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四周静下来。

小龙女长睫毛微动，耳朵渐渐红了。

“那便……”她垂下眼，声音小小，“亲罢。”

【！！！】

【我的天！】

【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二？】

【罢了，我不是人，只是个硅基生物，你们继续。】

黛玉失笑。

她正要低头，怀里忽然一重……

那小熊猫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正正挤在二人中间，仰着脸看她们。

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

黛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小熊猫绝了！】

【方才牵线，此刻搅局。】

【宿主，你莫不是得罪过这国宝？】

小龙女也怔住，盯着那小熊猫看了半晌，说：“它……是故意的？”

“你说呢？”黛玉摇摇头，戳了戳小熊猫的脑门。

小熊猫偏头，伸出粉嫩的舌，舔了舔她的指尖。

随即转身，又去舔小龙女的手指。

“……它好像真是故意的。”小龙女若有所思，“它在讨好我们两个。”

【这番功夫，滴水不漏。宿主，你该学学。】

黛玉吸一口气。

罢了，同一个小可爱计较什么。

她将小熊猫拎开，放在一旁的软垫上：“乖乖待着。”

那小熊猫蜷成一团，圆滚滚的。

黛玉重新望向小龙女，目中情意流转：“龙儿，我们……？”

小龙女耳朵尚红，轻轻点头。

偏在此时……

那小熊猫忽然翻身爬起，一头撞在黛玉腰间。力道不大，却是出其不意。

黛玉身子一斜，直直扑进小龙女怀里。

小龙女下意识伸手环住她。

二人四目相对，鼻息可闻。

【……我如今疑心这小熊猫成了精。这一下帮得可真巧。】

黛玉顾不得旁的声音，眼里心里只剩下小龙女。

这般近，能数清她根根睫毛。

小龙女的气息乱了，眼神却依旧清澈，只映出黛玉的影子。

“黛玉……”她轻唤。

“嗯。”

“你要亲我了？”

【小龙女你能不能不要问得这般直白！】

【虽说我也想看……罢了，我就是想看。】

黛玉正要垂首，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小熊猫蹲在一旁，偏着头瞧着她们，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

黛玉额角沁出汗来。

被一只食铁兽瞧着亲热，这等经历，两辈子也未曾有过。

古墓幽寒，此刻却暖得奇异。

“龙儿，”她忽然开口，“我从前未曾想过，会有这般日子。”

小龙女侧目：“什么日子？”

“有你，有它，日子这般安逸。”黛玉笑意温柔，“好像外头的天地都与我无关，只剩下我们了。”

小龙女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也是。”

她停了一停，又说：“师父说，古墓弟子需断绝七情，终身不出此墓。我从前觉得这样很好，清净，不必理会外头的是非。”

“如今呢？”

“如今……”小龙女看着她，眼眸清亮，“如今，若能与你一处，出不出这墓，都无妨了。”

【……】

【宿主，我建议你赶紧把这个小龙女娶回家】

【不对，你们俩谁娶谁？算了不重要】

【总之赶紧锁死，别让别人抢了】

黛玉心口一热，伸出手，握住小龙女的柔荑：“龙儿，我……”

话才起了个头，那团子忽然在小龙女怀里扭动，一纵身跳了下去，颠颠地往墓室深处跑。

“它这是去哪儿？”小龙女站起来。

“许是饿了，自去寻吃的，”黛玉也随之起身，“我们跟去瞧瞧。”

二人跟着那团子，连过几道石门，出了古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竹林。

团子一头扎进竹林，抱住一根新笋便啃。

它啃了两口，抬头望望二人，又埋头只顾啃自己的。

“真饿着了，”小龙女蹲下身，“这笋管饱么？”

“管饱，”黛玉挨着她也蹲下，“这物什吃的便是竹子。”

那团子吃得专心，两只爪抱着笋，腮帮子鼓鼓囊囊。

黛玉看着，心里忽地一动，侧头问：“龙儿，你说它方才是存心的么？”

小龙女点头：“嗯，是存心的。”

