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融女王穿成扫地丫鬟

苏璃是被冻醒的。

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从破旧的窗纸窟窿里钻进来,刮在她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熟悉的顶层公寓落地窗和都市夜景,而是低矮、黢黑的木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柴火气。

身上盖的是一床硬邦邦、带着一股馊味的旧棉被,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现代金融女高管苏璃,在敲定一桩横跨亚太的百亿并购案后,因过度劳累猝死在了办公桌前。而现在,她成了荣国府里一个名叫柳絮的、最不起眼的粗使丫鬟。

原主刚因“笨手笨脚”打碎了管事嬷嬷心爱的茶盏,被从二等丫鬟贬黥至这后厨杂役院,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因生在柳絮纷飞时节,便得了这么个名儿。

昨夜又惊又怕,加上天寒地冻,一场高烧直接要了她的小命,这才让苏璃趁虚而入。

“嘶——”苏璃试图起身,却感觉浑身酸痛,脑袋像是被重锤敲过,嗡嗡作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新身体,瘦小干瘪,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衣,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真是……地狱开局。苏璃在心里苦笑。前世她坐拥亿万资产,挥手间能影响金融市场波动,如今却连保暖都成问题。

“柳絮!死丫头还不起?等着老娘拿鞭子抽你呢!”门外传来一个粗哑的妇人声音,伴随着不耐烦的拍门声。

苏璃一个激灵,属于原主的恐惧记忆让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是管杂役院的张婆子,刻薄寡恩,对底下的小丫鬟非打即骂。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来了,就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前世更好!

她迅速翻身下床,套上那双露出脚趾的破旧棉鞋,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用尽量顺从的语气应道:“来了,张妈妈,这就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天色还未全亮,院子里灰蒙蒙的,几个同样穿着破旧的小丫鬟正缩着脖子,在井边打水,手冻得通红。张婆子揣着手,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藏蓝棉比甲,正吊梢着眼瞪她。

“磨磨蹭蹭的,当自己还是奶奶屋里的娇俏人呢?”张婆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璃脸上,“赶紧的,把院子扫了,再去后角门把今早送来的柴火搬进来堆好!耽误了事儿,仔细你的皮!”

说着,扔过来一把快秃了的扫帚。

“是,张妈妈。”苏璃低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接过扫帚,默默走到院子中央。

寒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扫起来格外费力。这身体本就虚弱,又刚发过烧,每挥动一下扫帚,苏璃都觉得眼前发黑,手臂酸软。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杂役院位于荣国府最偏僻的角落,紧邻着后厨房。院子不大,住了七八个像她一样的最低等丫鬟和婆子。透过月亮门,能看到厨房那边已经升起了炊烟,人声渐起,隐约能闻到熬粥的香气。

这就是贾府,红楼梦中那个“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可这富贵,与她们这些底层奴仆毫无关系,甚至她们的悲惨,正是构筑这繁华的基石。

苏璃一边机械地扫着地,大脑一边飞速运转。根据原主的记忆,现在是红楼故事开始前几年,贾元春尚未封妃,贾府外表还维持着烈火烹油的兴盛,但内里的蛀空早已开始。王熙凤刚刚接手管家不久,正雷厉风行地整顿家务,试图挽回颓势。

这是一个机会。王熙凤需要能干的人,尤其是能帮她理财管账的人。而理财管账,恰恰是苏璃的老本行,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是,怎么才能从一个扫地丫鬟,进入到王熙凤的视线?直接跑去说自己是金融奇才?只怕会被当成失心疯乱棍打死。

必须等待,必须隐忍,必须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切入点。

“哐当!”一声脆响,打断了苏璃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只见厨房那边,一个负责洗菜的小丫鬟失手打碎了一摞粗瓷碗,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一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厨房小管事的媳妇子立刻冲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作死的小蹄子!这碗筷都是上了册的,打碎了扣你的月钱都赔不起!真是晦气!”

那小丫鬟不过十岁左右,吓得只会哭求:“李嫂子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

“还敢顶嘴?”李嫂子扬手就要打。

苏璃心中一动。机会往往藏在细节里。她注意到,那李嫂子骂人时,眼神闪烁,不时瞟向厨房里面堆放食材的角落,似乎有些心虚。而地上散落的碎片旁边,还有几片不太新鲜的菜叶和一小撮明显是次等、甚至掺了沙土的米。

厨房,历来是油水最厚,也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尤其是在贾府这样人口众多、管理开始松懈的大家族。

苏璃没有立刻上前,她继续低头扫地,但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眼角的余光将李嫂子的神态和小丫鬟的惶恐尽收眼底。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这厨房里的水有多深,以及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

