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玉已经出宫建府了,只是还没成亲,也没有领差事,和兄弟侄子们一起读书。
比起他,忠顺亲王就威风多了,深受皇帝信赖,并且执掌户部。
姜淮玉书读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唯有向太上皇请安这件事做得很好,十天里至少要去八天,如果隔了两天没有去,太上皇就要差人去找。
姜淮玉这一天去万寿宫向太上皇请安,才走进院子里,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咆哮声,院子里几个宫女太监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贴着墙,有的跑进屋子里,有的悄悄离开,大气不敢喘,生怕被连累。
“这鲥鱼为何那么小!好啊,朕只不过想吃条鱼罢了,推三阻四,昨日要的鱼,今天才送来,还是巴掌大的小鱼,还不新鲜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圣人息怒,御膳房说圣人要得急,加上现在并非应季,已是差人去京里寻了,只能寻到这么大的了。”
“朕知道,你们都觉得朕已经退位,不中用了,一个个的都去巴结皇帝,瞧不上这万寿宫了。”
“圣人息怒,奴不敢啊。”
姜淮玉走进屋里,不动声色地请安,太上皇眉心挤出深深的沟壑,脸颊和眼眶泛红,眼下却青黑,显得色厉内荏。
跪在地上的太监不停磕头,身体轻轻颤抖。
太上皇一指座位,让他坐下,犹有余怒地瞪着太监。
姜淮玉见他又有杖毙太监发泄的意思,连忙说:“这小太监必是不敢怠慢您,也许是御膳房真的没寻到好的。父皇若是想吃鲥鱼,不如差人向皇兄说一声,让人去按期上供来?”
太上皇冷笑:“朕要什么,还得向儿子讨要,真成了靠儿子养活的老东西了。”
这几年,太上皇的权利被皇帝一点点吞并,朝堂大半重臣都换了,原本俯首帖耳的皇帝渐渐少来请安了,导致太上皇的脾气越来越差。
他越是愤怒,就显得越无能。
“皇兄还是很孝顺的,我来的路上还看到戴权的义子了,叫什么来着?估计是皇兄差他来向您请安的吧。”姜淮玉叫小太监别杵着了,“你现在去还能赶上他,叫他告诉皇兄一声。”
戴权是掌宫内相,皇帝的贴身太监,也是宫里最有实权的太监,他的义子戴源是手下第一得意人。
小太监感激地应下,连忙爬起来跑了。
“戴源来万寿宫了?竟无人来报给朕知道。”太上皇的疑心病瞬间起来了,认为被皇帝窥视了,气得胸口剧烈欺负,向后歪倒在榻上,比刚才还要愤怒。
姜淮玉走过去帮他顺气,“兴许是见您发怒,不敢进来吧。”
这是实话,太上皇盛怒之下,连戴源这种御前红人都不敢触眉头,实在是他现在脾气太难捉摸了,动不动就要杖毙宫人。
姜淮玉都不用刻意挑拨,提一嘴戴源来过,足以让他浮想联翩、如鲠在喉了。
太上皇却不肯相信,他也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个掌控欲多强的人,不置可否:“老七,朕三个儿子里,就数你最没心眼子。今年周岁都十八了吧?连个差事都没有。”
姜淮玉不以为意:“做个闲散王爷挺好的。”
他听懂了太上皇要帮他争权的言外之意,表现得不以为然,如往常一般拒绝。
太上皇为了争权,早就说过这事好几次,他每次都拒绝。皇帝这些年一直派人暗地里监视他,并不是显露野心的时机。
“没出息。”太上皇皱起眉头,十分瞧不起。
这次他可不会再由着姜淮玉了。
去年皇帝把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挪去了北疆,明升暗降,再没设过京营节度使,把虎符握在自己手里。
他不能夺回虎符,但是以孝悌之名,给老七要个提督之职还是可以的。
姜淮玉演了一场懦弱王爷的戏,被太上皇训斥了一番,撵出万寿宫。
回到家,他的长史赵直抱着一个带有锁扣的大木盒,“王爷,庄子上送了孝敬来,是上次您吩咐的新玩意。”
姜淮玉漫不经心走进书房,摒退下人,只留下赵直,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枚精巧的铜钥匙,打开锁扣。
里头赫然是两把手臂长的火铳,尾部的木柄略微弯曲,精巧的机扩外露出一小截绳子,头部是精钢铳管。
火铳并不少见,皇帝手里就有一支火器营,但是时下的火铳使用很麻烦,需要先装弹丸,再引火点燃发射。他手里这支火铳是不需要点火的,扣动扳机后,内部有条火绳会自动点燃弹丸发射,并且精度比普通火铳的30丈能多一倍。
他结交江湖异人,偶然认识了一个喜欢玩火铳的,便收为幕僚,命他改进火铳,终于见了成效。
姜淮玉把玩了一下,打算回头找个偏僻地方打几枪试试看,又给庄子上回了封信,让人批量制一批出来。
他早在五年前决心复仇时,就暗地里买了个小铁矿,藏了很多精铁,倒是不缺材料。
赵直道:“王爷,丰庆大长公主府还送了张帖子来。”
姜淮玉在写信,腾不出手,说:“你看吧。”
赵直便拆了信看了,笑道:“五日后是乞巧节,真阳郡主和林善赞想去城隍庙会逛夜里的香桥会,驸马爷不得空,请王爷陪着去。”
驸马一贯是叫他往东绝不敢往西,怎么敢没空,这位姑母打什么主意?
