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想，他从未这么害怕过，这种恐惧，比莉莉和詹姆死的时候还要强烈。

夜逼近了。

宛如生命的倒计时，钟表的齿轮转动的声音仿若耳畔，他紧握着双手，将自己的手指掐的发白。他的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这是斯内普不久前给他的，哈利知道斯内普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此时，他甚至看不清书上写了什么。

男人在他隔壁的屋子里批改作业，如此寂静的房间里，哈利只能听见笔尖滑动羊皮纸的沙沙声，除此之外，便只有自己的呼吸。

恐惧，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那些黑色的字母，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仿佛出现了幻听，不然的话，为何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克里斯多的声音。

他觉得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就连房间里的布置也变得模糊起来。

“哈利？”另一边，斯内普突然听见从隔壁传来一点动静，他搁下笔起身走出门，发现哈利侧躺在沙发上，只有一本书孤零零地摊在地上，显然，之前的那点声音应该是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斯内普心里咯噔一跳，连忙跑上前，却听见少年模糊地念着什么。他怔了一下，随即为自己这副焦急的模样感到好笑。“果然是睡着了吗？”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将少年送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看着少年熟睡的模样，不禁揉了揉额头。

照顾小孩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对象是波特的时候。

斯内普回到客厅，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准备继续熬夜工作，然而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麦格教授，她神情匆促，在看见斯内普后，不等对方开口便匆忙说道，“西弗勒斯，禁林里出事了。”

与上次一样，冰冷的风从他指尖滑过，他漂浮在半空，漠然俯视着身下宛如巨兽般的禁林。

那些黑色的线条没有消失，它们聚集在他的周围，似乎在嘲笑他。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它们，很快，那些线条散开，一起朝禁林深处的一点光亮俯冲而去。

他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依然在屋里，这里是斯内普的卧室，从虚掩的门口传来一缕橙黄色的光使得卧室不至于那么昏暗。而从门缝处，清晰传来女巫的声音。 “……这次事态紧急，禁林里的那股力量太强大了，它十分危险，现在阿不思已经赶过去了，西弗勒斯，你准备一些魔药，我担心……”

“……孩子们还在里面，现在谁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

“……之前海格提到过，禁林有独角兽受伤了，不过暂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独角兽？”男人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是的，在这之前……”女巫的话没有说完，他们听见卧室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女巫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波特？你怎么……在这？”

“麦格教授……”哈利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您刚才说到了……禁林，对吗？”

“波特！”斯内普眼尖地发现，男孩手里突然出现的魔杖，联想到女巫之前说到的那句话，瞬间反应过来，他飞速冲向男孩，却扑了空。

“消失了？”麦格教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弗勒斯？波特怎么……西弗勒斯！”女巫更加惊讶地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匆忙地摔门而出。

他握紧手里的魔杖，朝禁林边缘飞去。

“你要做什么？死神？”戴着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被迫站定，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祂，“让开！”

“你在做蠢事，死神。”男子俯视着他，身后出现一道道金色的光纹。“更改命运，颠倒生死，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会为此付出多少代价吗？”

“我说了，给我让开，法则！”少年愤怒低吼，手中的魔杖暗光流动，化作巨大锋锐的镰刀，毫不留情地朝法则攻去。

男子神情一冷，单手挡住攻击，另一只手扼住少年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扳在身后，祂俯身，冷冷看着少年，“你还不明白吗？死神，我以为你应该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你不能救任何人！”

“为什么？”哈利咬牙，挣扎着，他扭头瞪着男子，“你说我不能救任何人，那么，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到过去，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为什么？”

“我只是想要救他们，我想和他们一起生活，这样也不可以吗？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死神的身份也好，救世主的身份也好，我只是哈利·波特！”他痛苦地嘶吼着，“你不明白吗？我不想干了！”

“……”男子沉默地看着这个声嘶力竭的少年。

“放过我吧，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法则，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我只能躲在背后看着他们，为什么只有我不能碰触他们，为什么只有我？”

那些在他手中消失的生命，他们都不该死的。他回到了这个世界，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好一切，但是法则却告诉他，他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所有既定的命运都必须按照原有的轨迹前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地看着。

如果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么他究竟为何而继续存在？

男子震住，祂不由自主松开了他的手，墨绿的眼睛里浮现了无数思绪。

为什么？起初，祂也这么问过自己，但后来……祂放弃了。

然而，只是这样一个短暂的失神，少年已经快速挣脱了祂的束缚，朝那些黑暗的光线聚集的一点冲去。

黑暗，肆无忌惮。

阴冷的风肆意的拍打着树枝，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天幕，血色圆月散发出幽暗的光线，昭射着不祥的征兆。

“我不想干了。”少年的声音依稀飘荡在耳边。

法则低沉笑了，“你会后悔的，哈利。”然而此时，少年已经消失了踪影。

祂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与死神相同的金色图纹烙印在墨绿的眼瞳，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机制地看着无尽的黑暗。

无数道黑色线条穿过祂的身体，在月光下，祂的身体宛如破碎的镜片，在上空迸发出无数道细碎的光屑跟随少年朝黑暗俯冲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