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上元节。

高大的灯轮、灯楼和灯树，将街道染得喜气洋洋，素日不出门的大家小姐们也出了门，能和年轻小伙说几句话。

当然，在如此快乐的节日中，贼也挺多的。

李不愚刚进书房，就瞧见一人身穿夜行衣，抱起了最显眼的罐子，惊得差点失禁，赶紧叫人。

贼骂了句“爷爷今儿偷定你个狗财主”，便利索地跳窗户跑了，急得李不愚跟着翻窗追了出去。

眼见身后跟来一群闻声追贼的人，他快要喊出来的话也吞回了肚子——

“有本事你偷库房啊，偷我命根子能卖几个钱？！”

好在那小偷应该不是经常偷东西的，跑得不算很快，瘦弱如李不愚，仍然能勉强追在后头。

家仆们来得不及时，离得就更远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一座宅院前，正赶上一姑娘拿着扫把走出来。

李不愚眼睛一亮，大声道：“白姑娘，抓贼啊！”

那姑娘闻声回头，顺手举起扫把一打，正打在罐子上。

罐子落地，贼不敢停下，只能愤愤地逃了。

·

李不愚气喘吁吁跑到近前，还没说话，脸色就一白。

罐子破了个口，正被白淑娘拿在手里端详，里头的东西一览无余，全被人看见了。

“老爷，原来您是个宦官呀。”白淑娘提着他装命根子的罐子，好奇地打量着他，“您说的您在宫里……居然是住宫中吗？”

身份被当面掀开，还是在这般尴尬的境地里，李不愚又急又气，忍不住道：“闭上你脸上那堆窟窿！”

白淑娘噗嗤一笑，把罐子还给他：“快拿着吧，别再丢了，从没听说过别的宦官丢这个的，您真的好笨啊。”

李不愚接罐子的手一僵，被堵得说不话来。

白淑娘指着后头道：“老爷，您家的人来了。”

说着，她忍不住又往罐子里瞄了一眼。

李不愚赶紧拿袖子遮住缺口。

他面皮都有点紫了，又羞又气：“你……我只当你是个正派人，没想到你竟然……竟然……谁家好女子会去看男人身子，你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谁家正人君子，会让女子帮忙拦下装身体的罐子啊？谁会不想让人看，拿到手里还不立刻挡住的？”事关名声，不能不出言，白淑娘立刻回嘴。

他那是惊魂未定，忘记了！

可惜说出来估计没人信。

李不愚被堵得没法说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对，居然对白淑娘生出一点愧疚来。

他回忆着自己有限的人生中，看到的那些处理办法：

某侍郎的儿子不小心看到了良家女孩的脚，为了保护女孩名声，就纳她做妾——

虽说别人根本没发现这个意外。

小皇帝看见一个宫女正挽着袖子修剪花枝，就临幸了她——

虽说宫女实际上都属于皇帝的女人。

同监某监丞路遇大雨，去临近农户家避雨，那家穷得全家住一间茅屋，有个女儿衣不蔽体，他回京后，立刻派人去纳了女孩回来——

虽说因意外跟个宦官过日子，实在委屈了女孩，但这确实是最妥当的解决方法了。

还有一个商贾，看见了姑娘在家洗澡，就上门要她父母把人嫁给了自己——

虽说外男能看别人家女儿洗澡这事，有得说道。

忽视这些女孩都美若天仙的李不愚，羞愧万分，真诚无比道：“是我做的不对，姑娘放心，我必然不会让你名声受害的，今日回去，我便遣媒人上门。”

白淑娘：“……”

她怔了怔，忽然间噗嗤一笑：“老爷是想以身相许不成？”

经历了人情冷暖，她本还没什么不合实际的想法，原打算在他庇护下伶仃一生也就罢了，这一提，白淑娘居然感觉有点子心动。

反正最坏也就这样子了，多个心善的伴儿，哪怕只能说说话，看着还不养眼……那也不错。

李不愚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好像他上赶着似的，太丢身份，遂讥嘲道：“别多想，不过是瞧你从前对我百般讨好，今日又出了事而已，不然我可瞧不上疯丫头。”

白淑娘简直无语：“……呵呵，老爷怕是多想了，我不过是感激恩情，又看老爷实在蠢得可爱，便顺口夸几句罢了。”

她回身将扫把抛进院墙，意有所指地回头瞅了瞅罐子。

“居然连自己的身子都能弄丢。”

·

夕阳西下，李太监掐着腰，像个烧了尾巴的猫似的叫：“你这个牙尖嘴利的疯丫头，你给我等着！”

“大过节的，谁耐烦等人，老爷您要真有时间，还不如跟上来一起逛逛灯。”

李不愚一跺脚，刚想过去抓人，顾忌着命根子还没妥善安置，硬生生停下来，声音都快变了调：“我一定会回来的，今天定不会——”

回应他的，是白淑娘越跑越远的身影，还有忽然扭头，做给他看的鬼脸。

哈哈哈，我的稀树大草原又添了一棵草，接下来把树种上，就可以开新坑啦！哈哈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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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过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