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送来一丝凉意,可三娃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
“二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像六弟一样走路没声啊?”
六娃眼看着方才还夸夸其谈的三哥被这突来的一声惊得张大了嘴巴,连忙收敛气息把自己严实藏在三哥身后。
不想三哥第一句就把自己给卖了,六娃心里深深谴责了一番三哥,随即换上自己最乖巧无害的表情。
“二哥好。”
“我来的不巧,就在你说我看书看的快发霉应该强身健体的时候。”
二娃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闲散却又意有所指。
他余光左右扫视了一圈,两个弟弟各怀鬼胎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
“啊哈哈哈哈哈…”三娃眸光躲闪面色发烫只得尴尬得笑笑。
不过很快这笑声便透出一股三娃独有的爽朗来。他上前几步,一只铁臂牢牢揽住二娃肩膀一侧,眉眼含笑得解释起来。
“好二哥,别生气嘛,我没别的意思,我一片丹心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二娃眼眸漆黑,表情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他思虑片刻,忽而道。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见二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三娃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猛地想起来,他是撞上六弟想要交付功课才被拉过来的。
想到六弟胸口那薄薄的一张纸,三娃心里不由得暗暗祈祷六弟自求多福。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六娃,然后努努嘴向身侧的二哥示意。
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个离开的好机会,虽然就这么撇下六弟很不地道。
但是…二哥疼六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思及此,三娃回过神故作淡定得试探一问。
“我还有事要去找大哥…”
忽略掉六弟的眼刀子,趁着二哥注意力转移,三娃赶紧抓住机会开溜。
剩下六娃一个人孤零零得面对二哥。
还是被二哥察觉到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追出来。
该怎么开口呢?是从七弟的眼泪?还是自己准备的文抄?亦或是随便胡诌些什么?
从前面对二哥时,他向来轻松而又愉悦,因为二哥从来细心而又体贴。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可这些答案并没有在那个他最想要为他解答的人口中得出。因此更加心烦意乱抓耳挠腮。
二娃睫羽低垂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他的手搭在六娃的肩膀上戏谑道。
“六弟今日这么寡言,一点都不像你。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抬眸望去,正对上二哥眼中探究的目光。
“本来想找二哥交付功课的,没想到遇上三哥。耽搁了一会儿。”
他从怀里摸了摸,摸了半晌终于拿出了那张纸笺。
“给二哥过目。”
二娃目光一顿伸手缓缓接过。
展开观之,唯字迹尚可。
六弟今日十分乖觉,只是瞧着脸色有几分倦怠。
若不是为了七弟的心事他存了几分私心,六弟也不会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二娃将纸张重新折好,修长的手指在日光的照耀下莹润如白玉。他递还给了六娃,另一只手抚摸着六娃乌黑的发顶。
“字迹不错,只是这笔锋虚浮,想必是操之过急,力有不逮。我不是让七弟告诉你,不必急于一时吗?”
说到这六娃也有些许动气,忍不住呛声回道。
“二哥罚抄的那么多,我能不心急嘛?”
其实这不过是最初用来找二哥的借口罢了,他并非真的为这事而来,眼下已经知道了七弟近来不对劲的原因。
若是用功课做借口,正好能搪塞过去。只要他假装不知这桩事,谁也不知道今日他来过大哥二哥门口且猜到了其中原委。
可是他怎么能甘心呢?
弟弟出了事,自己丝毫无察。
二哥明明洞若观火,却瞒着兄弟们独自承担解决问题。
六娃挺腰鼻子一哼,嘴巴顿时撅到了一边。眸光低垂余光却始终没离开二娃,接着又从身后缓缓伸出了那只受伤的手到二娃眼前。
他故作瞋意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相。
“亏我还让小七去安慰二哥,二哥这般为难我…功课那么多怎么写得完嘛?二哥一点都不体谅我…”
这一番控诉发挥了六娃五分的演技,五分的真情。
可谓是句句悲怆,声泪俱下。
做兄长久了,最受不了的就是弟弟们的眼泪攻击。
弟弟这种生物从来都是用来宠的,若是弟弟调皮捣蛋也就罢了,他也未必狠不下心管教。可若是弟弟乖巧又懂事,哪能忍心眼见弟弟委屈落泪呢?
二娃的心软得几乎化成一滩水。
他轻声细语小心安抚道。
“好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这一篇我收下啦,其余的就此做罢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自从四哥五哥下了山,二哥就紧盯着我一个人。连大哥也不帮我,只有小七帮我说话!二哥难道不是故意在针对我嘛?”
越说越起劲,六娃鼻腔泛起一阵酸楚,虽然是他胡搅蛮缠乱发了一通脾气,但其中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发泄。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遇到问题总是一个人去承担?
他可以成为二哥的左膀右臂,可以为兄弟们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他们几个是一根藤上生一个根上长的亲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一同商量一起解决?
这突如其来的一通质问打得二娃有些措手不及,对于弟弟的误解他一时哑然不知该从何解释。
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个兄弟中六弟与他最为相像,论起聪慧机敏与他不遑多让。
六弟不似七弟那般多愁善感,即便当年差点遭到妖精的迫害也依然乐观又开朗。
这是他永远力不能及却又无比艳羡的
如果可以,他愿倾尽一身谋略护佑弟弟一生的欢笑与童真。
“六弟,六弟!”
二娃深深叹了口气略有些无奈。
“是我错了,二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嚎啕过后,六娃暗自叫苦似乎有些过火。他悄咪咪瞄了一眼二哥的脸色,趁着二哥递了台阶还是抓紧机会下来。
“那我不要写了,连着下半个月都免了,三哥那我也不要去!”
“好,好,好!免了免了。三弟那…”
一抬眼那双哀怨的碧蓝瞳撞取眼帘,把他的未尽之语尽数堵在了嗓子眼。
“三弟那…我去说,真拿你没办法。”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角浮现出一抹略带无奈的笑。
这下六弟终于重展笑颜,像往常一样亲昵得拉住他的手臂。
未等他平复心情问出最初的来意,弟弟不经意间的下一句便让二娃反应不及。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啦,方才七弟回来的时候眼眶绯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哭过了。”
若不问出口,他总是不甘心。
哥哥会告诉他真相的…
二娃怔住半晌眸光幽幽。他的嘴角小弧度的扯动了下,缓慢得说。
“这几日风大,许是风沙迷了眼睛吧。”
六娃整个人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说不清是伤心还是失落。此刻他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耳边风声猎猎,然后便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浑浑噩噩了几天,六娃闭门不出。
书上有言,聪明人一但钻起牛角尖反而比普通人更可怕。
一连几日下来连饭桌上都没能抓到六弟的身影,大娃心里很是疑惑,转头问起几个弟弟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弟弟纷纷摇头道不知缘由,一向最擅观色的二娃也是如此。
因为六娃没有给任何一个兄弟与之相处的机会。他的秘法可以隐藏自己身形,只要他想,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
当然,其中不包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二娃。不过,六娃也似乎没给哥哥留下反应的时间。
待到二娃以千里眼上天入地寻找他时,他已然抛却家里的兄长,跑去山下城镇寻找水火双子了。
换而言之,六娃以一人之力冷落了家中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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