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朗,万里无云。
极乐庄前。蚩梦松开拉着姬如雪的手,三人并肩而站,“应该就是这里了。”
“你确定?”
“总得试试,桥桥你说是吧?”蚩梦自顾自地上前拍门,叫唤着里边人。
只敲了一下,门便向里敞开。一张肉眼可见的困顿面孔探出来,“什么人啊?”
“我们是来拜师的。”袁桥生道。
“喔。”一听是拜师那人立马精神了,抬眼点点人数,指向身后,“随我来吧。”
她们刚进房间,身后的门便重重关上,引得三人不约而同回头。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里屋一个年迈的声音霎时响起。
“三位不必如此惊慌。”
隔着重重白纱,那人身影不甚明晰,只有个模糊轮廓。袁桥生心底总感觉不对,遂抽出腰侧玄鞭握在手里,她余光瞥了眼姬如雪和蚩梦,发现她们也面色警惕,放心背手拿鞭,装作若无其事。静待里面那人下文。
“敢问三位因何拜师?”
“听说你医好了李家千金,用的还是我们万毒窟的蛊术。”
“是这样没错。”
“道上都说中原有高人技艺精湛,那你可是侯卿?”蚩梦满脸期待看向里屋,“你知道万毒窟有一种蛊,能调动人阳气,可以使人还阳,并且这个人还不记得事情吗?”
姬如雪看着蚩梦若有所思,不是都说我生病了吗?怎么还跟蛊扯上关系?
“知道。这的确是种罕见的蛊术。”里面的人继续故作深沉。
“真的吗?那大师能否借泣血录一用?听说大师手上有种可换血的玩意儿。”
“当然。只要你们三位成为我麾下弟子,我必将借你们一用。”蚩梦一喜,连忙拿出笛子吹奏,便被里边那人打断,“且慢。从三位进来,我便能感知到你们的相貌,不,气度不凡。再加上姑娘们所求之事,想必也是真心实意想学艺,既如此便无需周折。三位可将身旁的香插入香炉,直接行拜师礼即可。”
“真的?太谢谢你了!”
蚩梦插上香,房间顿时烟雾缭绕,弥漫整个房间。三人纷纷摇头,试图扇走眼前烟气。袁桥生被呛得直咳嗽,说不话来。
姬如雪愁眉,“这是什么味道?”
只见“侯卿”笑着从帷幔中走出来。是个白头老人,神情猥琐,边走边搓手,“不要惊慌,这是净身仪式必要的准备。”
“净身?”姬如雪看向蚩梦。
蚩梦捏住鼻子,“不好,是**香!”
“侯卿”嘿嘿直笑道:“放心吧我的仨乖徒儿,为师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袁桥生呛得眼眶泛红,挤出了泪花。对着他白眼一翻,挥鞭将他禁锢踩在脚下。老头也不恼,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神色,“只要数三个数,你们就会昏倒,没用的。”
语罢,便开始数。可不论怎么数,眼前两人和踩着脸的力度丝毫未变。事情脱离掌控,老头开始慌了,“不,不对,你们怎么会没有事呢?此法百试百灵,不应该啊!”
蚩梦嗤笑了声,“踩你的人,祛毒疗伤体质,我呢,是蛊性体质本就排它,我身边这个体内有千年火灵芝。你那破玩意**香,对我们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来人!来人啊!”老头疯狂挣扎,可脸上力度分毫未变,反而愈发加重,一看不妙,连忙扯着嗓子大喊外边的人。
砰的一下,门被推开。窜进十几名气势汹汹的壮汉,将三人团团围住。
“快!给我拿下她们!”
“何必大费周章呢。”袁桥生环视一圈,见壮汉如阵世敌,随便操着一把棍子、菜刀就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只觉得好笑。伸手从腰侧掏出颗白球,蚩梦见她动作,连忙让姬如雪闭眼屏息,姬如雪不懂但依旧照做。
眼前陷入黑暗,不知为何,姬如雪只觉得自己的听觉越发灵敏,连门外微风吁吁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究竟是生病,还是得蛊呢?姬如雪心中疑虑加重。
倏地,一声轰鸣在她耳边炸开,震得令她头脑发昏,险些栽倒在地。丝丝幽香入鼻,姬如雪睁眼,除了她们仨,其余皆倒成一片。刚刚那是什么?迷烟球吗?
