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长孙皇后的寿宴,大臣家的未婚女儿都要参加,这是本朝的规定。

王元宝道:“你总是不愿意去皇宫——要是能说出理由,我倒可以考虑。”

理由是无法说出口的。一番挣扎后,王柳萱还是不为难王元宝了。

毕竟回绝皇上什么的,真的很难,这回她只需要规规矩矩,平平凡凡,少在皇帝面前留下印象就好了。

这样想着,到了寿宴那天,王柳萱穿着常服就跟着出门了。

此时是夏天,她穿着一身叶绿色的齐胸襦裙,搭着橙色的披帛,梳着垂髫的发髻,就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

“唐管家……”

唐哲修朝我挥手作别:“小姐,我没有资格进皇宫,就在家里等你。”

王柳萱道:“可是唐管家不是一直想要入宫见皇上吗?”

“乖了,小姐,”唐管家摸摸她的头发:“晚上回来时,我会去接你和侯爷的。”

“哎呀,我的发髻,差点松散了……”

长孙皇后的寿宴办得非常隆重,可见皇帝对她的恩爱。入了宫,王柳萱就和爹爹分开,和柳云瑛、杨小环一起,作为女眷到了御花园。

百花齐放的时节,大片大片浓绿的,各种不知名的花朵被栽种在一起,争奇斗艳,爆发出绚烂的颜色,引来无数蝴蝶。

周边的女孩子都在嬉戏打闹,洋溢着欢声笑语。王柳萱也被感染了,她早就注意到那只漂亮的白蝴蝶了,悄悄从袖子里摸出扇子,慢慢靠近。

眼看就要扑到了,蝴蝶突然飞了起来。

“哎呀”,她懊恼地喊了一声,追着蝴蝶跑了过去。

“站住!皇宫重地,禁止打闹。”

严厉的呵斥声传来。原来是两个巡逻的侍卫,此刻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你是哪来的小孩儿?”

王柳萱说道:“我是王元宝家的女儿,来参加皇后娘娘寿宴的。”

“胡说!”侍卫严厉得宛如要吃人一般:“来参加寿宴,为何穿着常服?哪家的贵女敢怠慢皇后娘娘?”

“抓起来!说不定是混入宫的刺客!”

两个侍卫自说自话着,举起手里的武器就冷酷无情地走了过来,看样子真要把她抓捕拿下了。

“救命!我真是王元宝家的女儿,我爹爹就在前朝。”

“够了!是不是,押解到皇后娘娘那里就知道了。”

王柳萱面如土色,筛糠一样发抖。她上辈子自然知道这宫中的人如何势利,一个个侍卫都是狐假虎威的高手,别说是臣子家的女儿了,就是不受宠的嫔妃,也要畏惧他们三分。

王柳萱放声呼救:“来人啊。”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从侍卫身后传来,醇厚又饱含威严,让侍卫顿时收敛了冰冷之色。王柳萱也意识到自己得救了,越过侍卫去看她的救命恩人。

居然是他!

“发生了什么事?”李四威严道。

两个侍卫避重就轻道:“这位小姐初次来到皇宫,迷路了,找我们问路。”

王柳萱嚷道:“分明是你们冤枉我是刺客!”

两个侍卫脸色很难看,一直偷偷打眼色,威胁她不要再说了。

“够了,事情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们两个去粱统领那里领罚。”李四居高临下道,两个侍卫满心“哎呀,运气不好”的心情离开了。

王柳萱知道他真实身份其实是当今的太子,但无意戳破,装作不知,问:“你是谁啊,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啊。”

李四沉默了一会,说:“我是这里的侍卫。”

“哦,你是侍卫总管对吧?所以比他们高一级。”

李四无意地抽动了两下嘴角:“差不多是吧。”

“你是第一次来皇宫吧,要不要我带着你四处逛逛?”

现在的李□□华正茂,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成熟和幼稚临界的阶段,既有年长者成熟可靠的一面,又能没有位高者的架子,平易近人,温文尔雅。

能跟李四一起逛皇宫,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但是王柳萱还是克制住了,她记得自己的决心,只能忍痛拒绝。

“不要了,我还得回去找我的朋友呢。”

王柳萱快速跑了,生怕跑慢一点就被李四叫回去了。

李四望着她背影道:“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原来是王元宝家的女儿吗?”

这次皇宫之旅,没有见到皇上,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回家的马车里,杨小环失望道:“唉,还是没见到皇上……”

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王柳萱掀开车帘,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小队人正站在街边,手里拿着一串串的灯笼,正在等人。

“唐管家!”

王柳萱激动地大喊,忙让人停车,三言两语跟柳云瑛她们告别,就一头扑进了唐管家的怀里。

“唐管家,一天没有看到你,真的好想你啊……皇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唐哲修不知所措,手脚不知放到哪里,只是茫然地喊了声:“小姐……”

唐管家这次趁爹爹不在家,在后花园里鼓弄了好久他的现代玩意。时空机自然是没有修好的,不过他拿一批闲置的竹子,做了好几盏走马灯。

“这走马灯要晚上看才震撼,无数马匹从黑夜里奔腾而出,照得恍若白昼。”

“那我就等着晚上。”

“不行,小姐,”唐哲修道:“你忘了?明天还要去育婴堂打工呢。”

“不要啊。”

王柳萱失望地喊出声来。她现在对新鲜事物好奇心特别重,对平淡的日子反而不感冒。

“唐管家,求求你了……”