“那它存的什么心？”

小龙女想了想：“许是……想叫你投到我怀里来？”

【龙儿你悟了！】

黛玉凝神看着那只埋头啃笋的团子。

几个月大的小熊猫，竟有这般心窍？

莫非……

“龙儿，”她忽然开口，“你信这世上有精怪么？”

小龙女怔了怔：“精怪？”

“嗯，鸟兽得了道行，修成人形的那种。”

“不信，”小龙女摇头，“师父说，那都是世人编来哄人的。”

黛玉没言语。

许是她自己想左了。这就是只寻常的小熊猫，不过是运气好，撞对了时候罢了。

团子啃完了笋，打了个嗝，又屁颠屁颠跑回来，绕着二人脚边直蹭。

“它吃饱了，”小龙女伸手将它抱起，“我们回去罢。”

“嗯。”

两人转身往回走。团子窝在小龙女怀中，拱了几下，便阖上眼。

不多时，细匀的鼻息就传了出来。竟是睡着了。

“睡得这样快，”小龙女放轻了步子，“是累坏了？”

“小熊猫都这样，”黛玉也低了声，“吃了就睡。”

回到寝室，小龙女将团子安置在软垫上，又取了领薄衾给它盖上。

黛玉立在榻边，静静看着。她心里一软。

小龙女直起身，回头看她：“玉儿，你方才的话没说完。”

“什么时候？”

“团子跑开前，”小龙女望着她，“你说‘龙儿我……’，后面便没了。”

【龙儿这记性！绝了！】

【宿主，人家等着你剖白心迹呢。】

【虽说你们已在一处，但这情话不妨多说几遍。】

黛玉的心又怦怦跳起来。

她定了定神，拉过小龙女的手：“我想说……”

“嗯？”

“龙儿，我只庆幸能遇见你，”黛玉看着她的眼睛，“这一生若能与你相守，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小龙女的眸子动了动。

“我也是，”她话说得轻，却自有深情，“遇见玉儿，才是我一生最好的事。”

【……罢了罢了，我一个铁石心肠的系统都要化了。】

【你们俩能别这么甜么？我的数格快载不动了。】

黛玉笑了，拉着小龙女在榻上并肩坐下，一同看着熟睡的团子。

“黛玉，”小龙女忽然说，“你说它会一直陪着我们么？”

“会的，”黛玉握紧她的手，“我们陪着它，它也陪着我们。”

“那就好。”

小龙女将头靠在黛玉肩上，合上了眼。

黛玉侧过头，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

【叮……检测到宿主情思缱绻，心意畅快。】

【贺喜宿主于异世寻得良缘。】

【奖励……罢了，瞧你们这般，奖励且免了。】

【我怕你得了意，反倒生出骄心。毕竟这立flag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黛玉在心里悄悄啐了系统一口。

她如今，确实是得意又畅快。

前世困在贾府那潭泥沼里，日日同药炉汤碗周旋，同人心算计熬磨，何曾有过片刻这般的安宁？

如今身在此处，虽说是古墓，虽说是在书里，心下却比任何时候都自在。

只因身旁有小龙女。

还有一个意外来的小团子。

黛玉看着那小熊猫毛茸茸一团，漾开笑意。

就在此时，那团子忽然翻了个身，四脚朝天，两只小爪子在空中乱蹬，嘴里还“呜呜”地哼唧。

像是在做梦。

“它梦见什么了？”小龙女睁开眼，好奇地看。

“大抵是梦见笋了罢，”黛玉伸手戳戳它滚圆的肚子，“小馋猫。”

团子被她一戳，迷迷糊糊醒转，看见二人，立刻翻身爬起，摇摇晃晃爬过来，拿头蹭她们的手。

“又来讨巧了。”小龙女说。

“嗯，”黛玉笑着抚它的头，“这小熊猫倒是会亲近人。”

