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慕沙来到仓库的时候,费安扬已经病得昏昏沉沉,满口呓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蜷缩着的这个男子,慕沙觉得,他一点都不像自己从车里战场上俘虏回来的那个英俊青年,倒像是一个佝偻猥琐的无名老头。

“巫医,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吗,怎么会病成这样?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医治?”慕沙本想在泼水节的时候,正式把他从仓库里提出来,收入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所用,但他现在这幅样子,浑身僵硬酸臭,几乎要化成一滩黑水,实在不堪重用。

该死,本来想用仓库这个地方的恶劣环境,逼他投诚,逼他向自己摇尾乞怜,认自己做主人,没想到这“黄金家族”的骨血是这样,又臭又硬,根本就是个死脑筋。

“八王子,他这个房间又闷热,又潮湿,他之前身上的创口发炎了,有一些感染的迹象,所以他才长期地高烧不退。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巫医看了看慕沙紧皱的眉头,有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再说,触了慕沙的霉头,只怕他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

慕沙最讨厌别人吞吞吐吐,从外墙上扯下一卷鞭子,作势要抽:“还不快说!会怎样?”

“他会烧坏脑子,变得痴痴傻傻,甚至说不定哪天晚上,就一命呜呼了啊!”巫医说完,双手合十,跟天神默默祈祷;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奄奄一息的费安扬。

慕沙攥紧了手里的皮鞭,关键时刻止住了心头的怒火,并没有随意抽打下去:“他必死无疑了吗?没有救了吗?你想好了再说,说错了,给他陪葬的人是谁,你自己想!”

巫医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八王子,要给他的身体彻底消毒清洗,还要金银花,野菊花,蒲公英,紫花地丁和紫背天葵子这五味药材,煮水配酒服用。内外调理,盖上被子防风出汗,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他能不能脱险啊!”

“观察一段时间?”慕沙一想到泼水节也就一两个月以后的事,更加不耐烦:“他现在看起来,还像能等一段时间的样子吗?说不定你还在山上采药,他就没命啦!我命令你,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想一个更快更好的法子,我要亲眼看着他活过来,站起来!”

巫医脸侧落下黄豆大的汗珠,眼神飘落在旁边列队被牵着走进“仓库”的人群身上。他们刚刚从罂粟花田里劳作了一天,又渴又饿,正鱼贯着赶回来吃饭休息,准备经历第二天的苦役。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选进这条道路。可他们知道,再苦再累,也比被那些红头发,蓝眼睛的人赤身像牛羊一样被绑走来得幸运。

一个偏方涌入心头,巫医斗胆回答:“八王子,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如果用罂粟粉混合烈酒,就能做成洋人用的鸦片酒。这种酒劲头非常足,一旦喝下去,再痛也感觉不到,非常适合受到外伤的人服用。只是有一点不好,一旦服用过量,就会产生依赖,只怕想停药,就没那么容易了。”

慕沙如何不知道,这鸦片的厉害!为了换上洋人最先进的武器,猛白派慕沙早早地就开始跟洋人谈判,最终决定用产业来做交换的条件,于是这人间地狱般的仓库,应运而生。现在要他拍板,用这鸦片酒来治疗和操控费安扬,听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主意,如果洋人老爷在面前这么指示,慕沙根本没一个机会说个不字,只能乖乖同意。

“不行。”

一想到自己每每卑躬屈膝,慕沙忍不住恨得牙痒。

缅甸,到底是缅甸人的地盘。

“绝对不可以用罂粟。你就用土方子治疗。用草药也好,用酒也好,用什么都好,就是不许用罂粟。他生死有命,但我不能让他染上不该沾染的东西。他不是那些醉生梦死的牲畜,不是我们掠夺的对象。我要他活着成为我的助手。我不要这么软趴趴,每天依赖药物,犯起瘾来只能在地上爬的助手。”