姜淮玉不假思索地说:“我也没空。”他忙着造反。
“大长公主猜到了,说您若是忙,她就请忠顺亲王陪同去。”
姜淮玉的笔顿住了。姜怀英能是什么好东西,府里小妾十几个,男女不忌的人,若是见到林姑娘,必定起歹心。
姑母明显是在威胁他,姜怀英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总不至于害人家林姑娘。
但当公主的无法无天惯了,想一出是一出,丰庆大长公主尤甚,不好说会不会为了赌气真把姜怀英叫来。
墨汁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把字都弄污了,他把纸团起来丢到一旁。
赵直机灵地掏出火折子点上灯,把写满机密的废纸和密信一同烧了。
姜淮玉喃喃道:“她不会真那么干吧?”
赵直:“什么?”
“算了,你帮我回一封信,就说我去。”
*
到了乞巧节那天,姜淮玉去了大长公主府。
此时已近黄昏,真阳和林黛玉每根手指都裹了布条,正在叫丫鬟拆掉布条。
真阳郡主高兴地冲姜淮玉挥手,又噘着嘴不满,“你怎么才来啊,我们玩半天了。”
“玩了什么?”
“做巧果啊,喏,这是林姐姐和我亲手做的,还有投针、种生。”
林黛玉低着头,欲起身行礼,姜淮玉连忙说:“林姑娘不必多礼。”
她目光一直避着不看自己,坐下后侧着身子,表现得极尽疏离。
这很正常,早有预料,他本就不该来,都是姑母乱点鸳鸯谱,回头一定要澄清一下。
姜淮玉坐到离林黛玉最远的一个座位,捡了只喜鹊形状的巧果丢进嘴里,酥脆甜蜜。
丫鬟们慢慢拆完布条,露出凤仙花染得红艳艳的指甲。
真阳郡主才五岁,手胖胖短短的,染指甲只能说是自娱自乐,林黛玉的手原本就白皙修长,指甲养了有一寸多长,染成蔻丹极为亮眼,真正是“玉尖片片弄桃花”。
姜淮玉瞥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了,很懂避嫌。
小郡主赞叹:“林姐姐的手真好看啊。”然后一跃而起,跳到姜淮玉身旁,举着自己的手问好不好看。
“丰润肥美,好。”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真的很想怼回去,这是夸人吗?
小郡主读书少,被哄得喜滋滋的,跳得更高了,一手拉着一个出门逛庙会去。
天快黑了,街上反而愈发热闹,晚风吹拂着年轻姑娘们鲜艳的裙钗,她们挎着装满了香和巧果子的藤篮,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上,戴着或金银或玉的漂亮镯子,互相比较谁染的红蔻丹最艳丽。
好像世界就是如此轻松惬意,没有什么残酷的争斗和痛苦似的。
富家少女也不少见,抛去俊秀的外貌不谈,他们三个走在人群里不算太显眼。
城隍庙就在城里,离得很近,路上都是人,马车难以通过,他们干脆是走过去的,几个丫鬟小厮紧紧围着三人开路,不让行人冲撞了。
这比较难,因为真阳郡主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时刻能想到新点子,路边吐火龙的、舞鱼龙的、卖巧果点心的,她都要看要买。
她的贴身大丫鬟只好指挥小厮们分成两拨,一拨人保护姜淮玉和林黛玉,一拨人单独追上郡主。
自从听郡主说宁王帮她的事情,林黛玉就心神不宁,尤其这个人就在旁边。
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道谢,于是张口:“多谢宁王殿下帮我,郡主都告诉我了。”
在满街人声鼎沸中,姜淮玉捕捉到了她的声音,“你先前救了我的命呢,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他说了要保密,姑母的嘴太不严了,竟然告诉了小郡主。
他解释道:“我就动了动嘴皮子,陪读的事儿都是姑母想的。真阳够闹腾的,你要是不喜欢陪读,就告诉我。”
林黛玉摇头,“我喜欢的。”他做为男人不懂,这个能出门的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
真阳郡主停在一个穿针乞巧的摊子前不动了,这家七夕限定的小摊是专门给姑娘们准备的穿针乞巧,顾客也全是姑娘,弯着腰举着线埋头在桌前穿针,旁边摆了许多花灯头花之类的彩头。
她招手叫:“林姐姐快来,这个多有趣啊。”
见客人来了,摊主笑容满面道:“五文钱穿一次,手不能碰到针,穿得二孔得一枚巧果,三孔得一方细棉帕,若是能在十个数以内连穿九孔,就能赢走我们最大的彩头。姑娘要不要试试啊?”
