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就送到这里吧。”

贾珺掀开车帘,见马车已经驶过牌坊,前头就是宁荣二街了。

“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赵榷睁大眼睛瞪着他,好似在看负心汉,他还想着进去坐坐顺便喝杯茶,哪知道大门都摸不着。

贾珺靠在窗上手撑着头,有点想伸手挠挠对面高大少年的下巴,歪头笑道:“七殿下怎会见不得人,要是亮明身份,我家老祖宗都要出来接见的,必然要扫榻相迎,倒时只怕我贾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哼!你倒有一箩筐的话等着我。”就是一点儿不松口。

他倒是想直接送到房门前,还不是为了和某人多呆一会儿多说几句话。

贾珺不和他耍贫嘴,拉拉扯扯没完没了,索性叫外边儿停车,掀开车帘欲起身,却被攥住手腕拉回去坐下。

“嗯?”贾珺扭头,还有什么车轱辘话没说完,怎么这般粘人。

赵榷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一个精致小盒塞到贾珺手里:“算是补上的见面礼。”

他们相识得实在仓促,后又匆忙处理白云观之事,到了庄上一直挂心他的身体,倒没想起这事儿。

昨日整理东西,见那断成两节的玉蝉,突然想起,便把他手中珍藏多年的爱物,作为见面礼正式的送到他手上,才不负他们这段一见如故的友情。

贾珺扬眉:“昨日不是送来许多东西。”

赵榷率先跳下马车,伸手把人接下来:“那不算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东西,特地挑了它纪念我们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友谊。”

贾珺搭上他胳膊的手顿了顿,友谊?

他玩味笑道:“友谊?跟你那玉蝉一样?”

赵榷小心搀着人下了马车,叫人把东西拿好,点点头道:“对啊这次多亏有你心细如发发现得早,还不顾身体跟我一起犯险,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赵榷心想着他果然在意那玉蝉,看来自己送得没错,这个比玉蝉更贵重更好,想来他以后就不会总是在意那玉蝉了。

贾珺心下无语,谁要跟你当朋友,榆木脑袋。

随意道:“回吧,别送了。”

贾珺潇洒地抬起手臂挥了挥,很快进了侧门再不见背影。

赵榷疑惑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怎么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高迟:“我是不是应该早点送,他都有点不高兴了。”

高迟挠挠头,有吗?他没看出来不高兴啊。

“可能三公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吧,等看到了说不定就知道殿下的心意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殿下这么多年也没送出去几件,收到礼物的人不可能不高兴。

赵榷笃定:“哪有分别的时候送见面礼的,下次再见重新补上,这就当是离别礼物吧。”

高迟搞不懂主子在想什么,只知道这样下去,库房管家怕是又要哭了,再厚的家底,哪禁得住这么送的。

“走了,回吧,回去重新挑个见面礼。”赵榷上了马,慢慢悠悠往自家府邸去了。

贾珺回到房间,把手上的盒子往床上一扔,看也不看。

凤姐贾琏二人知道他回来,一早打发人到大门外候着,他二人也特地在二门处等着。

一见着人像是见着救星一般。

“三弟你给想个办法吧。”

凤姐嘴里发苦,她作为儿媳妇对长辈之间的事儿着实不好置喙,琏二又是个不中用的。

没等把人迎进院子里,就被身后一个老妈妈叫住。

“三爷回府,如何还不去给老太太请安,二爷二奶奶一起去吧,老太太等着呢。”

这老妈妈脸上挂着笑,态度却是强硬不容人推诿。

贾珺一头雾水,平日何曾见过老太太把他这个便宜孙子放眼里,这会儿这么着急要见他,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既然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外头尘土风霜,只怕冲撞了老祖宗,待我换身衣服即刻就去。”

说完贾珺也不等老妈妈焦急劝阻,瞥了凤姐一眼回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凤姐把贾琏往前一推,冲老妈妈笑:“二爷在这等着三弟,我也去梳梳头,忙了这半日,头发松散得实在不成个样子,如何见得老祖宗。”

说着一面匆匆往里走伸手招呼平儿两个:“给妈妈端盏茶来,请妈妈到花园亭子里坐下歇歇脚。”

半合上院门凤姐三两步追上贾珺,吩咐丫头在外头看着。

凤姐利落开口,眼里全是笑意:“恭喜恭喜,我就知道珺哥儿一定能考上,我们回来那天刚巧赶上府试放榜,你是没瞧见二婶子那脸色,哈哈哈哈哈。”