“梦梦,看着这老头。我去接盆水。”话落,便不见袁桥生的身影。
“蚩梦,这到底……”姬如雪疑惑,叫了声蚩梦的名字。蚩梦看着遍地狼藉,兴奋地对姬如雪拍手叫好,“小姐姐,你瞧没瞧见桥桥的炸烟球?厉害吧?”
“炸……烟球?”
的确符合刚才震耳欲聋的声响的名字。
“是呢。炸烟球是桥桥捣鼓出来的。她武功短板有些明显,只能从其他扬长避短,于是开始研究这些。因为不想无缘无故杀害人,就装入迷烟。顺带一提,迷烟也是她自制的。她先前在万毒窟那,就喜欢制香,因此做起这些得心应手。现在她身上有两种颜色,白色是迷晕及混淆视线,红色是驱蛊虫的。”
“袁姑娘心灵手巧,的确厉害。”姬如雪称赞,稍后有点不适应蚩梦的亲昵,微微躲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让让,水来了。”
一听到袁桥生的声音,蚩梦连忙扯着姬如雪的手腕跳开。老头被冷水泼醒,呛了几口,还没睁眼,脸上就被补了几脚。
袁桥生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你身上的医术蛊术是谁教你的!”
蚩梦被袁桥生身上浓厚戾气吓到,姬如雪看了眼桥生,又看了眼蚩梦,“蚩梦,你脸色不太好。还有袁姑娘这是怎么了?”
“好久没见桥桥发这么大火了。”蚩梦不敢触袁桥生霉头,同姬如雪站得更远一些,与她小声道,“桥桥脾气很好,很少生气,但她生起气真的很吓人。记得原先有个人对她死缠烂打,之后被惹急了,直接把那人身下那个地方给踹没了。所以一般桥桥发火的时候,我都不太敢去打扰她,免得被殃及。”
姬如雪突然回想起桥生总是和颜悦色,的确很少发过火。随即听蚩梦又补充道:“能让她生气的原因很少,除开逼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外,就是有人拿医术蛊术出来显摆。桥桥是我们娆疆仙娘,能医善蛊。先前赶路得闲,也会边走边看病。由于某次桥桥没救回人,心中有愧,遂对自己要求很严,对同行亦如此。因此看到这种显摆的,上去就是一脚。”
“袁姑娘很有责任心,是位对自己及对别人都很严格的人。”姬如雪如是说。
“谁说不是。”
回想当时,那是蚩梦第一次见到袁桥生无助——她跌坐在地,眼神黯淡空洞,两手臂上划满大大小小的刀痕。身边时不时有朝她磕头念念有词的人,亦或者指着她大骂的人。
“明明已经很努力在救人了,为什么就是救不活?不是说我的血可以救人吗?不是说只要我用功习读医书就可以救人吗?明明我都做到了,为什么救不了?”桥生眼含热泪,听着旁边的那人依旧在骂,她无措地双手捂头,身体蜷缩成团,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之后蚩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回神时已然抱着袁桥生在不停安慰。
千言万语汇于心,却一句也说不出。
“走吧,问完了。”袁桥生收好鞭子,捯饬衣装弄规整,收拾好叫二人。临走前,看了眼鼻青脸肿已无原貌的老头,语气平缓,但老头只觉得背上压着千斤重的铅块,令他不住打哆嗦,“你叫极乐,对吧?”
“对对,小的叫极乐。”
“行,我记住你了。往后要是让我再看见你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来晃悠,我见一次,便揍你一次,顺带让你尝尝钻心剜骨的滋味。听得明白吧?”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话中意思。”极乐忙不迭三指并拢,对天发誓,“小的日后定潜心修炼,悬壶济世!绝不再做苟且腌臜事,同本人划清界限,再无瓜葛!”语毕,弱弱看向桥生,怯怯道,“女侠,就饶了小的吧。”
袁桥生面无表情,“再说吧。”
走到姬如雪蚩梦二人面前,分享刚拷问到的情报,“走吧。极乐说最后几次见到赶尸人的时候,就在紫竹林那个凉亭。已经浪费掉很多时间了,时不等人。”
“好。”二人肃穆点头。
过去很久,紫竹林凉亭依旧没那人的半点踪迹。袁桥生打了个哈切,头一点一点。
蚩梦狐疑猜测道,“总不可能那老头在骗我们吧?不对吧,按理来说都那样逼问了,他看着也不像意志坚强的人。”
而后看到姬如雪起身走人,蚩梦连忙朝她喊道,“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
“取水。”姬如雪摇摇手里的水袋,“我可不想我们口干舌燥地等人。”
待姬如雪一走,竹叶簌簌,大雾四起。
袁桥生顿时打起警惕,与蚩梦并肩而立。蚩梦抱胸嗤笑了声,“就这点小把戏还好意思拿出来招摇,别装神弄鬼了,都出来吧。”
几个万毒窟小兵身影显现,拿着苗刀站在道路中央。袁蚩二人不约而同噫出声。
蚩梦跟桥生吐槽:“桥桥你看他们一个两个还蒙脸,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没脸见人?”