【宿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黛玉：说。

【我能给团子拍张照吗？太可爱了，我想存档】

黛玉：……你一个系统要照片干什么？

【发朋友圈啊！哦不对，发系统圈】

【让其他系统羡慕一下】

黛玉：随你便。

【耶！咔嚓……】

【完美！这张照片我要设成屏保】

【啊不对，系统没有屏保……算了，存着也好】

黛玉懒得理它，专心逗弄团子。

小龙女也伸手，和她一起摸着小熊猫柔软的毛发。

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在一起。

小龙女顿了顿，没有收回，反而轻轻勾住黛玉的小指。

黛玉心口一热，回握住她的手。

团子蹲在她们手边，歪头看了看，然后伸出小爪子，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似在说：我也要参与。

【这画面太有爱了】

【一家三口既视感】

【宿主，恭喜你喜提女儿】

黛玉嘴角抽搐。

什么女儿，这明明是……

算了，是什么都行。

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黛玉转眼瞧向石室外，此处虽陌生，却因有了龙儿，有了那小团子，她觉得自己终究寻到了归处。

再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瞧人脸色的林黛玉，而是能为自个儿活一回了。

“龙儿，”她轻声唤道，“谢谢你。”

小龙女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叫我知道，原来日子也能这般过。”

小龙女静了片刻，认真回道：“那你也该谢谢团子，它也叫我们快活。”

黛玉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她垂眸看向那只正打哈欠的小熊猫：“好，也谢谢你，团子。”

那团子打完了哈欠，又伸出后爪子去挠耳朵。

挠着挠着，身子一歪，竟翻了过去。

它四脚朝天躺在那处，圆滚滚的肚皮一起一伏。

小龙女伸出指尖，戳了戳它的肚子：“它是不是……有些憨？”

“嗯，是憨些，”黛玉点头应道，“憨些也好，省得伶俐太过，反倒给我们添乱。”

【宿主这话说的……也不知方才是谁的好事，被它搅了两回？】

黛玉面上微赫。

【罢了，我这便闭嘴。】

【只多嘴一句。】

【今夜的月色委实不错。】

【正宜做些什么呢。】

黛玉脸上登时飞起一层薄红。

她拿眼睛嗔了一眼那虚空之处，复又转头去看小龙女。

小龙女正专心逗着那团子，光静静落在她脸上，描出一段绝美的轮廓。

黛玉只觉心口突突地跳。

这确是个……极好的夜晚。

她挨近些，在小龙女耳边低语：“龙儿……”

小龙女转过头，两人鼻息可闻。

就在此时……

那团子毫无征兆，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

【这东西定是成精了，分明是故意的。】

黛玉扶住额头，又好气又好笑。

罢了。

有这小熊猫在，今夜大约是成不了什么事了。

这样也好。

日子还长，何必急在一时。

她看着小龙女，眼波温柔：“龙儿，我们睡罢。”

“嗯，”小龙女点头，将团子抱起来，“它同我们一处睡么？”

“随它去，”黛玉先躺下了，“这小熊猫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横竖咱拦也拦不住。”

小龙女将团子放在榻脚，自己挨着黛玉躺下。

古墓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彼此的吐息。

还有团子细细的鼾声。

黛玉合上眼，唇边含笑。

【叮……察知宿主将入眠。祝宿主好梦。】

【对了，明儿个要有客来访呢。】

【是谁？嘻嘻，偏不告诉你~】

黛玉猛然睁开眼。

什么客？

【系统机巧之言已下线，有事请留言罢~】

黛玉盯着那虚无之处，暗自磨牙。

这个破东西，每每到了要紧处就卖关子！

“黛玉，怎么了？”小龙女察觉她气息不稳。

“无事，”黛玉吸了口气，“睡罢。”

管他什么客。

有她在此，谁也休想搅了她和小龙女的清净。

黛玉伸手揽住小龙女，闭上眼睛。

榻脚的团子翻了个身，一只小爪子搭在她们的脚踝上。

古墓外，月色如水，岁月静好。

古墓之中，三个生命彼此依偎，在这南宋乱世中寻得一方净土。

而明日会发生什么……

系统说的访客是谁？

那是明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