虽然不是案首,但第五名也是十分不错的成绩了,那可是正正经经一步一步考上来的,都没参加过童试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投了个好胎,否则哪能直接进国子监呢,还考了这么几年,姑妈也好意思看不上。

“呵!这下她可算知道整个贾家不只她儿子一人能读书了。”

贾珺并不关心王夫人或者其他人对这件事的看法,高兴也好嫉妒也好,都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他只想探一探贾府的命数,以及上头人对贾府未来的想法。

名次靠前就已经很好了,让他很惊喜。

虽然得益于上辈子的经历,在县试府试中略占一点优势,其中默写《圣谕广训》不算难,四书五经命题作文,策论这类针对时政提出解决方案的议论文对他这种资深社畜来说也还算熟练,但作诗真是开窍难,答题更难,为此没少受郑家舅舅的折磨。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已经让他十分满意了,只是考场环境让他不愿回想,惋惜自己怎么没努力一把直接拿下第一名,就可以不用多受一回罪了。

贾珺没在这件事上多说,转而问起其他:“大老爷他……”

凤姐笑脸一下垮了,语气艰难道:“在外头出了些事儿,二婶子揪着不放,非要老太太不许大老爷再插手后宅之事。”

接着凤姐把这件奇葩事儿细细讲给贾珺听。

贾珺挥退苏和,自己脱了外头的大衣裳,接过家常穿的来换上,系带子的手一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们不在这十来天,都不到半个月,他的便宜亲爹就能干出这么多没脑子的事儿来。

“什么天仙美女大老爷没见过,为了她还惹上官司。”

贾珺压抑着怒火“那古董是史前的吗?竟要三万两,他自己没有私房钱?”

凤姐也满是怨念,这个公公实在不像个样子:“谁知道呢,人家拿着欠条上门来要,老太太都给气病了。”

又冲着正房的方向埋怨道:“都是那小妖精撺掇的,她自己身份就不干净。”

贾珺追问:“你们可查了没有,都是些什么来历。”

凤姐听见外面吵嚷起来,只好长话短说。

原是那一日大老爷贾赦从酒楼出来往花楼去,恰巧遇见一女子跪在路边求行人施舍给自家祖父的下葬钱,这女子生的娇娇怯怯,面对路人的调笑只将头埋得更低,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引得登徒浪子更加放肆。

自然也引得近来手头阔绰的大老爷,乐得花钱买一场艳遇。

相处下来发现这姑娘不似花楼里的姐儿要砸金银首饰,也不似大家闺秀般端庄矜持,纯洁懵懂的眼眸中盛满憧憬,一拉二扯间全是情谊与隐忍,害怕自己身份太低高攀不上,却又舍不得放不下,不肯轻易叫人得手。

吃不到嘴里更加让人惦念,荣升祖父没两年的大老爷以为自己遇见了人生中的第二春,当外室恐怕委屈了心肝儿,说什么也要让人进门。

哪知进门没两日,便遇上三天两头的找事儿上门的,宁荣街上一时间热闹非凡。

凤姐实在不知哪里冒出来个麻烦精:“有婚约不说,还被追着要债,这样的人……”

凤姐实在委屈,他们面对长辈的姨娘是要恭敬行礼的,这样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腌臜物儿,整日在大老爷耳边吹枕头风,可叫府里上上下下看尽了笑话。

贾珺无语,娶小老婆不用做背调的吗?平头老百姓家娶妻嫁女尚且要求身价清白,他家大老爷倒是毫不忌讳。

“有婚约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代也是有重婚罪的吧?

“人家手里的婚书是真的,好在没有到官府过印,大老爷这边可是到府衙过了明路的,是有身份的妾室,要是告官不定谁输呢。”

赢肯定是能赢的,谁叫他们家是国公府呢,可这面子是丢大了,要她说,能不上堂最好,私底下没有拿银子解决不了的。

“这也不算什么,真要这么稀罕就自己给钱摆平了就是。”

至于面子,大家都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子,当面还是客客气气的,谁家还没点儿污糟事儿呢。

“这事儿好办,只那小姨娘手里有个古董,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大老爷爱得什么似的,有人拿着合同契上门来讨,说是那死去的老爷子卖给他的,立刻就要拿走,一推二搡谁也不知道那瓶子怎么就掉地上摔碎了,那人不认要大老爷赔钱。”