“不知,不过跟着毒公的,有些下场确实不好。兴许是毁容也说不准。”
蚩梦撇嘴耸肩,朝面前几人道:“说吧,都是来干什么的?”
为首的那人道:“奉毒公之命,前来取圣女的人头,和仙娘的心脏。”
“哟呵,毒王八来杀我们?”蚩梦一脸好害怕,而后轻蔑哼了声,“是不是小姐姐中的蛊跟他有干系?那就旧账新仇一起算!”
“少废话!”为首那人没心思听蚩梦小嘴叭叭,先一步拔刀刺过来。袁桥生一挥鞭,将其抽倒在地,笑靥如花,“小兄弟,你是不是忘记这边还站着个人呢?”
不及半炷香。袁桥生和蚩梦打配合,一人一个,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掉这群喽啰。
蚩梦拍拍手,一脸嘲讽讥笑,“就凭你们几个小崽子,也敢肖想本圣女的头,真不晓得毒王八咋个想——”
“梦梦!当心!”
蚩梦意有所感,一记刀风朝她脑门袭来,她翻身躲开,跳到袁桥生跟前,被其接住,被锐刃削去的一撮紫发,落在那人脚边,只差一点、只差点就得手了。蚩梦心有余悸,眼神凛然,歪头看他,“你也是来送死的?”
“头颅,心脏,法器……”
“不对劲。他很不对劲。”面前小兵一直重复碎叨,令袁桥生感觉很不对,此人怕比先前几个还要难对付。遂提醒蚩梦,“梦梦你我小心为妙。此人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好。”
小兵见目标从刀下侥幸逃脱,接着又是一刀斩过来。袁桥生推开蚩梦,二人两头跳开。小兵再次砍了空,以亭柱为支点,朝空中蚩梦奔去,瞬移来到她跟前,等蚩梦意识到已为时已晚,被他扔在地上,掀起一阵扬尘。那人按住她的头,刀光一凛,蓄势待发。
“头颅,法器……”
蚩梦看到一只极眼熟的黑蛛,从小兵眼里溜出来。神情震惊,“我爸的万蛛蛊?”
蚩梦挣扎,眼睁睁看着苗刀离头愈近。啪的一声,袁桥生瞧准机会,将刀拍飞。
小兵歪头看了眼桥生,提刀朝她奔去。被蛊虫控制的小兵速度极快,几个瞬息便到袁桥生眼前。桥生暗道不好,来不及闪躲,这次又换她被掐脖子按在地上。
飞尘散去。
手中玄鞭早已不知去向。
“桥桥!”蚩梦捂着喉咙,不住咳嗽。看向桥生方向满脸担心。提起一丝劲,抽出笛子与之一搏,还没近身就被掀翻在地。
袁桥生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两手紧紧抓住刀刃,鲜血染红刀尖,顺着纤细白皙的手臂蜿蜒淌下,点点滴落在她脸上。此刻全然空不出手向腰间小包取球。
好痛。虽然她常以割手取血做药引,但她其实真的很怕痛。取一次血得磨蹭很久。袁桥生眼眶泛红,两只手被刀割得直打抖。
再不想办法,就快没力了。
“心脏,金蝉蛊……”
袁桥生费力睁着眼,喘着粗气。她搞不懂此人嘴里为何一直念叨金蚕蛊,心脏她懂,毕竟她的血有奇效,可金蚕蛊不是在梦梦一位朋友身上吗?她身上还能有第二只不成?
