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一直都没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自己本人也是这么被束缚着长大的。

可是听了笑笑说的他亲手养大的两个孩子最后的结局，他还是不免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难道注意他们的身体健康，保护他们的安全是做错了吗？

这样想着，柳丞相不自觉的看向太后，眼中带着些迷茫，太后安抚的对着柳丞相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哀家和柳丞相有要事商议，笑笑就带着柳公子去逛逛园子吧。”

【哼╭(╯^╰)╮，有什么要事是本公主不能听的？明明就是嫌我们碍眼罢了，算了算了，既然有了柳丞相，我们这些人又怎么入的了皇祖母的眼呢？】

笑笑心声中满是哀怨，表面上当然还是乖乖应是了。

毕竟对于这两位大佬，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惧怕的，所以怂怂的她也只敢在心中抱怨一番，表面上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而且这种旧爱相逢的场面，作为电灯泡的他们要是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儿确实是有些不占理。

柳文恬倒没想这么多，刚被揭穿自己的任性往事的他现在心中都被尴尬和感动占满，巴不得赶紧离开，不用承受长辈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目光，哪怕他还要带着个小孩子，他也认了。

于是两人一个迫不及待，一个不情不愿却不敢反驳，很快就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太后看着柳丞相疑惑中带着些许脆弱的样子，叹了口气，起身走下台阶，像过去那样抱住他，一边轻抚他已经不复年轻时乌黑柔亮的头发，一边放柔声音给他分析。

柳丞相也抛下了这么多年在腥风血雨中历练出来的沉稳威严，恍惚间似是回到过去，那时作为嫡幼子，自由虽然聪慧却也被养的天真浪漫的他，遇到伤心难过的事也是像现在这样向自家夫人寻求安慰，特别是在父母去世后，他和大哥并不亲近，他早就把自家夫人当成了精神支柱。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被人诟病是恋爱脑的原因，他对于太后的感情，是年少相伴的爱情，也是天长日久积累的亲情，更是他心中的依靠。

没有经历过他的过去的人不能理解他对她的感情，才只会一股脑地咒骂他色令智昏。

只是这样的怀抱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拥有，独自坚强的日子里他也很多年没有了依靠。

柳丞相抬起手，伸手环住了太后的腰身，轻靠在她身上，开口问道：“知意，真的是我做错了吗？明明，明明我就是那样长大的啊！”

太后有些恍惚，已经多久了，已经多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司徒夫人，是大周皇后，是大周太后，唯独不是她自己，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不过恍惚归恍惚，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的生活早就让她练就了一心二用的本事。

太后声音放柔，像过去那样语气缓缓地为他解惑：“这件事确实有你的原因，只不过这不怪你，因为你本身也是受害者，只不过你一直没意识到罢了。”

在笑笑说这件事之前，其实太后就有了些许猜测，只是碍于时代的局限，不说太后，其实整个大周都没有还要关注孩子心理的认知。

毕竟古代不比现代，没有计划生育，也没有科学有效的避孕措施，孩子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多了，能关注他们的日常生活和身体健康的就已经算是世俗意义上合格的父母了，谁还有心思去关注他们的心里情况？

只会认为他们矫情脆弱罢了。

所以太后也一直以为当年文姬不过是没见过世面，被人哄骗了。

但如今一想，才意识到有这个问题不光是文姬和文恬，就连柳丞相其实也是如此。

柳丞相的声音闷闷的，疑惑道：“我觉得我很健康啊，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没听说过外面说你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天下的说法？”太后轻笑。

“这都是谣言，当年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争霸天下，毕竟柳家要的是传承，与其当个两三百年就要覆灭的皇室，不如当个绵延千年的世家，更何况，我虽懂谋略，但手下并无名将，最多也就是当个诸侯，统一天下？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柳丞相一直很清醒，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和能力。

先帝也知道，不然最后他也不会放心让太后和柳丞相摄政，要知道他可不是那种相信爱情天长地久的人。

太后对此也并不感到伤心，整件事的真相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只要知道两人之间是有真感情，柳丞相这些年也确实一直向着自己就好。

“但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更何况，除了利益的考量，你后面的所作所为敢说没有我的原因？”太后戳破柳丞相的嘴硬。

