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晚了？

听到这话最先惊讶的是皇帝，毕竟太子确实是接触的晚，但他可是从户部尚书考上进士就接触他了。

照常理来讲这已经算是早了，毕竟那种没有考上进士的没有拉拢的价值。

如果他这都算晚，那对方得什么时候拉拢他？

【啧啧啧，真不怪户部尚书对人家忠心耿耿，甄家竟然从三哥出生之后就暗地里资助读书人，特别是户部尚书因为对于数字很是敏感，获得了甄家最大力度的支持，不过回报也大，一个尚书呢！】

听到这儿皇帝的声音有些卡壳，他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怪户部尚书这么忠心甄家，帮忙贪污了。

司徒观澜虽然一直不怎么瞧得上靠女人裙带爬上来的甄家，但也不得不感叹他们的谋划之深远，这可是二十多年啊。

等等，二十多年，都够甄家培养出多少人了，那些人里还有多少像户部尚书这样手握重拳，又藏得很深的人呢？

只是这样想着，司徒观澜就有些不寒而栗，同时还有些许庆幸，庆幸在皇帝拦着他不让他收拾甄家时难得听话，没有阳奉阴违，不然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这莽撞的举动不知道会给二哥造成多少麻烦。

司徒观澜能想到这上面，皇帝想的只会比他更深。

在这一刻皇帝下定决心，不管怎样，甄家不能留了，他们的野心太大，至于三皇子，如果他安分还好，如果还有什么其他心思，他也不介意学先帝手刃亲子。

这样想着，皇帝的眼神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寒光。

能从太后和丞相手中夺权，手握皇权近三十载的帝王，怎么可能是他往常表现出的不着调，他手中沾染的血，可从来不少。

正在恭敬回话地柳文恬突然感觉周身一冷，皇帝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他伊比乌纳继续维持着不紧不慢的语速，一边询问地给了柳丞相一个眼神，柳丞相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探究，好好回话。

但他自己确实眼神深邃，联想起皇帝刚刚的不对劲，很像是听到什么让他震怒的消息，但问题是刚刚说话的只有他外孙，而外孙是他一手养大的，他也听了他的回话，很肯定没有什么能惹怒皇帝的点，那皇帝是从哪儿得到的让他生气的消息？

总不会是心声吧！

等等，为什么不可以！

柳丞相刚想否认自己那离谱的猜测，但目光转向同样表情变化的四皇子，直觉让他下意识地认定这个看似离谱的答案才是真相。

那么到底是谁的心声呢？

柳丞相探究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过，随后停留在这一切怪异的事情发生的起点，嘉阳公主身上。

再一回想皇帝曾经带嘉阳公主接见官员的事，柳丞相几乎是立马猜出这个心声来源于嘉阳公主，而且这肯定不是单纯的心声，不然那没什么价值，也不会导致这么多事情的产生，再加上皇帝突然得知户部尚书和工部左侍郎勾结，那么，也就是说，嘉阳公主有一定预知未来的能力，或者是能知道人过去发生的事。

这样才能解释她一个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的公主怎么会病好之后突然能在心声中对官员的行为品头论足了，这么说，皇帝之所以对他和太后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该也是她的功劳吧！

一旦得知这件事有笑笑的功劳，年纪虽长，但恋爱脑不改的柳丞相看向笑笑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甚至想着暗地里照顾一下她的母家。

随后柳丞相若有所思的目光又放到了柳文恬身上，现在他可以肯定，刚刚四皇子叫柳文恬出去一定是有事相商，而且应该是对柳家有益。

想清楚这一点，柳丞相的眼神又变的慈祥温和，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他也确实是老了，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他知道这世间有这么神奇的事一定要寻根究底，现在他只想着和太后在着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相守，至于其他，只要对柳家无害，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世间，难得糊涂。

皇帝和柳文恬聊完，急着商量甄家的事，把本来想好的盯着笑笑好好学习的念头抛到脑后，就让她回去了。

笑笑懵懵的被引着离开承光殿，完全不知道父皇叫她到底是干什么，难道是让他观赏他和柳丞相祖孙二人的商业互夸吗？

父皇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笑笑边走边思考着皇帝的用意，只是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后面似乎有人在叫她。

