!
不,绝不!
南安太妃揽着穆瑶,“你永远是外祖母的心头肉,是咱们南安王府最尊贵的姑娘,你母妃也是宠你的。”
是了,还有母妃。
穆瑶眼中又重新染上神采。
殊不知萧景衍早命人守候在外,趁此良机将此消息并当年真相告知南安郡王妃。
当年南安郡王妃同样怀了身孕,南安太妃为了女儿将孩子换走,又怕未来误事,直接将刚出生的女婴掐死。
当年侥幸活下来的稳婆并一件带血小衣为证,南安郡王妃哭的几次晕厥。
婆母,你好狠的心!
这么多年,她疼的竟是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凶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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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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