凤姐实在头疼,要她说,就把人和古董都给出去就完了,这下闹得,不知又要白费多少银子。

凤姐悄声道:“听说那古董是个假的,大老爷碍于面子没声张,只一口咬定不是同一个东西。”哪能承认自己看走眼了呢。

“那小姨娘呢?”,所有的一切皆因这个小姨娘所起,突然冒出来的婚约对象,经她手出现的假古董,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大老爷得了家里库房钥匙,手里又发了笔横财,让周围人吹捧得意过了头,天降红颜知己,手里捧着对他胃口的古董,最后都赔了银子东西也没得到。

这不是妥妥的仙人跳。

凤姐遥遥一指,冲着堂上大老爷后面站着那人道:“那不就是。”

贾珺打眼望过去,小白花类型,与大老爷房里那些莺莺燕燕确实很不相同,他不禁怀疑他爹有收集癖,励志于集齐所有类型的女子。

老妈妈催促道:“三爷,老太太等着呢,快些进去吧。”

贾珺没理会态度比平日好些的老妇人,不紧不慢地进了贾母院正房,整整齐齐一个不少,一边垂头生闷气,一边趾高气昂言笑晏晏。

王夫人斜眼看过去,没想到平日不声不响的小子,竟然自己科举去了。

不过是个府试第五罢了,这就拿起架子了,怪道先前敢在堂上拿珠儿名声说事,但凡叫她听见说珠儿半点不好,肯定都是这小子黑心肠,好叫珠儿考不上自己在老太太跟前得脸。

“这还没有正经功名呢,就要三催四请,老祖宗盼了你多时了。”

贾珺尚未开口请安,便先听到二夫人笑中带刺。

“给老祖宗请安,实在是生病了不敢回家怕过给老太太,一进家门特地换了身衣裳才敢面见。”

贾珺冷冷淡淡,规矩一点不错,态度表面上也是有了,就是没给王夫人一个正眼。

贾母先两日收到他孙子上榜的消息还是很高兴的,家里就大孙子一人读书实在过于单打独斗,有个亲兄弟一起也好,日后同朝为官比起其他,自然是自家人联系更紧密。

但不多时就被大儿子闹出的事情冲淡了这份喜悦,歹竹哪能出得了好笋,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哪里用得着子孙和平头百姓一起考试。

举业兴家还是得靠大孙子才行,再过几月就是会试,他们家就要出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了。

贾母不咸不淡褒奖几句,话里话外敲打他不要去打扰备考的大孙子,“你自己读书明理,也该时常劝说你父亲,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修身养性,闹出这些乱子叫人看笑话。”

贾珺和贾琏对视一眼,感觉两人都变成了乌龟,一口大锅盖在身上,实在太沉重。

贾母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既然老大还是这样不着调,还是把你媳妇手里的对牌交到二儿媳妇手上,会试临近,需要多打点走动,交际宴会少不了,过两日还要去宁府帮忙,何苦给大家添麻烦。”

邢夫人不敢吱声,垂着脑袋扮鹌鹑。

大老爷贾赦还想辩驳几句,又被贾母给堵了回去。

“赶紧把你后边儿的人送走,把银子赔给人家了事,看着你就闹心。”

贾母挥挥手让人都散了,起身欲往后堂去,不再理会他们。

王夫人见老太太走了,脸上的笑容简直掩饰不住,吩咐身边跟着的大丫鬟:“去,到大夫人那里取钥匙和对牌。”

她哥哥一回京,老太太还不是都依着她,什么招数都不管用,这不,钥匙对牌在手里还没捂热呢吧,还不是回到她手里了。

大老爷一脸铁青看着王氏那副夺人家产还得意洋洋的嘴脸,却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也没捞着。”

凤姐摇头叹息,这下算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管家权还是到了她姑妈手上,她公爹实在是个立不起来的。

“得个教训也好,省得日后栽个大跟头。”贾珺面无表情,实则心里不耐烦到极点。

他不想给他那便宜爹收拾烂摊子,便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也一点都不想费心思去查证,到底是王夫人还是其他人设下这个局,从获利一方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王夫人了。

贾珺掂量着袖中的账册,还是决定暂时不交给老太太,就算现在让老太太知道,二太太手底下的庄头打着贾府旗号剥削佃户中饱私囊,也会被老太太按下,不如等贾珠没了,王夫人彻底失去这个依仗,那是再来清算不迟。

反正贾府这么多眼线,这些年不是过得好好的,就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贾珺直接摆烂,把账册的事儿扔到脑后,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珺珺:别惹我,心情不好,都鲨咯!

小七:阿巴阿巴阿巴

珺珺:一坨烂泥,扶不起来,算了

小七:扶我吧,扶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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