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唤了太医院的人，那么第二天的永和宫聚会自然参加不了。

送走了苏医女，桃子指挥小厨房在再烧些热水，无论是喝茶还是冷热交替敷手腕都用得上。

小厨房的另一侧，橘子新得了一个菜谱，准备大显身手。

冰糖雪梨汤照常小火炖着，另取了竹叶、乌梅、白糖和一小撮绿茶，配以南部福州进贡的橄榄，煎成汤水。等炉子开好了，便上了白案，将晒干的玉竹切片，研磨称粉状，又把阴干后的小块的茯神敲碎、研细，和上白糖和同样磨成了粉状的粳米调成糊糊，就可以开始烙小薄饼了。

养阴补心，宁心安神，这几样食物都是一流的！

橘子的味觉和嗅觉都很灵敏，不仅能闻出味道有异的食物，也是是大明宫难得可以把“少许”调味品加得恰到好处的一个。

进入大明宫一小段时间之后，了解了主人的大体性格，橘子的这项能力才显露出来。

宫中多变，适当的能力可以保住自己、甚至让自己在诸多宫女太监中脱颖而出，但是随之而来的，也可能会是危险，尤其当一宫之主野心勃勃想要上位。

橘子还在训仪所的时候，常常去后厨帮着打下手，小姑娘手脚伶俐喜欢笑，老厨娘们也乐得有个人能做了自己不喜欢的洗菜活儿——冬天的水总是很冷的，而宫里的擦手油可不好拿，底层老厨娘们的算盘一向打得精细。

时日久了，知道橘子是个好的，给了活儿从来不推，老厨娘们八卦的时候偶尔也不会避着她。毕竟，完全避开了的话，万一管这一块儿的老太监来走过场巡视了，她们连拿个抹布赶过来、装着擦桌子的时间都来不及。

老厨娘们自成一个小圈子，也不会碎嘴地特别离谱，就是有些事情过得有些久远了，拿出来嚼一嚼问题不大——都是宫里的人，即便天生是长舌妇，也多半学会了藏起一半的舌头。

训仪所给小宫女们教授针线活的红姑姑据说是针线上的好手，现在做得活极少，但偶尔见到一两个荷包，还是精细极了。

红姑姑脸色僵硬，喜欢骂人，骂小宫女的话有时候特别刻薄，满手握着着细细的小竹鞭，一个动作不对，也不说，就直接抽上去，被针戳到手指头了也是做错的小宫女自找的。

橘子偷偷抬眼瞧过，红姑姑的手指从来不是握拳就是拢在袖子里，从没有伸出来过。

老厨娘们说，那是主子“大度”，给的“福气”。

红姑姑偷学了主子娘娘家传的绣法。断了手指而已，骨头后来不又长回来了么？小命保住已经是好事了！别说后来还到了训仪所教小宫女，这更是天大的福气！

等下一次去跟红姑姑学的时候，橘子偷偷看了好几眼，还被细细的竹鞭子抽了一下。

这是福气吗？听说跟红姑姑年龄差不多的姑姑们，很多很早就都被放出去了。

又过了许久，又一次，个子还很矮小的橘子经过红姑姑的屋子，看到她很珍惜地抚摸着一个荷包，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直带着的那个旧荷包。

现在，橘子和杏子跟着贺嬷嬷。

贺嬷嬷是老嬷嬷了，肯定直到这些事情背后的情况，但是橘子永远也不会问，红姑姑当年“偷学”的绣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明宫这位娘娘，虽然年轻，但一直都很稳，橘子很认同贺嬷嬷的话，只要不自己去作死，她们这一宫的，都会跟着稳稳的。

橘子在小厨房的时候，杏子领着小宫女们跑腿。

杏子喜欢跟人打交道，各种小道消息她都神奇地能得到第一手的，保质保量，童叟无欺！

回大明宫的时候，杏子汇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处理宫务的大印换人拿了！

“不是永和宫了？”梅子问了出来。

永和宫是淑妃的所在，之前五日或十日一次的妃子聚会都是淑妃主持。

“据说是淑妃娘娘主动提出的，说又快到一年之期了，已经奏请陛下，请贤妃娘娘重掌大印。”

虽说大家都知道，没有皇后的情况下，淑妃和贤妃以一年为期限，轮流执掌宫务，可是这一次，淑妃放手得也太利索了吧！提前了好几日呢！

“还有，这一次，随着贤妃娘娘协理宫务的，是杨婕妤！”杏子补充道。

前一个消息还算正常，后一个就比较惊人了。

杨婕妤当年是“一见钟情”入的宫，从最开始就被太后重点盯上了，起起伏伏之后便逐渐沉寂了下去，连聚会的时候都是“半死不活”明显凑数的样子。

居然是杨婕妤协理宫务？！王昭仪放手了？

咬了一口雪梨，含了半天没有咽下去，甄菲眼神放空开始思索。

总觉得……哪里不对……

同样的消息，自然也惊动了其他诸宫。

会咬的狗不叫啊！居然能忍那么久！

呵，终于，杨婕妤上了贤妃、不、是大皇子一系的船了！

杨家这是另一幅面貌。

孩子，做的好！

杨家，前朝和后宫，都复起了！

凝秀宫。

杨婕妤烧掉了最新抄坏了一本佛经。

抄再多有什么用？！已经无论如何不能静心了！

火盆里，火光闪烁，光线在杨婕妤的眼睛里跳跃。

无论在哪里，总是身不由己！就没有能够放松自由呼吸的地方了么！

杨婕妤闭上眼睛，假装忘掉春宝林天天在自己跟前走来走去、扭来扭去的妖娆。

她是尚书的女儿，曾经差点儿就是宰相（平章事）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跟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甚至要帮她吸引后宫火力的地步了？！

甚至，这个青楼女子，竟然是家里抹掉了过往、专门送过来的！

贺宝林那个蠢的，居然真的对她言听计从了！

用香药泡澡来使肌肤生香？哈！全部都是寒凉的药物，香是香了，香味飘走，孩子也就随风飘走了！

她可是婕妤啊，自然不参与地位低下的宝林之间的闲聊！

何必参与呢！杨家，她已经是外人了！连这凝秀宫，她也快成为半个外人了！

春末并不算太热，杨婕妤额上的汗珠被火的热量一颗一颗地蒸发了。

捂着眼睛，杨婕妤无声地笑了，表情一点也不开心。

预计还有一章，不过估计会很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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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