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五阿哥还在福晋房里,没有起来呢!”桂嬷嬷板起脸,训斥起一大早来传话的小桂子。
永琪在陈画身边的床头斜靠了一夜,一早起来,只觉得自己肩头的肌肉变得十分僵硬;正在伸着懒腰活动筋骨,准备洗漱,永琪听到外面的动静,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陈画,连忙自己走了出来,把门带上。
小桂子亲眼看见永琪从陈画房里出来,本能地一愣,然后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五阿哥吉祥。学士府的福大爷说,有百夷人带来的消息,请您抽空去一趟,一起商量。”
永琪几乎按捺不住地想要往外冲,但想起自己昨天到现在,连衣服都没换,这样毛毛躁躁地去学士府,太过失礼。平时多在小燕子房中休息,自己的衣服配饰都放在隔壁院子里,大清早地如果让陈画身边的人过去拿,未免动静太大,只怕又是一场风波;便跨了院子,来到小燕子这边。
小燕子昨天下午起就睡得人事不知,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一觉就到了今天的早晨。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永琪急急忙忙地洗漱,然后坐到床边脱换衣服,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一夜未归,还俏皮地伸手沿着他的脊柱,轻轻拿手指一划而过。永琪感到背后人的动作,一边扣纽扣,一边转身,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要赶紧去学士府,你在家乖乖等我,有百夷人来了。”
一句“百夷人”入耳,小燕子的眼睛登时就点亮起来:“什么?百夷人?是不是我哥?他回北京了?”
永琪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欣喜地点点头:“我想应该是他。好巧,我和尔康正愁找不到他,可他偏偏就出现了!”
“我……我也要去!”小燕子揭开被子,翻身也要跟着永琪一起换衣服出门,突然感觉自己身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润湿了床单,下腹也开始愈发剧烈地抽搐起来:“永琪,我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永琪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也顾不得自己衣襟还半开着,伸头就往院子里大喊“太医”。小桂子眼看势头不对,连忙赶回宫门口,去告知等着接永琪的学士府车夫,永琪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去不了了。
陈画被外面熙熙攘攘的响动,外加永琪撕心裂肺的一嗓子,彻底从睡梦里惊醒,半撑起身子,昂头唤来桂嬷嬷。听她简略地说了几句小燕子的情形,陈画原先给自己做的几千几万种心理准备,一下子都灰飞烟灭了。
原来一朝分娩的考验,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陈画紧握住桂嬷嬷的手,话语间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桂嬷嬷,快去请负责慈宁宫的杜太医吧!还珠格格要是出了事,我们都有责任,快去啊!”
桂嬷嬷以为陈画在自责昨天霸占永琪一晚上的事情,转了转眼珠:“福晋别怕,桂嬷嬷去去就来。”给陈画行了个简单的礼节,桂嬷嬷转身出了新房,对珍儿、翠儿使了个眼色,忙不迭地离去。
请什么杜太医啊?那个整天猴儿一样的“格格”,才不配让老佛爷御用的太医诊治呢!桂嬷嬷出了景阳宫门,根本没往太医院走,而是转身去了慈宁宫。
老佛爷自从年纪见长,每天醒得越来越早。今儿更是天不亮就随便吃了些早饭,在院子里给自己的盆栽松土;听到桂嬷嬷觐见,饶有兴致地停了手上的动作:“你怎么不在景阳宫看着知画?是不是小燕子又闹花样欺负她了?”
桂嬷嬷一脸得意:“回老佛爷,福晋身子有老佛爷关照着,可没人敢欺负她;倒是还珠格格,今早儿突然破了水、见了红,好像刚才疼晕过去了。”
晴儿看一早老佛爷在弄盆栽,想着一会儿准要洗手,便提前预备好了手巾和水盆,嘱咐宫女在院子墙根儿底下等着,老佛爷没叫就别凑上去,免得打扰了老佛爷的兴致。谁知晴儿刚走进后院,就看到桂嬷嬷跪在地上回话,神色嚣张诡异,便止住了身后宫女的脚步,转头让她回避。
桂嬷嬷平时大约三、四天才来一次,这两天紧跟着天天来,让晴儿觉得有些古怪;抽身躲过了宫女太监们,晴儿从慈宁宫的后门出来,绕道赶去了景阳宫。
等晴儿来到景阳宫的时候,眼前乱成一团的景象,让她着实大吃一惊:一盆盆带着血色的水,从小燕子房里端出来,吓得晴儿毛发倒竖,连忙拦住了在门外焦急地对天磕头的小桌子:“你在这儿磕头有什么用啊?还珠格格这是要生了,怎么不请太医?”
小桌子一脸苦相:“晴格格吉祥!小凳子已经去叫了,太医和产婆子还在赶来的路上,负责慈宁宫的杜太医倒是在,可没有慈宁宫的旨意,奴才们叫不动啊!”
眼看一屋子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们六神无主,晴儿咬了咬牙,决定承担起小燕子“嫂子”的责任:“这个杜太医,真是老糊涂。你等着,我去!”说着便加紧了脚步,一路往太医院飞奔而去。
屋内的小燕子痛得几近昏厥,两眼紧闭,嘴唇微张,一身虚汗粘连着脸颊旁的碎发:“哥哥……我要见……哥哥……”
永琪跪在床前,双手紧握着小燕子的右手,两眼含泪:“小燕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太医会来的,箫剑也会来的。小燕子,你不能睡啊,小燕子!”
