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身着便服坐在主位的蜜，手中桧扇停住不动了。她用桧扇遮住了脸，眉头微蹙，露在外的眼眯了眯：“你不该回来。”

站在廊上的卡卡西，那只独眼盯住佐助。

滚在地上的佐助，视线在这两人中间扫视了一个来回。

侍女们看看气氛，不明所以地互相对视，继而纷纷埋头装鹌鹑。

“……大名夫人？”佐助刚从女郎蜘蛛的肚子里出来，分别在里世界、现世打了好几个滚，此时身上满是不明污渍。却见佐助根本不理蜜，只拿眼扫向卡卡西。

卡卡西扫把似的头发眼看着立起来了，他睁大了独眼，感受到杀气的瞬间，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震。

“啊……这可真是……”卡卡西顶着学生带刀子的眼神，努力组织语言：“我们在陪她玩一个游戏，叫什么‘一千零一夜’……”

“什么游戏？孤可是很认真的！”蜜一拍凭几：“孤身为大名，每天换一个新夫人有什么不对？！”

佐助只牢牢盯着卡卡西。

被那双紫色的轮回眼注视着，卡卡西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又忍不住开始猜测弟子这双眼睛的来历——佩恩袭村时，卡卡西曾见过这样的眼睛！

卡卡西觉得，空气中莫名飘着一股锐利的……酸味，扎得他毛孔都在刺痛。

一片安静的会客厅中，响起了佐助的声音：“……卡卡西，现在的你实在弱小了，甚至没有被我杀死的资格……滚！”

仿佛被一只正在酝酿着怒火的巨龙盯住，卡卡西额头滑下一滴汗珠。

“……佐助、蜜，你们的心中不该只有族人，只有憎恨了……”

听到这熟悉的说教，蜜心中涌动的怒火还没窜上来，就见佐助瞬间动了！

卡卡西只见到佐助的身影瞬间消失，残影尚在，还没来得及露出写轮眼，一道黑影到了眼前！

“嘭”地一声，被踢飞出去的卡卡西变成了一截木头。

电光石火一刹使出了替身术，卡卡西还没来得及庆幸，那道黑影已迎面将他撞飞！

蜜正在主位上靠着凭几，斜倚着半坐，几乎同时发出怒喝：“放肆！”

然而已经晚了，蜜眼看着自己的‘大名夫人’消失在院中。

骨头断裂的脆响，炸响在卡卡西耳边！他勉力护住要害，在倒飞出去的瞬间，视野已陷入一片黑暗。

救是不可能救木叶忍者的，失去了玩具的蜜把注意力放回佐助身上。只见佐助正缓缓走回会客厅中，那双紫色的眼睛牢牢盯住她。

被挑衅的愤怒霎时间席卷大脑，蜜抬手将桧扇掷出，正正打在佐助头上。

“啪”地一声，扇子弹飞，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什么夫人？大名夫人为什么是男人？”

佐助弯腰捡起扇子，再度站直时，没有表情的脸上不辨喜怒，只是两眼中仅剩下蜜的倒影。蜜看着佐助一步步走上主位，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看看自家大名，又看看难掩丽色的少年。当第一个侍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不过片刻，她们就用眼神完成了信息传递，游鱼似的跑得飞快。

偌大的会客室顿时空了。

“你乖乖待在优子肚子里不好吗？”

“不好。”

临时搭建的会客室并不大，蜜看着佐助迈开腿，不过三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再待下去，你都要跟别人结婚了。”

蜜发出一声冰冷的笑：“你核桃大的脑子里只装着这件事吗？打断了孤的游戏……”

“什么游戏？我也可以当大名夫人。”

蜜顿时被噎住了：这家伙怎么更加没脸没皮了？！

佐助欺近了，最后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把桧扇塞进她手心。

蜜看着面前少年的脸，焦躁地挥了挥手中的桧扇：“别随便发挥你的占有欲了，佐助，我怎么玩游戏是我的事！刚刚还留着卡卡西的命，是舍不得木叶吗？”

少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我以为，你真的让优子吃掉我了。”

“我非常、非常、非常伤心。”

“真的吗？”蜜本来还满心怒意，此时却被这连续三个表示程度的词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是你获得了新的力量，不好吗？”