摊主指着竹竿上挂的几只颜色鲜亮的花灯,那些花灯不是多么名贵,只是纸糊的,但做得很精巧,尤其有一盏莲花灯,青竹把手,粉白花瓣,很清秀脱俗;还有只小圆灯笼,上面画着鹊桥和织女牵牛二人,画技颇为灵巧不俗,其他就比较普通了。
就连林黛玉也有些跃跃欲试,叫丫鬟给了钱,拿了线,和小郡主携手找了位置穿针。
小桌上竖着很多泥模,每个上头都竖插着九根针,她们要做的就是一口气把线穿过九根针,说实话,摊主刻意只在中间摆了一盏灯,谁能一口气穿九针,那真是有鬼了。
总之,没有一个人穿中九针的,小郡主格外菜,穿了三回勉强穿过一针,林黛玉中了三针。
摊主喜气洋洋捧给她一方细棉帕子,大声称赞:“姑娘心灵性巧,美若天仙,织女娘娘保佑你觅得良婿。”
说罢,还特意看了看一旁等待的姜淮玉,连连点头,非常赞赏。
这青年风姿俊逸,站在这里不过须臾,已经给他的摊子招来许多客人,年轻姑娘们个个眼里泛着光偷看他,刻意从他身旁经过,希望引他注意。
林黛玉面红耳赤,板着脸道:“你别胡说!”
姜淮玉与她目光交错,立刻别开。
小郡主穿到第六次,已经不耐烦了,跑过来拉姜淮玉,“这奸诈的老板把灯调得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表哥你快来帮我和林姐姐。”
她太缠人了,姜淮玉迫不得已,只好拈起线,重新摆好了针,举起手。
这穿针乞巧的小摊还从来没来个男客人,所有人都偷笑着看过来。
一瞬间,自然而然地,那些线就穿进了所有针孔,轻轻一提,九根针脱离泥膜。
“好耶!”真阳郡主一蹦三尺高。
摊主呆滞了片刻,恭喜他:“这位公子……嗯,真是眼明心亮,必定能文运亨通、一举夺魁。”
他也不知道穿针跟夺魁之间的关系,连忙请他挑彩头,姜淮玉挑了最好看的莲花灯笼,觉得这盏灯跟林黛玉很配。
这种精致的小花灯自然大都是女子提着的,如果男子买了,必然是送给心仪的女子,毕竟七夕是女子们过的节。
所有年轻女子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等着看他会把灯笼递给谁。
他们一同来的两个姑娘里,女童不足为虑,另一个容色清绝远胜旁人,定然是送给她的吧?
身为目光汇聚点,姜淮玉僵住了,为什么都看他?都看着,他怎么送灯?在这么隆重的注视下送出去,林姑娘不会接吧?
林黛玉往昏暗里退了很小的半步,手心的汗黏黏的。她不希望宁王众目睽睽下送给自己莲花灯,那似乎冥冥中代表了什么,但是,在心里的某个小角落,她同时觉得莲花灯很有趣,有点想要他送给自己。
她的余光看到他似乎往自己这边走来了,难道真的送给她?要不要接?
姜淮玉却忽略了她,把灯放在小桌上,重新提起一根针,一口气又穿了九针。
他冲摊主道:“要画猴子的小圆灯。”他认为很适合猴精郡主。
两只灯笼到手,他把两只都交给真阳郡主:“拿去吧。”
真阳也没想到全都是自己的,懵懵道:“怎么都给我?”
姜淮玉说:“你这段时日学业进步,全靠林善赞帮忙,难道不应该感谢人家吗?我帮你把礼准备了。”
这句话正义凛然,毫无邪思,就算是太傅来了,都不能挑出错来。
真阳看看两盏灯,把莲花灯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脸颊发了烧,有点放下心,又觉得不自在,低声说:“多谢姜公子,多谢真阳妹妹。”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要点香桥了!”