扫完院子,苏璃又被指派去后角门搬运柴火。后角门连通着外面的小巷,是府里运送杂物、垃圾的通道。两个粗使婆子正守在那里,和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交接几捆柴火。

那汉子皮肤黝黑,一脸憨厚,但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他递柴火的时候,悄悄塞给其中一个婆子一个小布包,那婆子迅速揣进怀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王老实,今儿的柴火可要干燥些,别像上次那样湿漉漉的,惹得厨房抱怨。”那婆子假模假式地叮嘱道。

“放心放心,张嬷嬷,都是上好的干柴,保管灶火旺!”那叫王老实的汉子连连保证。

苏璃心中冷笑。王老实?只怕一点也不老实。那布包里,多半是铜钱或者碎银子。采购吃回扣,古今皆然。只是不知道,这层层盘剥,最终亏空的是公中的账目,还是克扣了下人的伙食。

她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抱起一捆相对干爽的柴火。柴火很沉,她这小身板抱起来十分吃力,脚步都有些踉跄。

“哟,这不是柳絮姑娘吗?怎么干起这粗重活了?”另一个婆子阴阳怪气地笑道,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她们都知道柳絮被贬黜的事情。

苏璃停下脚步,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怯懦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刘嬷嬷说笑了,我现在就是个杂役,什么活都得干。这柴火……是重了些。”

她故意表现得吃力又笨拙,仿佛随时会摔倒。

那刘嬷嬷嗤笑一声,没再理她,转头又和王老实低声说笑起来。

苏璃垂下眼,继续艰难地搬运柴火。一趟,两趟……她累得气喘吁吁,额角冒汗,但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堆放的柴火,估算着数量、质量,记下王老实和那两个婆子交接的细节,甚至默默数着他们低声交谈的次数和时长。

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将来或许都能成为筹码。

搬完柴火,已是日上三竿。苏璃又饿又累,回到杂役院,和其他丫鬟一起,领到了自己的早饭——一个掺着麸皮的冷硬窝头,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外加一小碟齁咸的腌萝卜。

这就是她一天的主要食物。想要改变命运,首先得活下去,并且要尽快摆脱这种连基本生存都难以保障的境地。

吃完饭,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小丫鬟们聚在背风的墙角,搓着冻僵的手,低声说着闲话。话题无非是哪个主子心情好赏了钱,哪个管事嬷嬷又克扣了月钱,或者哪个小厮和丫鬟偷偷看对了眼。

苏璃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似在发呆,实则将每一句闲聊都听了进去。从这些琐碎的信息中,她努力拼凑着贾府后院的权力结构、人际关系网,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潜流和裂缝。

“……听说琏二奶奶昨儿又发了好大的火,好像是账房那边交上来的账目不对。”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小丫鬟小声说道。

“可不是,现在府里开销大,进项却少了,二奶奶管家不易呢。”另一个接话。

“唉,主子们的事,咱们操什么心,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账目不对?苏璃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正是她等待的切入点吗?

但她按捺住激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人微言轻,没有任何凭仗,贸然凑上去,只会被当成别有用心。她需要更充分的准备,需要一个能自然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而不是刻意卖弄。

下午的活计是清洗厨房送来的大量碗碟。冰冷刺骨的水,油腻的污垢,苏璃的手很快冻得麻木、红肿、开裂。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张稚嫩却写满疲惫的脸,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这点苦,比起前世在华尔街熬夜厮杀、承受巨大压力时,算得了什么?至少,这里没有随时可能将她吞噬的金融巨鳄,有的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心算计。而算计人心,正是她最擅长的游戏。

她仔细地清洗着每一个碗碟,动作看似缓慢笨拙,却异常干净。她在观察,哪些碗碟是主子们用的,哪些是下人用的;哪些食材是上等的,哪些是次等的被充作好的。她在心里默默构建着贾府后厨的物资流动模型。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夜幕降临。杂役院里鼾声四起,丫鬟婆子们都累得沉沉睡去。苏璃却毫无睡意,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用手指蘸着冷水,在冰冷的土炕上,一遍遍练习着这个时代的数字写法,回忆着原主记忆中那简陋的账本格式。

繁体字,竖排,没有阿拉伯数字,没有表格……一切都要重新适应。

寒冷让她手指僵硬,思维却越发清晰。她知道,这条路很难,布满荆棘。但她苏璃,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扫地丫鬟到执掌自己的命运,这第一步,她必须走得稳,走得准。

窗外,北风呼啸,卷过荣国府高大的院墙,也吹拂着这间破旧杂役院里,一颗不甘沉寂、即将掀起波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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