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和贾琏的婚期定在了年末。邢夫人正哼哧哼哧地腾院子给小夫妻俩。
邢夫人觉得光着这样还不行,得花银子把新院儿整整,怎么也不能让王家小看了去。当然,给贾琏整院子的银子不能由大房自己出,因为给贾珠准备新院的银子就是走的公中的账。
现在管着公中银子的是王夫人。当初她跟贾赦原配夫人夺管家权那会儿,据说也是惊心动魄。承袭爵位的是大房贾赦,理应由大房原配掌家,而王氏仗着娘家的势力,凡事都要插上一脚。后来,贾赦的原配夫人病逝了,贾母那阵身体也不好,管家权就自然落到王夫人手中,从此就没有再交出来过。
再后来,大房一家,连大人带小孩,带婆子丫鬟和奴仆,通通都已经给扔进了花园隔开的一个小院落。邢氏嫁过来的时候就这个光景了。
这些年,二房事事都压着大房。邢夫人憋着气,以至于看到王夫人被新妇弹压时,邢夫人在心里头直叫好。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大房跟二房现在既是妯娌,又马上要成亲家。邢夫人看王夫人较往日那是要顺眼得多。
邢夫人笑着道:“熙凤嫁到我们这边,我定不得让她吃半点儿苦。”
王夫人的脸沉了沉,心想,邢夫人得了便宜,还要充好婆婆,想突显谁是恶婆婆了?
邢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并未及时体察王夫人的情绪变化。邢夫人继续道:“我打算把给他们腾出来的院子整整,一千两银子是要的。正要来商量这事儿。”
一千两!还真敢开口要呢。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给孩子们把婚事办好,多少钱都花得。这事儿包我身上,嫂子莫急。”
邢夫人得了王夫人的首肯,便问:“回头我让人来取银票?”
王夫人笑着道:“到时候给他们弄好。”
待到邢夫人领悟到王夫人的这番话时,已有过去两个月了。
大房派人跟公中要了几趟银子,管理公中账户的是吴新登。吴新登一家也是王夫人的陪房,是王夫人的心腹。他说他不知有这事,若有异议,让去问王夫人。
王夫人说,已经把荣府正院西北角空着院子修好了,就等着好日子接新娘呢。
邢夫人闻此,大呼上当,王夫人允诺的银子,没了,还搭上个儿子。
邢氏来老太太处说时,老太太便反问了一句,住西北角的院子难道不好了?
因为西北角空下来的院子,原本说给老太太养老。后来王夫人掌家后,说那院子太旧,在西南角给老太太重新建了院子。谁都知道西南角原来就是马厩,老太太不愿意提这事儿,睁只眼闭只眼就搬去了西南角。
邢夫人又找上贾赦,对他哭诉一番。
贾赦又是个不长进的,一天到晚只知道跟小老婆们喝酒,竟道:“荣府正院本来就该大房承袭,琏儿去了正院不过是归位了。”
邢夫人无言以对,说到归位,哪有把人家儿子要过去,把娘和老子留在外边?这归的是哪门子的位?
但是,邢氏也不敢逆着贾赦,她娘家还等着贴补。
邢氏无力改变,只能宽慰自己。琏儿的亲老子都没有意见,何况她这个继母呢?
王夫人给西北角的院落翻新后,小巧而别致,说是正适合新婚小夫妻,还往里边摆放了不少值钱的摆件。
而贾珠和李莞新婚的院子,虽然也翻新过,但是贾珠那阵子跟王夫人因婚事闹了别扭,屋里的摆放都是贾珠的笔墨纸砚,不见名窑瓷器摆设。
荣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在背后议论纷纷,说王夫人更看重琏二奶奶,而不是珠大奶奶。
王夫人不但要在新屋的准备上抬贾琏和王熙凤这对,连婚礼各项的准备上都要压李莞一头,以掰回在李莞婚仪上丧失的体面。
谁知,天气转凉,王夫人竟把自个儿给操劳病了,勒着抹额,歪在床头。
贾母被鸳鸯等丫鬟扶来时,王夫人屋里一股药味。贾母心里就有数了,王氏是真病了。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天又冷,我又病着,免得过了您病气。”王夫人说着就要起身。
“我不来看看不放心呐,你好生养着,要操心的地方还多着呢。”贾母道。
周瑞家的忙给贾母搬来一把红木大靠椅,还铺了大红团花厚锦垫。
贾母关切地问,“好些了吗?”
“今儿已经发了汗了,已经好多了。”王夫人口里连连回答,心里却在称奇,要给往日,老太太顶多派人带些补品来看看罢了。
“发汗了就好,这个关口,可千万不能再着凉了。”贾母道,“几十岁的人了,今昔不比往日,可不能马虎了。”
王夫人连连答是。
贾母又对侍奉在王夫人身旁的丫鬟婆子们厉声讲:“夫人要是有任何闪失,可仔细你们的皮。”
周瑞家的和众婆子丫鬟们忙答是,又偷偷看王夫人的脸色。老太太今儿怎么把威风耍到太太房里了?众人不解其故。
王夫人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老太太今儿话里话外都是事儿。王夫人忙道:“就是一般的风寒,过两天就好了。媳让老太太操心了,是媳的不是。”
“小病不好生养着,担心成大病呢。”贾母的口气缓和下来,“你哪里有什么不是。若一定要鸡蛋里边挑骨头,那就是对儿女太上心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高兴。都说她冷待亲儿子贾珠和儿媳李莞,如今老太太亲口说她待儿女上心,不知道能堵多少人的嘴。屋里屋外候着丫鬟婆子们,不怕没人把话传出去。
“媳的苦,只有老太太知道。”王夫人说罢,还不忘捡起手边的帕子,作垂泪状。
贾母拍拍王氏的手道:“你是老身的儿,老身自然是记得你的。那老身就做主了,琏儿跟熙凤的婚事,你就不操心了,让珠儿媳妇儿忙去。你且好好养着。”
王夫人终于知道贾母为何而来了,原来是奔着管家权来的。这些年老太太不闻不问,王氏都忘记了老太太心里不是没有不满,而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让她扳回来罢了。
李莞,这个悍妇竟然从老太太处下手了。管家权绝对不能落到她手上!
王氏心里恨着,脸上却挂着笑。“老太太,媳过两天就好了。珠儿媳妇儿还年轻,来府里也没多久,管家的事儿,就不必烦劳她了。”
贾母也笑着道:“都是从不会到会,从不懂到懂的。她先学着,等你痊愈了再好好教她。我让贾赦家的也帮衬点儿,琏儿是她儿子,自己儿子的婚事,自己操心。”贾母道。
王夫人听罢此话,心中又雨过天晴了。老太太果然是年纪大了,若此时只让李氏管家,到时候把管家权从李氏手里移给凤哥儿,还要费一番周折。若邢氏也参与,邢氏是凤哥儿的婆婆,从邢氏手里交管家权给凤哥儿,那是天经地义的。
王夫人妥协了。谁让她这时候生病,谁让那悍妇得了老太太的心呢?终是得再费一番心思谋划了。
邢夫人听后,大喜,管家权啊!这泼天的威风终于到我了!
跟邢夫人一起管家?李莞听后哭笑不得,她记得邢夫人从来就没有管过家啊。
贾母如此跟李莞说后,李莞便乖巧地答应了。先看看荣府平日如何运作的吧,贾珠昨儿回来还在说,他明年可能有得升。
李莞心想,既然剧情变了,后院也不能太拉垮,该争的还是得去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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