要说当年投靠先帝是为了柳家的利益，但后来对她的维护，甚至为此得罪了现在的皇帝，这可不是理智能解释的。

柳丞相支支吾吾，破罐子破摔道：“是又怎么样？这和文姬他们的事有什么关系？”

太后回忆道：“我们都出身世家，从小就被教导着以家族为重，所以你哪怕心有七窍，也得避长兄的锋芒，寄情山水，我当年哪怕知道这背后有阴谋，为了家族，也要忍辱做妾，我们都是被家族束缚的。”

两个人现在是可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上位者，但在当时，他们也不过是无数被上位者控制的傀儡罢了。

柳丞相也回忆起当年自己表现出比大哥更胜一筹的聪颖，得到的确是父母对自己家产都是大哥的警告，是曾经疼爱自己的大哥的警惕和打压。

不想再回想当初那段无能为力的日子，柳丞相转移话题道：“所以呢？你总不会说我投靠先帝是为了反抗家族吧？”

太后用伤感的眼神看着柳丞相，看得他眼中的不以为然转化为凝重，开口道：“不是那件事，是后来我们两个联合压制皇帝的事，明明知道我们这样做不对，以我们的身份也不应该太过亲近，但我们还是做了，不顾家族的反对，为的不就是年少时那份无法反抗的无力吗？”

柳丞相的眼神平静下来，不再自欺欺人。

如果说其他的事情他还能反驳，但这件事……

他们不是没有能力让两人之间的交往不被人所知，毕竟当年他们分别再前朝后宫一手遮天的势力不是虚的，他们用拙劣的手段隐藏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再看到族老痛心疾首的表情时，不可否认，他们确实是有一瞬间感到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两人之间看似深情如海的的感情，撕开来看，大半都是虚伪和利益。

只是哪怕戳穿了这段感天动地的感情中的虚假，两个人也依旧是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毕竟，除了恋人，他们还是彼此的知己，是在这世上唯一能够理解彼此的人。

柳丞相不想再继续讨论两人之间感情的真假，声音带着些疲惫：“所以文姬……真的是我错了。”

“这件事我也有错，明明看出不对却也没太在意，所以如今我们不能再让文恬步他母亲的后辙了。”太后也不想再撕开自己的面具，探讨过去，顺着柳丞相的话说道。

那边两人正在一层层撕下脸上的面具，探讨这些年那些被误会是真情的背后血淋淋的现实，这边不知道事情真相的笑笑还在感叹爱情的伟大。

出了殿门，笑笑和柳文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哪儿，难不成就在外面等着？

许是看出笑笑的疑问，柳文恬想了想过去陪祖父伴驾的时候祖父带自己游玩的地方，试探性的问道：“公主，臣记得这避暑山庄养了不少珍禽，要不要去看看？”

【私人动物园？】

虽然很抱歉，但笑笑真的不是很感兴趣，摇了摇头，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本公主只对能吃的感兴趣。”

柳文恬现实有些惊讶，随即很是轻易地接受了笑笑精致乖巧的外表下洒脱不羁的灵魂，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要真是的话也不会干出直接和皇子说我带家族投奔你是因为你没野心，还和对方谈条件的事。

要是笑笑真是一个乖巧端庄的公主，他才要不知道怎么相处呢！

如今既然知道笑笑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于是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虽然是出来避暑，但皇子和皇孙的功课问题可不能耽误，臣听说陛下把上书房的师傅都带过来了，还专门改沧浪屿为弘文殿，供各位皇室子弟读书，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嗯？这不是撺掇我一个没有学业压力的公主去找打吗？这也太缺德了！不过我喜欢。】

笑笑赞同地点了点头：“正好，本宫这个当姑姑的也得关心一下他们，让他们好好学习，为国效力。”

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心思，毕竟，谁读书的时候没想过有朝一日当了老师，一定要坐晚自习，欣赏学生们在学海里挣扎（bushi）遨游呢？

太后和柳丞相之间有爱情，但不是纯粹的爱情，是掺杂着利益的。

不过他们之间确实有情，是知己之情，是同伴之间的信任，是年少相伴的亲情。

虽然他们之间有利益的权衡，但他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也是最懂彼此的人

柳文恬对四皇子最开始也是因为利益，以及那点儿对于压抑的反抗，直到后来才被四皇子折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爱情背后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