“……不好，我很伤心。”

蜜听到佐助又控诉道：“而且你果然是故意的……你用了那个能力看到了未来，所以故意把我和六道仙人关进优子肚子里？你说着我付不起代价，结果自己随便用它许愿！”

“哎……”想到这确实是个笨蛋，她抬高手，揉了揉佐助的头：“我的建议是，笨蛋就不要思考了，乖乖听话就够了。”

“那我的建议是……”

佐助以前应对这样的嘲讽，总是委委屈屈地不说话。

但这次不同，蜜看到佐助快速抬起双手，固定住她的两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挤得微微嘟起的唇上，就闪电般地被轻轻啄了一下。

紧接着，她就听到佐助大声道：“骗子就不要说话了！”

蜜瞪圆了眼，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黄瓜的猫。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佐助，尽管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两眼一眨也不眨地与她对视，粉色却肉眼可见地从他白皙的脖子升上来，攀上耳朵尖。

佐助这次没有移开视线，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

仿佛是电影的默片，大约过了三五秒，或者是有半分钟，蜜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亲你……你心跳好快。”

“谁准你亲我的！？”蜜听到自己声音尾巴几乎要劈叉了。

佐助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我们相爱，所以我可以亲你。”

“谁跟你相爱了！滚开！”

蜜一脚踢在佐助身上。

斜躺着不好使力，但是良好的理论知识，加上佐助根本没躲，这一脚踢的结结实实。

蜜眼中那张白皙中带着粉红色的脸，此时突然由粉变绿，又由绿变红。

“……不可以踢这里。”

佐助放下了掐着蜜脸颊的手，捏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腿摆回一边，又把裙摆往下拉了拉。

蜜抬高了下巴：“对付变态，可不用这么讲究。你太好笑了，佐助。我说不恨你，可不是‘爱你’的意思！”

“我是。”

“？”

蜜满心的问号，佐助却微微笑了下。

“你说让星河改道就能回家，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就太好了……”

佐助如释重负地叹息，仿佛扎进了蜜的心里。紧接着，他说出的话，蜜本来以为不可能从他嘴里吐出来。

“原谅鼬是我的事，我不能替你原谅他。”

“鼬是被我带回世间的，就由我再把他和木叶的罪人一起送去净土。在那之后，你就让星河改道吧……不用在意我。”

蜜定定地看着佐助。

佐助站起身，右手扶上腰后的草薙剑。

“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着我，我很幸福……你回家之后，就忘了我吧……把这个世界都忘掉，重新开始生活。”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映在佐助背上，为他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知道两个世界会不会共用一个净土……但我会在三途川等你的，别太早来。”

佐助转过身，向着柔和的阳光中走去。

一脚迈出会客厅，入目是稍显粗糙的院落。这院落是刚刚搭建的，树的割痕还很新。

廊下，侍女们规矩跪坐着。看见佐助出来，纷纷抬起袖子挡住半张脸，互相之间用眼神打着暗号。

院内外有重重守卫，在一片碧绿的森林后，远处隐约可见熟悉的围墙，那是……木叶村。

走出院子，处处可见聚在一起的忍者小队。各国忍者光明正大地圈出营地，不同的忍村旗帜迎风招展，戴着不同护额的忍者纷纷警觉地看向佐助。

落进森林中的卡卡西早已被接应的木叶忍者带走，木叶村的围墙高大醒目。佐助刚抬起脚，却又顿住了。

他飞快地回头，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院内。

会客室的门正对着院门。此时会客室在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见主位上的人。

但那一声哽咽虽然微小，却如此清晰。

……哭了吗？

他定定地站着，脚仿佛有千斤重，再也迈不出一步了。

佐助时常感觉自己在攀爬悬崖。

崖顶上，只有一株孤独的花。他明明已经决定松手，放纵自己坠下去，却被花瓣中滑下的露珠打在了脸上。

……他不想放手。可是这世界太残忍了，容不得他拥有一点点幸福。

他仿佛站成了雕塑。

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鲜嫩的草木气味扑面而来，发丝被风吹得打在他脸颊上。世界仍然生机勃勃，方才的决心仿佛被那声哽咽击碎了，他迫切地想听到那个人说些其他的，但此时只有风声。