永琪扯着嗓子呼唤小燕子的当口,尔康带着箫剑和紫薇及时赶到。
箫剑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立刻意识到小燕子身上的苦楚,痛彻心扉。想要冲进去看她,却被尔康使劲拦住:“你我都是外男,这里有永琪就够了,我们还是在外面等比较好。”
“小燕子,你怎么样了?”紫薇的成对发钗只戴了一边,拨开床边的宫女们,跟着永琪一起跪在了小燕子的脚边:“我来了,有我守着你,有我护着你呢!别怕,当年我生东儿,也生了整整一晚上,你会一定没事的!”
听了这番话,永琪满眼希冀地看向紫薇,无声地向她的劝慰表示感谢,转头将脸埋向小燕子的手背:“是我害你这么辛苦,这么痛!小燕子,你醒过来,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产婆终于和杜太医一起赶到,紫薇见状,连忙拉起永琪让出位置,给杜太医把脉;杜太医检查了一番小燕子的眼睛和脉象,立刻掏出银针,在小燕子身体两侧的食指尖端,人中,脚心和和腿部各施几针,这才让小燕子原本微弱的呼吸又变得清晰可闻起来。
杜太医回身张开双臂,向紫薇和永琪表达了清场的意愿:“微臣和产婆需要查看格格身上的情况,房间里有太多人的话,只怕有损格格的**,还请五阿哥和紫薇格格帮臣一个忙,带大家先出去回避一下吧。”
紫薇觉得杜太医言之有理,便顺从地拉着永琪和明月、彩霞一起退到卧房外面的客厅里。尔康看到永琪面色凝重地后退着坐下,忍不住跟箫剑上前,各自站在永琪一边的肩膀后面,用掌心向永琪传递着自己的力量。
跟着杜太医和产婆子一起来到景阳宫的晴儿,刚进小燕子偏殿的门,就被箫剑那熟悉的身影震住,顺着门框软软地坐了下来。看到箫剑完好无损地站在不远处,晴儿将近一年对天上神佛的祈愿,终于实现,让她此时激动得即使有千言万语在嘴边,也不知从何说起。紫薇看到晴儿的表情,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的双肩:“多难多险,你都熬过来了。相信我,从此之后,你和箫剑的日子全都是坦途,绝不会再有遗憾!”
晴儿原本沉浸在一种近乎神圣的感念中,被紫薇这番谶语般的鼓励,拉回了现实:“紫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瞒着我?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紫薇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看着箫剑和永琪的背影,将晴儿往怀中拉得更紧。
陈画左等右等不见桂嬷嬷回来,心中十分焦急。很想去隔壁看看小燕子的安危,苦于明面必须要维持跟小燕子的“敌意”,不能成行。情急之下,陈画在房间里对着花厅摆放送子观音的方向,虔诚地为小燕子祈祷。
眼前柜子上摆放着鲜花,养花的水刚刚被珍儿用新鲜的井水换过,清凉彻骨,让瓶子外面凝结了一圈水珠,滴落在瓶身周围。
陈画担心水渍渗入藏匿《景阳宫手抄》的暗格,连忙拿出来翻看,确保手抄没有潮湿。翻到底部,陈画确认手抄不曾受损,便重新塞了回去。方才不经意看到最后一页的内容,在陈画脑海中回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无论如何,我要为他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如果世上真的有彩色的爬墙虎,那就请上苍告诉我,是不是长出新的尾巴来之后,就有新的开始,还是我注定,要跟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一生踽踽独行?”
过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产婆子从小燕子房里跑出来,抱着一个襁褓,直冲向永琪:“恭喜荣亲王!是个格格!是个小格格啊!”
永琪几乎不敢伸手,在尔康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接过软软的婴儿身躯。她浑身通红,毛发乌黑,两眼深邃中带着一丝文弱之气,分明是另一个自己。惊喜之余,永琪忍不住抱着她快步走进小燕子房间,俯身送到累得精疲力尽的小燕子身边:“小燕子,你能看到吗?你带给我一个好漂亮的孩子!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名字,安澜,小名就听你的,叫南儿,跟紫薇的东儿凑成一对,好不好?”
疲累中露出一丝微笑,小燕子仅存的几分精力,都用在欣赏这个孩子上:“好……安澜……她叫这个名字,听起来读过好多书。你要教她念成语,念唐诗,不要让她将来像我一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听到好消息的紫薇站在尔康身边,默默念着“安澜”二字,想起了乾隆在海宁时,给陈园题的“安澜阁”匾额,侧头对尔康低语:“好美的名字!不知道永琪的灵感,是不是来自戚继光的‘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尔康感叹紫薇跟自己的心有灵犀,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揽过紫薇的肩——此时他们夫妇二人,都感受到了永琪心中未曾说出口的那句“封侯非我意”,和对小燕子的情义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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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安澜宝宝出世了!累死我了呜呜呜。
陈画:菩萨保佑,一定要让小燕子母子平安啊!
永琪:只要有你和安澜,我什么都不要了。
箫剑/晴儿:【互相星星眼】感谢上天,让我能再次见到你!
紫薇/尔康:请上天祝福这两对有情人,不要再考验大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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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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