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再次获得案首的消息犹如插了翅膀一般，待珍珠寻过来的时候，大半个荣国府的人都知晓了。

自打元宵后，贾琏还是头一回见到贾赦。

“虽说你连着两次都拿了案首，但你还年轻，切忌志得意满，须得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才是。”

贾赦象征性的跟贾琏说了两句，便面露疲色。

“你本就下场晚，要比旁人更加努力才是，怎么前两场考完，你竟丝毫不为第三场做准备？是觉得第三场成竹在胸了吗？”

连着两场案首，按道理说是好事，贾赦这话就有些不对味了。

贾琏还在咂摸贾赦话里头的弦外之音，老祖宗便沉下了脸来，一双浑浊的眼冷冷看向了贾赦。

“琏哥儿心里有数，他知道自个儿该怎么做，倒是你这做老|子的，半分关心叮嘱都没有，眼下琏哥儿连着得了两个案首，你这般说他，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老祖宗说完贾赦，便换了副面孔看向贾琏，满脸解释殷殷期盼神色。

“前两场你拿了案首，最后一场也得好生努力，争取县试拿个开门红，得个好兆头才好。”

这些年，荣国府的旁支并不是没有科考的子弟，只是大多都不争气，能榜上有名已是极好了，哪里敢奢求名列前茅？

好容易到了贾珠这里，小小年纪便得了秀才，才让荣国府又对科举入仕生出一丝盼头。

如今贾琏县试连着两场都拿下了案首，不止是老祖宗，整个荣国府上下都想着府里再在科举中大放异彩，这希望不就落在了贾琏肩上么？

私下里，老祖宗若这般跟贾琏叮嘱，倒也罢了，偏偏此刻贾珠还在旁边坐着。

听到老祖宗对贾琏的嘱咐丝毫不亚于之前自个儿下场时的期盼，霎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又想起这几日母亲在耳边絮叨的事情，贾珠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

“老祖宗，您这话倒让大哥凭白多出许多压力了，大哥是谭斋老先生启蒙的，区区一个县试头名对他来说，定然不在话下的，”贾珠掩去眼底狡黠神色，面上一脸无辜的看向贾琏，“是吧，大哥？”

贾珠的反应贾琏一点都不意外，待安置王熙凤坐下后，贾琏在王熙凤身边也坐了下来。

对上贾珠挑衅的目光，贾琏挑眉，星眸里满是随意和自在，丝毫没有露出贾珠想看的气急败坏。

“县试是科举路上的第一步，我启蒙时，就决定要以三叔为榜样好好读书科举入仕，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场，若是一场县试就让我吓破了胆，那后面的路又要如何走？”

这番话贾琏说的掷地有声，任谁都不会再怀疑他读书的能力和入仕的决心。

说完这些，贾琏再度看向贾珠，语重心长地与他说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珠哥儿，你是读书人，应当明白“独木难成林”的道理，旁人倒也罢了，咱们兄弟两个可得兄弟齐心才是。不论是科举，还是以后入朝为官，都得互相扶持，荣国府才能走得更远”

贾琏不是个会吃闷亏的人，贾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挖坑，他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还回去。

而且，还是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还击。

“老祖宗时常教导我们，想要走的长远，不仅得眼光看的远，胸怀宽广，还得有大格局，你我还年轻，在为人处世上，须得多听一听老祖宗的教导才是。”

贾琏这番话明晃晃的是拿着老祖宗的话扯大旗，可偏偏这个时候说出来，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毕竟，是贾珠先开口寻贾琏说的话。

果不其然，贾琏的话刚一说完，老祖宗便附和了。

“你大哥说的极是，你们虽说年纪相仿，但你大哥到底年长你几岁，珠哥儿，你须得将你大哥说的话时时记在心上才是，祖母看着你们兄弟和睦，亦很是开心。”

老祖宗说着，不由看向王夫人。

“你也看见了，琏哥儿成亲后懂事多了，可见早些成亲也有早些成亲的好处，珠哥儿的婚事，眼下如何了？”

老祖宗一问起贾珠的婚事，王夫人便下意识垂下头去。

这事跟贾琏无关，贾琏只在一旁端起茶盏，揭开茶盖，撇去茶中浮沫，自在惬意的品茶。

贾琏虽然不是八卦好事之人，但事关贾珠的婚事，他还真知道那么一星半点的消息。

当日王夫人直接去跟郑家大太太裴氏打听消息，到底还是得罪了人，如今郑家大姑娘被赐婚给太子做太子妃，京中那些人精似的官宦世家，谁敢轻易跟荣国府攀亲事？

因着这个缘故，如今京中官宦贵夫人们的宴聚，不少人都避着王夫人，生怕她凑上来说起儿女姻亲之事。

如今王夫人在京中的夫人圈里被人排挤不说，在家里又被老祖宗催促，她真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偏偏此事又是她自个儿一手炮制的，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老祖宗久久没有得到王夫人的回应，心里便有些不高兴。

“老二媳妇，我问你话呢，怎么一声不吭，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老祖宗话里明显带着几分不高兴，再看王夫人的时候，目光冷淡疏离，连质疑的话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该不会是你没将珠哥儿的婚事放在心上，至今还没有打算吧？”

原本老祖宗不过是随口一说，偏偏王夫人反应极大，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么？

老祖宗霎时脸色大变，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夫人。

“看来，老身跟你说的话，你果真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贾珠年岁渐长，老祖宗顿时悲痛失声。

“珠哥儿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么个当娘的？他今年就要满十五了，却连门婚事都不曾有，等他到了成亲的年纪，这不是让他丢人吗？”

想到贾珠已是秀才，若是婚事落了下乘，必然会遭人耻笑，老祖宗不由看向贾政。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媳妇不上心，你这个做老|子的也不放在心上？亏你自诩读书人，却连自个儿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想到自己两个儿子年纪越大越不可靠，老祖宗不由悲从中来。

幸而两个嫡出的孙子都各有本事，还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宝玉，也算是她如今的慰藉了。

“你们兄弟两个，如今是越来越不像样子，连琏哥儿和珠哥儿两个孩子都比你们强些，当老|子的没个老|子样，当娘的也不像是娘，我可怜的孙儿们啊……”

老祖宗一番感慨后，便疾言厉色的看向了王夫人。

“倘若你真是个没本事的，为珠哥儿谋不来一门好婚事，就该自请让位，免得误了珠哥儿的前程！”

王夫人双腿一软，哪敢再做鹌鹑？

当即便涕泪横流，膝行至老祖宗面前，恳求道：“请老祖宗施以援手，帮帮媳妇和珠哥儿……”

明天就是除夕啦，提前跟大家说声除夕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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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