巫医明白了慕沙的意思,立刻提着药箱出去收集那五味药材。只是巫医年老,光靠他一个人要收集那么多东西,实在难办,便辗转着前往三江城郊外,看看往返云南和缅甸的药材商人那里,有没有足够量的存货。

所幸巫医运气不错,带着几个“仓库”里的武士一通寻访后,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合适的供货药材商人,便击掌为盟,付下定金,决定在三天后的指定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

这个缅甸行宫内巫医寻访药材的消息,不偏不倚,正落到了箫剑熟识的一位药材商人耳中。箫剑提前跟自己认识的药材商人都打了招呼,让他们格外留心身上有大象刺青之人出没的消息;一旦有动静,无论如何都要记得给自己捎个信儿。

“陈画,有眉目了!有药材商人告诉我,那个缅甸王子慕沙,正在全力抢救一个受了外伤的人,特地派了宫里的巫医寻找药材。本来巫医建议,用鸦片酒来救治,见效快,材料又充足,但是那个慕沙死活不肯,说是怕把人治废了,说一定要保留他的神智和一身武艺。我想,能让他这么看重的人,除了费安扬,也没有其他人值得他花这么大的心力和财力了吧!”箫剑急匆匆地冲到客栈内陈画的房间里,晴儿正和陈画一起,给安澜和萨那做婴儿穿的小衣裳。

陈画放下针线,伸手滚动轮椅两侧的木圈,靠近箫剑:“一定是费安扬,不会有错的!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唤,听到了我的祈祷。他受伤了!他不是已经在缅军中被俘很久了吗,怎么会突然受伤?难道,他从被俘虏开始,就一直都没被治好吗?那他岂不是受了很多苦?”

箫剑基于药商的转述,做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个慕沙王子,原本并没有这么暴虐,是因为开始跟洋人合作,成了洋人的马前卒,这才被迫开始大幅扩张缅甸的领土。如果没有对周边国家的掠夺和侵占,他们根本支付不起昂贵的军火买卖费用。如果坐以待毙,那些洋人就会直接吞并缅甸。无论是战是和,他们注定是棋子。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一腔愤怒和无助,发泄在比他更弱、更惨的人身上了。那个‘仓库’,就是他干那些丧尽天良勾当的地方。我想费安扬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面受了伤。”

“怎么会这样?”晴儿担心陈画的轮椅挡住了跟着进来听故事的小燕子和永琪他们的来路,便将陈画推到屋子的另一边,同时放下保险闸,固定轮椅的脚,不让它自己因为地面坑洼而擅自滑动:“他是个聪明人,做什么都是拼尽全力的。怎么会让自己胡乱受伤呢?难道是他被刑求了,被惩罚了?他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

尔康一直沉默不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才发话:“我看,我们不要乱揣测了。既然现在慕沙想把他救治好,我们就让他救。等他救好了,我们就去三江城,参加他们那个泼水节。箫剑可说了,这是全城乃至全国缅甸人一起会参加的活动,可热闹了。我不相信,他这么急着救人,跟这个泼水节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到时候,我们就来一个,浑水摸鱼,全体参加这个盛会,趁机把费安扬给偷出来。”

小燕子听到热闹,又听到救人,手脚都开始痒痒的:“这个泼水节,听起来很好玩,我要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要去!”

紫薇刮了一下小燕子的鼻子,露出满意的笑:“小燕子,我都要被你感动了——这句‘胜造七级浮屠’,我足足教了你不下十遍,你终于好轻巧地说出口!我真是全天下,最执着的老师,我自己都要为自己骄傲了!”

陈画则抱住了身旁紫薇的胳膊,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小燕子和永琪曾经告诉我,永琪是最糊涂的猎人,小燕子是最美丽的小鹿……现在再加上紫薇是最执着的老师,尔康是最勇敢的将军,箫剑是最聪明的军师,晴儿是最细心的才女,而我,只怕是……”

众人异口同声:“最柔弱的‘骗子’,书写着最动人的故事!”

感谢评论和收藏!

陈画:好了,我知道我偷感很重。勿cu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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