来不及多想。
眼见刀离她的胸口越发近,桥生呼吸逐渐衰微,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小兵面具上的蜘蛛被吓得缩回去,就算再出现,她也没法空出手。
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桥生绝望想。她还没游历完列国,还没去过好山好水。还没有开始著写总结医书。她还不想死去。
“等等,再等等。”
暗处的尤川也跟着桥生咬紧牙,眼睛死盯着小兵面具,等万蛛蛊再度显现。
快要刺到了!
桥生瞳仁放大,呼吸甚微,手依旧不肯松开,抓着刀尖抖动幅度愈发大,身体也随之震颤。袁桥生费力支撑着眼皮,双脚胡乱蹬踢,为的是不让自己陷入晕厥。
该怎么才好?
她费力地运转头脑,企图找出一点办法。结果还是没有,只能干等着。袁桥生双眼开始涣散,面颊隐隐呈现青紫现象时——
暗处的尤川眼尖瞥见小兵面具上的万蛛蛊再度出现。两指夹着羽毛镖,朝其掷去。与此同时刚好赶到的姬如雪,将手上的素心剑打出去,一个擦飞出去,一个打飞苗刀。
“唔——咳咳咳!”趁小兵还没未反应过来,桥生连滚带爬跑到一边。慌乱中,她余光也瞥见不远那抹熟悉身影——尤川。
“桥桥!”终于缓过来的蚩梦捂住胸口,向她这边跑来,跪坐在地扶住倒下的桥生。桥生耳畔嗡嗡直鸣,用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满是血污的手抓住蚩梦,拉向自己腰侧的荷包,嘴唇翕动,蚩梦见此低头,只听袁桥生一遍遍轻声重复,“红……蛛……红……”
几年知心交的蚩梦又怎会不知她的意思,蚩梦小心翼翼将已昏厥过去的桥生安置好,后伸手从她荷包中取出颗红球捏在手里,找到遗失在某个角落的玄鞭。
红球驱蛊虫,其中也包括对付这种被下蛊的已死躯壳。蚩梦握紧玄鞭,吱嘎作响。伸手胡乱抹去嘴角污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如刀,直直盯着那小兵。
蚩梦正盘算着如何一击毙命。
桥生玄鞭她以前也拿来玩过,也被桥生教导过要领——挑、打、夺、缠。想着,蚩梦便在姬如雪的掩护下,快速冲上去,一跃而起坐在小兵肩头。剪刀腿死死圈住他的脖子,指节泛白攥紧拉扯着鞭子,“我要你死!”
小兵仰头呃啊叫着,想要挣脱束缚。抬手想将头上的少女扯下来,彼时策马及时赶到的李星云,同暗处的尤川,一齐分别用华阳针及羽毛镖,射中小兵的心口处和左手。恰好蚩梦也将红球,一把拍在小兵面具上。
红烟四溢,顺着眼眶没入其里,里面的万蛛蛊从空洞爬出慌乱掉落在地。失去控制的小兵瞬间倒地,蚩梦被李大白扶住,又立马站稳上去就将万蛛蛊碾在脚下,狠狠骂道:“让你牛!让你牛!看我不踩死你!”
躲在暗处的尤川松了口气,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侧目而视,一只漏网鱼观完全程,见被发现吓得逃窜。尤川起身追去。
李星云感觉有人,看过去只余片空地,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继续目不斜视。
蚩梦眼见差不多,连忙把草丛中昏厥的袁桥生背出来。她早已疲惫,但看到李星云,费力勾起一抹笑,眼神亮亮的,“小哥哥,你来了,我同你说小姐姐的病有——”
“闹够了吗?”
“嗯?”
“我说,闹够了吗?”
李星云冷着一双眼睛,朝她无情道。
蚩梦的笑容登时僵住,有些错乱,“可小姐姐的病还没治好——”
李星云打断她的话,“你走吧。”站在他身后的姬如雪有些吃惊,不明白的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星云,你……”
毕竟先前的李星云,再怎么看蚩梦胡闹,也没有将人赶走的意思。如今这是……?