笑笑疑惑地回头一看，就见同样离开的柳丞相跟在她身后叫她，笑笑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丞相，你叫我？”

柳丞相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刚才快走导致的心跳加快，一边感叹自己的苍老，一边用尽量温和的目光和声音邀请她去看望太后。

笑笑想了想上次见到太后时太后对自己的教导，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迟疑的看向柳文恬：“柳公子也去吗？”

虽说太后居住的宁寿殿比较偏远，但那到底是属于后宫，柳丞相年纪大了还好说，柳文恬这么一个大小伙子，似乎不太适合。

柳丞相看出了笑笑的迟疑，解释道：“太后想见见思追。”

柳丞相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相信如果真的是笑笑帮忙解开的皇帝和太后之间的误会，那么她一定了解自己和太后的往事。

果然，一听太后有请，笑笑就不再说什么，转头去往宁寿殿。

只是不免在心中嘀咕【思追，思君不可追，念君何时归，柳丞相真不愧是恋爱脑啊！也就是说我接下来就要去吃皇祖母和柳丞相的陈年狗粮了，幸好，还有柳文恬陪着我。】

太后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难得穿了一身略鲜亮点的衣服，虽说碍于身份，不能在殿前等着，却也派了身边一直跟着她的嬷嬷迎接他们。

哪个嬷嬷跟随太后多年，许是从小服侍太后，在看到柳丞相的身影时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再看到酷似当年的柳丞相的柳文恬，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地上前，还是在柳丞相的提醒下看到了笑笑，这才收敛了激动的表情。

只是声音中难掩沙哑：“丞相大人，柳公子，嘉阳公主，太后娘娘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说完不知怎地眼中落下泪来，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这才挂上笑容，在前方引路。

笑笑假装没看见嬷嬷的失态，只是内心不由得因此为皇祖母和柳丞相惋惜。

只从这身边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当年两个人是多么般配情深的一对，结果命运弄人，硬生生的错过了几十年，一个终身未再娶，一个在深宫中凋零，这也太虐了。

进了殿内，笑笑看到一向威严雍容的皇祖母穿着一身烟青色衣服，头上没有像往常那般戴着象征身份的华丽头饰，而是像她在江南那边看到的女子那样用的发饰极为精巧淡雅，乍一看，年轻了十岁不止。

跟在笑笑身后进来的柳丞相看到太后，晃了下神，随后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仪，声音沙哑带着些许惆怅：“一别经年，太后可还安好？”

太后眼中含着泪花，声线颤抖：“哀家一切都好，只是不知这些年，你还好吗？”

“都好，都好。”柳丞相并未提及这些年在皇帝的敌视警惕下，自己耗费了多少心力，也不提因为自己当年的决定，族中有多少人认为他不配这族长之位，虎视眈眈，族内留言蜚语有多伤人，更不提自己把外孙改姓当做继承人培养，受了族老的多少次劝说，硬抗了多少次家法。

如今再次见面，他只是说，一切都好。

只是他不说，太后又怎么不会知道这些年他的艰难，看着柳丞相的满头白发，眼中见到她的欣喜，她咽下心疼，眼中含泪，却笑着说：“这就好。”

两人的眼神只注意着彼此，周围的一切都被他们忽视。

笑笑左看右看，虽然为他们的再度重逢而感动，却也有些黑线【他们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我难道不是人吗？他们能不能别忽略我，就不怕我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父皇吗？】

虽然不能听到笑笑的心声，但自幼心思玲珑，善于洞察人心，最重要的是和她一样被这对重逢的恋人忽视的柳文恬看着笑笑脸上欣慰惊讶混合着怒气的表情，很轻易的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不着痕迹的凑近笑笑，弯下腰，凑到笑笑的耳边，小声示意她看看周围。

笑笑得了提醒，转头看了看才发现原先在太后宫里伺候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如今殿内只有他们四个人。

所以这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

注意到笑笑询问的眼神，柳文恬用气音说道：“这是陛下默许的，估计过段时间这就会成为京城里公开的秘密。”

这样啊，既然是公开的秘密，到时候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自然不用在她面前伪装，也不知道那天二哥都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父皇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