“小姐,这可不行……”刚要尽职尽责地履行自己身为管家的职责,却低头看到了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和写满了乞求的小脸。

“唐管家,就一次,我真的很想看……”

唐哲修无奈道:“真拿小姐没办法。”

晚上的时候,唐哲修谎报说小姐已经睡下了,王元宝没在意,不久之后也歇息了。

更深露重,王柳萱披着一件黄色的外套,悄悄地来到了后花园。唐哲修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把四五个大走马灯悬挂在亭子的角上。

灯芯被点燃了,瞬间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充斥着整个空间,夜色就在不经意间溜走了。

王柳萱有些害怕,担心这么明亮的灯光引来爹爹,但她很快就沉迷在了灯火的娱乐中。

灯笼随着火光的摇头一直变化走向,骏马的影子映在灯纸上,立体深邃得宛如真的。火光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灯笼快速流动着,不少灯光跳跃成了不明朗的色块,仿佛一声嘶哑的马叫声,骏马仿佛破壁而出,真的在空中飞翔奔跑起来。

王柳萱接连喝彩,一直拍手,道:“唐管家,你真的太厉害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满天星斗都被绚丽的灯光夺取了颜色,跳跃灿烂的灯光不时翻舞着,恍若无休止的生命力量……

灯光照在她脸上,从此只有笑容,再没有悲伤。

新的一个月到来时,王柳萱尝试了一下工学课。她的本意是好的,想要和唐哲修一样,制作和发明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见证世界多彩缤纷的一面,以后还可以帮忙修一下时空机……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好像有点不擅长做手工。

正好八月也是王元宝的生日,她按照老师指导的做了个陶土罐子送给王元宝当做生日礼物,就算是她的结课作业了。

“这可真是……”王元宝看着这奇形怪状的陶土罐子哭笑不得,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萱儿做的不错,能得到生日礼物,爹爹非常开心。”

“就是这模样啊……”

王柳萱抢着说:“我是按照爹爹的样子做的。”

王元宝马上改口说:“这模样啊,也是非常英俊。”

剩下的几天,王柳萱继续学习马术课。中旬的时候,她又开始学习起了茅山术,争取下一次去野外冒险的时候能多待几天。

中秋的猜灯谜大赛开始了。

宫里有宫里的玩法,民间有民间的玩法。投资灯会的不是别人,正是卖衣服的云锦阁的老板娘月羞花。

连中五题者,可以得到200文。

王柳萱怂恿爹爹去参加,一直在下面加油打气,可王元宝那个不争气的才答对了三道题。

“没事,爹爹已经很棒了。”

中秋灯会上,王柳萱把唐哲修上次做的走马灯都拿了出来,借给云锦阁使用,于是整个大街上都能看到流转奔腾的骏马。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王柳萱这么说,唐哲修马上附会说:“不愧是小姐。”

身边一位西洋人赞叹不已,说:“这就是大唐的长安,车水马龙,富丽堂皇……”

王柳萱偷偷笑。一回头,发现远处的高楼上,站着一位熟人。

是李四。

怎么办,要不要打个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

正在犹豫,李四已经朝她挥了挥手。

原来已经被看见了,王柳萱赶紧回了个不太仓促的笑容。李四做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王柳萱呆住了,不知该走还是等。

李四下了楼,绕过人群,来到王柳萱的位置。万幸的是,她不是灰姑娘,没有逃跑,还停留在原地。

“你好,李四。”王柳萱硬着头皮这么称呼太子,问:“你不是宫里的侍卫吗?这么会在这里?”

“皇上知道民间有热闹的灯会,中秋又是团圆的日子,他不忍夺家人团圆之苦,所以今夜将宫里的宫女侍卫都放出了宫去,让她们回家和父母团圆,或是来这里游玩。”

王柳萱记得李世民做过这件事,看样子时间提前了。

“皇上真是个好皇上啊。”

“是啊,”李四拿出一个礼盒,说道:“这是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月饼,你快尝尝天下第一御厨的手艺。”

月饼而已。王柳萱刚要婉拒,就听李四说:“这和普通的月饼不一样,它是哈密瓜馅的。”

王柳萱重复:“外国使节进贡的哈密瓜?”

这下可没办法拒绝了,这样的新奇东西,上辈子她只听说过,从没有吃到嘴里过。现在机不可失,她不好再拿乔,赶紧接过:“谢谢李侍卫。”

她尝了一口,甜甜的馅料,像一口月亮含在嘴里了。

真是太好吃了。

“唐管家,我吃不下了,你先帮我把它包起来吧。”

唐哲修领命,把月饼重新包裹起来,装在锦盒里收好。

李四突然问:“这是你的管家?好像在哪里见过。”

唐哲修想要进宫面圣那天,他不会刚好也在吧?王柳萱绞尽脑汁,想法设法要搪塞过去,抬头看去,只见两个男人正在对视着,噼里啪啦仿佛有火药味。

一个像是在警告,另一个好像在回击:关你何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回家后,王柳萱把剩下的半块哈密瓜月饼吃完了,中秋节就结束了。她当初带回来,本来想和唐哲修一起分享的,但是唐哲修说他在未来经常吃哈密瓜馅的月饼,于是王柳萱就自己吃完了。

节后,王柳萱又开始上课了,很快,她就要开始第二次外出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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