“走?去哪呀?”蚩梦装傻。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因为李星云平时不会这么说话的,就算再生气也没有。而且,也不会冷冰冰将她赶走。
“蚩梦,离开我们,随便你去哪。”
原来不是她耳朵出问题。
是真的。
“为什么?”背着袁桥生的身影不稳,差点栽了个踉跄,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小姐姐的蛊——不,我是说是小姐姐的病,她马上就能被治好了,只要找到那人,只要——”
“够了!”李星云冲她吼道,随即转身背对她补充,“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这位万毒窟圣女费心。你走。”
“你……在开玩笑的对吧?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吧?”蚩梦还是不敢相信李星云会说出这番话,一定是在开玩笑的,一定是。毕竟他不止一次这么说过,最后又把她找回去。想着,她颠了颠身上的袁桥生,让她趴得更实些,避免掉下去。蚩梦挪前一步,站在李星云跟前,满怀希冀地看向他,“小哥哥,你一定是在同我开玩笑的,对吧?”
李星云一把推开她,蚩梦带着桥生后退差点又一个踉跄,蚩梦顿时瞪大眼,“李星云你是不是脑子也秀逗了?!你到现在都还不相信姬如雪是中——”
蚩梦话一噎,心中烦闷积压,不知如何发泄,只能跺脚骂出声,“你究竟有没有看到万毒窟想要我的命!而且桥桥也……就是我背上的女娃娃,她也为了护我而重伤,她也为了治好小姐姐而努力!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能治好姬如雪有多卖力!李星云,脑子不要就捐给别人,眉下挂两坨长起是当饰品吗?”
“万毒窟我不关心。”李星云背对而立,想起之前看到万毒窟有人追杀蚩梦,跟他在一起太危险了,不如就让她这样死心也好,还能顾全自己,日后有机会再去答谢罢。想着,李星云的声音越发掷地有声,“你跟你朋友的性命,我更加不关心!我只看到你带我雪儿,置她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当中。”
“星云,我到底是……”中蛊还是单纯生病失忆了?姬如雪话未完,就被李星云截断堵在喉咙,“雪儿,我们走。”
姬如雪被李星云拉走,一步三回头看向蚩梦跟袁桥生,眼神担忧。
“你到底还是不信我……”蚩梦委屈。
李星云虚夹起先前蚩梦留下的纸条,让其被风携走,飞向蚩梦的方向,遮住她的脸,而又飘向无尽远方。宛若蚩梦的心意,李星云从不知晓,也从不挂心。
到头来,痴梦一场如南柯。
蚩梦鼻头酸涩,一道热流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奔涌淌下。她哭了。哭得伤心至极。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什么,才让他这么生气。明明她也只是想要为治好小姐姐出份力,可为什么,他老是不信任她,总觉得她要害姬如雪?
不远李大白灌着一壶酒,目睹全程,摇头哼笑了声,锐评道:“哼,男人。”曾经他也如此狂妄错付亲友好意,最终同途殊归,明明有时候一句解释就能解决,但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总腆着一张脸道不出口。
李大白不会同他道出所想。有时候比起教他,不如事教人。毕竟失去了才知珍惜。
想着,又灌了一口酒。借酒消愁。
年轻啊……
“李星云!”蚩梦背着袁桥生,空出一只手抽出笛子虚抵在姬如雪脖子上,姬如雪也不躲,顺带还帮蚩梦扶了下袁桥生,“我能治证明给你看,我能治好姬如雪的病!她才是被派来害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
“滚。”只见李星云抽出身后龙泉,拿剑指向蚩梦,冷声继续道,“再让我看见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蚩梦神色怔愣,哽咽道:“你……你竟然拿剑指着我?真要做那么绝?”
李星云没回话。刀光剑影,蚩梦傻傻看着自己的笛子被他用龙泉砍成两半。
断掉的那一半掉落在地,犹如她的心被李星云践踏,踩了个稀巴烂。
蚩梦苦笑道:“行,李星云,你有种,你会后悔的!”说着,蚩梦蹲下捡起断笛,随即又颠了颠身上的桥生。
走前回头又复杂地看了眼李星云,而后毅然决然走人,对着桥生道:“桥桥,我们走!李星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星云神色不明地目送她们二人离开,收起龙泉,姬如雪又看了看袁蚩二人,又看了眼神情晦暗不明的李星云,见他离去,“星云,你这是要去哪?”