紧接着，似乎是神听到了他的心声，他耳边响起了那道声音。

“……回来。”

听见声音的刹那，腿先于大脑动了。天手力发动，院门口的草坪被踩出一个凹坑，他已经拥住了下达命令的人。

“……你好脏。”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蜜带泪的眼却直直盯着佐助。

佐助抿着嘴，用衣袖擦蜜脸上滚下的泪珠。只擦了一下，在她白皙的脸上就留下了一道印记。

佐助小声道：“现在你也脏了……别哭了。”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要是再早一些就好了。”

佐助满脸疑问：“什么早一些？”

回答他的，是一句面无表情的陈述：“你杀了我三次。”

佐助一脸不可置信，下一秒他就要大喊冤枉了。

“你喊着保护木叶，就把我杀掉了。”

“……你又乱用能力。”佐助眉头一皱，已经理解了这控诉从何而来。“你自己都说了，未来有无限种可能。你看见的是其他‘宇智波佐助’，不是我！”

“我不需要你去杀宇智波鼬。他和木叶，我都有更好的安排。但是你回去木叶，说不定就会变成那个要杀我的佐助。”

“我不可能杀你！”

蜜没有管佐助的申辩，自顾自继续道：“你的好大哥和木叶那帮家伙，正在改进飞雷神。你现在开始去保护我的本体……向我证明吧，证明你的心意。”

佐助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呆：“……你是不是想把我支走？”

蜜一把推在他胸口……没推动。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再次用力时，狂风吹得移门一阵响，佐助被她顺利推倒在地上。

蜜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说了，笨蛋就不要思考了，乖乖听话就行了。”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佐助乖乖躺在地板上，向蜜伸出手：“是你叫我回来的，我不想再放手了……”

蜜手中的桧扇‘啪’地一声打在佐助手上，却被他快速地抓住扇尾。

“你还没明白吗？”蜜的眼中映着两个小小的佐助，却仿佛毫无感情的泥胎木塑：“你追寻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你离村的那天，我就已经死了，这件事也是真的。”

佐助仿佛一个被鞭打得麻木的受刑者，他眼中微微湿润，却露出一个笑来。

“那我们死在一起好了。我大概知道净土是什么样子的，一起去的话，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了……”

蜜眼中的少年，此时艳丽得甚至有些凄美。

但她只道：“工具也会向主人提要求吗？”

“我现在还不像‘人’吗？”

“……”

蜜想说的话有很多，只是到了唇边却只剩沉默。

桧扇被两只手分握两头，却像是在牵手。沉默笼罩了会客厅，直到门口一道人影晃过。

蜜和佐助顺着那道长条形的影子看去，只见戴面具的人抱臂站着，声音轻佻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正是时候。”

蜜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毫不自知地顶着脸上一道灰色的污迹：“十尾怎么样了？”

阿飞的声音透着得意：“就在外面。”

随着这声音，外面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一片阴翳渐渐升起来，将门外的阳光一寸寸地吞下。

蜜瞪圆了眼，一股荒谬感从脚底升了起来，让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阿飞。

“……我特地把所有忍者引到木叶，你不在边境召唤十尾，反而跑到敌人的大本营来召唤？！”

阿飞肉眼可见地僵了僵。

“神啊……”

蜜虚弱地捂住额头，一边做出虚弱后退的模样，一边用咏歌的语调唱出了嘲讽：“何等样‘聪明’的队友啊！你们不会想要把所有人一一打败，再施展无限月读吧？！明明在边境不会有人来得及阻止我们！”

佐助一个箭步上前，配合地扶住蜜，脸上的担忧却一点都不掺假。

“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吗？难道想要我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去打架吗？！”

蜜用桧扇半遮住脸，做出一副要撅过去的样子，引得佐助立刻担忧地接话：“你躲起来，我……”

蜜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阿飞抽了抽嘴角：女孩子确实没错，但你跟柔弱这两个字可以说毫无关系吧？！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另一人接话了。

“哈……宇智波的后代已经如此不堪一击了吗，竟然害怕战斗？”

倒计时倒计时！妹儿这么折腾助子，是因为助子把她丢在木叶，又在不存在的未来里得罪她了哈哈哈哈

周末加班加得好惨

不用担心，我必然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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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