所有人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拔腿往河边空地跑去,就连强壮的小厮也险些没挡住人潮,两个女孩子被人群裹挟,不得不往外走了几步,姜淮玉挡在她们前面。
等人群平缓下来,他们才一起漫步走到河边去。
那里有一座两丈来长,全部用香搭起来的精致的小桥,桥上摆了精巧的香亭,栏杆系了五颜六色的丝线,场面可以说是很壮观了。
两个人分别从两边桥头点燃了香,让它们以缓慢的速度慢慢往中间蔓延。
两只大喜鹊扑棱棱飞上天,“咔咔”地鸣叫。
随着香桥的燃烧,檀香那股宁静舒适的味道弥漫开了,姑娘们严谨遵行了各类习俗,不由得对织女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深信不疑。
许多人在香桥周围摆了供品祭拜,真阳郡主小手一挥,丫鬟们不知从哪里拿出几盘供品摆好,还有两个小蒲团。
真阳郡主和林黛玉先跪下来礼拜祈祷,丫鬟在一旁诵道:“乞巧星,智慧星,谁望见,会聪明。姑娘,林姑娘,快抬头看织女星,能一眼看到便是乞到了智巧。”
真阳祈祷完,连忙抬头,满天都是差不多的星星,根本看不到互相靠近的牵牛织女。
她不由气馁,林黛玉把她拉起来,让丫鬟们也轮流去拜,安慰说:“咱们今天该做的都做了,织女星已经知道你的诚心了,剩下的就是事在人为。”
真阳一想很有道理,她们的香最粗最大,如果织女星这都不给面子,那就太不给面子了。
她说:“我许的愿是希望将来能找个像我爹那样的郡马,对我马首是瞻的。林姐姐,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她冲姜淮玉眨眨眼。
姜淮玉心想,这个愿望倒不必劳烦织女,你娘就能办到,她有经验。听到后一句,含笑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脸又红了,支吾说:“谁像你似的不知羞,这种话哪是能说出来的。”
她提着灯笼走到河边去看别人放灯,就是将把手取下来,灯放在河水里飘走,飘得越远说明愿望实现了,年轻女子们今天不知道许出去了多少愿,总之,不放过任何一次许愿机会。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灯,不大舍得放出去,又悄悄回去了。
也有人,和林黛玉一样觉得事在人为,决心自己的姻缘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一个娇小的粉衣姑娘就大胆地把香囊往姜淮玉手里塞,把他吓了一跳。
“公子,这是我亲手绣的,若不嫌弃,请你收下……”她羞红了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远处,她那群小伙伴或是开心、或是嘲笑地等着。
那枚香囊看得出绣得很用心,上头的喜鹊活灵活现,姜淮玉不应该收,但那姑娘紧紧搅着棉帕的手轻轻发抖,如果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被拒绝了,会久久难以释怀吧。
“谢谢你,香囊很好看。”姜淮玉于是把香囊很珍重地放进袖袋,顺手摸了件东西作为还礼放进她手里。
姑娘回到她的伙伴那里,人家笑着推搡她,问收了什么定情信物,她紧紧攥着手,不肯说也不给看。
林黛玉就在旁边刚好看到了,姜淮玉的回礼是一枚小金锞子,上头刻着些堂皇的吉祥话,常常是作为表礼送人的,不是定情信物。
他倒是会体贴人,生怕人家姑娘被伙伴嘲笑,还特意找了这东西回礼。却也无情,不愿意沾半分因果。
她想到,如果是宝玉,他一定会欢天喜地收下香囊,再把身上的什么扇坠、香囊、手帕之类荒唐的物件送出去定情,恨不能把人带回家,他向来是滥情的人。
姜淮玉看到林黛玉眼神幽幽的,好像不大高兴,顿时忐忑起来,他做错了?
他想过去解释一下,突然赵直严肃地跑过来,低声说:“王爷,秦姑娘那边出事了。”
姜淮玉皱眉:“说。”
赵直凑到他耳边,“秦姑娘的病一直是王太医治的,不光没治好,还愈发严重,您叫我找个可靠的民间大夫,我还给他看了药渣,他说药有问题。”
他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变得有点恐怖。
当然没有心情再陪玩了,他立刻叫人把马车赶过来,送两个姑娘回家。
真阳郡主很生气,她还没玩够,差点跳到马车顶上抗议,姜淮玉岿然不动。
林黛玉隐约听到赵直说了句什么姑娘,心想原来不是无情,是把情用在别的姑娘身上了。
抱一丝,发章长的以表歉意。之后应该不会断更了,因为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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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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