“玄武山,天师府。”
蚩梦背着袁桥生四处寻医,可那些人都说救不活,看她这副模样已然濒死。蚩梦大骂几句后,又背着桥生离开。
“没关系的桥桥,没关系的,你别听他们胡说。梦梦带你去治病,桥桥你会好好的,对吧?当时为什么就那么气着离开呢,李星云医术也不赖。”
蚩梦又想起李星云那番言论,心下一阵委屈,哽咽哭出声,“也是,他不管我们的死活,就算去找他也没什么概率治得了你。桥桥,你说李星云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明明也只是救小姐姐,小姐姐跟着他那么苦,爱他那么深,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桥桥,除了你,中原人都是坏的。”
“梦……梦。”趴在蚩梦背上的袁桥生悠悠转醒,身体跟散架一样,得亏她的自愈体质,不然换做常人,没躺个两三天是绝对醒不来的。眼下气力只恢复一成,不过正好可以抬手帮蚩梦拭泪,她轻声细语安抚道:“不…委…屈。想哭…就…哭吧。”
“桥桥你好点了没有?”蚩梦抽抽鼻子憋回眼泪,侧头关心道,“还有没有事,还痛不痛?要放你下来吗?算了,你还是歇着吧,我还有力气背你——”
“没事,放我下来吧。我也想走走。”袁桥生轻拍她的肩,示意她放她下来。蚩梦照做小心半蹲,让她下去。背上一轻,忙直起身环住她的腰,稳住桥生要倒不倒的身形。
桥生想说点什么,但张口就是连连咳嗽,桥生连忙按住自己胸脯,一旁蚩梦见了立马帮她顺气,“没事吧桥桥?”
袁桥生红着眼,对她微摇头。抬眼发觉天色已晚,遂指着前方不远的客栈,对蚩梦提议道:“也走了一天了。正好我也饿了,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去那整点东西吃吧。”
蚩梦顺着她所指方向,也不远,就一段距离,没几步就能到。她点头,小心搀扶着袁桥生,“好,听你的。”
感谢熬过第三章看到这里的读者小友。这里的作话对前文进行一定解释:
1.仙娘:仙娘据搜索,是楚巫文化中的一类角色,主要职责是“人与鬼之间的媒介”,工作内容包括占卜、治病、驱邪等。顺带一提是苗疆也有。于是这里设定女主这个职业。与“袁桥生”对应上。
2.关于尤川、姬如雪及蚩梦:看到这几章的小友应当会发现,这里的三个人对比原作,会有一定夸张化、情绪放大化描写。作者边看第三季边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思考过。关于蚩梦尤川的生长环境,和姬如雪的一些东西。由于作者很久未看,现在看到的剧集都是已删减版本,遂自作主张设定了原创的东西,然后解构重组夸张化,细致描写这些东西。想补充完整原作的未尽之言。包括后边其他6个分支男主也是,还有原作埋下的伏笔,也尽可能去补全完自己一本看着还不错的同人来看。
可以发现这里的尤川和蚩梦,和原作里大抵有点不太一样,更忧郁,情绪有时候更极端化(很少),这里也有作者的一点思考。按照原作里蚩笠与尤川的相处模式,可以发现是类似于严厉与PUA并存的感觉,于是大胆猜测尤川的生长的环境,应该是被从小严格要求历练,因为如此,因此性子古板闷葫芦,因为少时总徘徊于任务与历练。
而蚩梦,则是身边围绕着男性家长,包括作者关于第四季的依稀记忆(毕竟21年看的了),即万毒窟面对兵神怪坛的那里,可看到其实除了鲜参,其他好像都是男性长辈。在原作里也提及过软禁虺王、整顿娆疆,及发生内乱等等,因为身边是男性家长于是一些女儿家的事很难说,只能回憋,又因为父亲啊等等都忙于整顿,无暇顾及管教,蚩梦作为掌权人女儿多多少少会经历一些巴结,和疏离等等,因此什么事都喜欢憋,包括就是也有可能被孤立。合理猜测。因为也不太好相处。
尤川和蚩梦大抵是有时候一次管教的,于是尤川也应当被虺王教过一些东西。学习到了一些,包括蚩笠应该是在软禁虺王前,内乱前,同蚩离一到寻找十二峒兵神怪坛,心思深沉,但还算好的,后边玩巫毒玩入魔了,搞得那副鬼样子。都是为了娆疆,都还是好的,所以尤川才是如此敦厚善良。合情合理。只是蚩笠为人严格,把尤川逼成了闷葫芦。
综上所述,大概就这样了。作者思维有些发散跳脱,看得懂个大半就行。看不懂也没事,往后看就是了。只是这里做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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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回:误会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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