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樱逝》
再自欺欺人宇智波佐助也知道,这次他真的杀了春野樱。即便只有一击,并在完全不知道那只十尾就是她的前提下动手,伤害就如溅上水的纸,再努力晾干熨平也无法复原如初。
更何况那击“千鸟锐枪”是那个时候佐助针对十尾发出的强烈攻击,落在已恢复原样的樱身上,胸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这伤一点儿不亚于当年他捕捉八尾人柱力奇拉比时被重伤的程度,要不是重吾和香磷拼死挽救,他必死无疑。
可现在哪有治疗的条件。眼前愈发浓重的红、怀里愈发冰凉的身体、樱微弱的气息和已垂下的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迹象让佐助不愿承认这是她生命在悄悄流逝的痕迹,更不愿相信是自己把她推向死亡的边缘。
“喂!樱!醒醒!千万别睡!求你别睡啊!!!”当宇智波佐助因春野樱丧失冷静,此时近乎癫疯的他只是一个害怕失去心爱之人的普通男人。
什么冷酷无情、什么复仇者、什么革命、什么追求力量……这些曾主宰宇智波佐助生命的没有温度的词,这些他过去的信念与信仰全被春野樱滚热刺眼的鲜血融化,流淌在他脸上,全变成了泪。
“樱……求你……别走……”别让我沦为杀害你的凶手,更别就这样离开我啊。
他苦苦央求着,脑中浮现出哥哥宇智波鼬临终前的笑容……
哥哥死在与我的战斗中,背负着彼时还不知灭族真相的我的憎恨而死。
所以,是我杀了他,我杀了宇智波鼬。
樱,难道你也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把懊悔与自责都留给我?
不,春野樱,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是总想听到我一句明确的回应么?你不能还没听到就擅作主张弃我而去呀!
唇紧贴着樱已开始发凉的额头,佐助怪笑一声,那句姗姗来迟的告白看来还是不能被她听到。
“樱,我喜欢你;樱,我爱你。”
他一字一顿,怀中的女孩再无回应。
佐助捂脸笑了,掌心全是水热。
他的笑声在这滚烫的时刻逐渐颤抖,最后跌成一声比一声高的啜泣。
手做的堤坝最终被冲垮,他汹涌的眼泪和悲怆的嘶吼直冲云霄,把被摧毁后一片狼藉的葵原上空那方唯一的宁静也粉碎了……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漩涡宇助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他白衣的左袖同样空荡荡的,风一吹就卷起,像要急着飞走。
都失去左臂,都失去挚爱,转世和今世,为何还是相同的结局?宇助垂眸望着察觉他靠近也再无精力理会自己的佐助,“秽土转生”的眼睛涩涩的。
“佐助……”
“你闭嘴,过会儿我就杀了你。”
佐助眼皮不抬,唇始终不离樱的额头,说出这种可怕的话的声音都极其轻柔,似怕他对外人的戾气再误伤樱。
宇助合眼,缓缓对两人跪下,终于让佐助把眼珠移到他身上,也只一秒的功夫,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滚开,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
“我自知对你们犯下无数不可饶恕的罪孽,也不敢祈求你们原谅,但请让我试一试能否救她,好么?”
每句话都带礼貌的敬语,漩涡宇助总算找回曾经的自己。玉女宫宇助太子,一位生前纵然是天潢贵胄也从不自矜身份尊贵的翩翩公子啊。
他曾是那位平易近人、乐善好施、美名远播的宇助太子,更因心底的那份温柔与善良、自尊与傲骨、风度与修养,才会吸引绯樱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竟爱上自己。
可如今,他怎么就堕落成杀人如麻、满腹阴谋、双手沾血的恶魔?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漩涡宇助,还是门佐绯樱奋不顾身爱上的宇助君么?
宇助一遍遍反问自己,佐助也一遍遍质疑他。
“够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宇助沉默。
“滚吧,我凭什么信你?”
宇助继续沉默。
“我要杀了你!”
宇助依旧沉默,即使佐助出于泄愤用草薙剑狠狠地刺穿他,后者也不躲不闪。
“死?佐助,你知道从大蛇丸强行用‘秽土转生’复活我后的这二十多年,我有多么想死么?”
这次他不再沉默,右手攥紧佐助的剑,巴不得自己这该死的“秽土转生”的身体能出点血。
“看到现在的你,我就想起当年复活后国破家亡、与挚爱绯樱阴阳两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他突然发狠攥紧佐助的衣领,两张相同的脸碰一起,中间像有面放大镜,宇助的痛苦在佐助脸上无限放大。
“我当然明白你失去一切后想报复全忍界的仇恨,因为……我也曾是那个想摧毁木叶、颠覆忍界、革命重塑的宇智波佐助!”佐助太理解宇助的扭曲了,或许经历过他的遭遇,自己也不会比他强到哪儿。
他大力打开宇助的手反手提起他,脸上的泪已风干。
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后,佐助一直与六代目火影·旗木卡卡西保持通信,这个老不正经某次的调侃令他印象很深。
“……一句玩笑话别当真哦。感觉鸣人就像没走上歪路的带土,而我这个被迫营业的六代目……哈哈,就像没走上歪路的你。”
一笔带过的玩笑话,佐助却记了好久好久。
世上从无非黑即白的善恶,恶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是恶人。
就如佩恩为了自定义的和平、宇智波带土为了创造一个有野原琳的世界、宇智波斑为了自认为美好的“无限月读”,甚至还有只想见母亲大筒木辉夜一面的黑绝……
呵,也许辉夜的目的也是她认为的“正义”吧。
道路不同,想法不同,观点对立,矛盾衍生。人总习惯把与自己意志违背的一派称为“恶”。
因此,站在宇助的角度,自己这个一出生就分走他一半灵魂的转世的确满身罪恶……
手上的力道悄然松弛,佐助丢下宇助别过脸:“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不过你现在这样……‘活着’,就是上天对你最大的惩罚!”
“秽土转生”的不死之身,又因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无限月读”阴差阳错解除大蛇丸的控制,成了灵魂永生永世被困在这副空壳里的“活死人”。
佐助知道自己就算杀不了他,可失去妻女的漩涡宇助此后只能在苦海里挣扎,熬出来的尽头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佐助残忍地笑了。但看到已完全没了气息的樱,他忽觉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嘲笑宇助。
因为,杀了春野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又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樱,别走啊。”
剧烈发抖的手切实触碰到她冰凉死寂的脸,佐助才恍然大悟原来生与死的距离真的很遥远。
近在咫尺如她就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也遥不可及如他没法阻止她的灵魂必将脱离这具躯壳。
假如樱的亡灵路过奈何桥,她是不是又要忘了他,是永远永远忘了他。即便再来一个转世,也会像门佐绯樱转世为春野樱而忘记对漩涡宇助刻骨铭心的爱……
“樱……别……别……离开……我……”
永别是花瓣离开花朵、是叶子离开树木、是雏鸟离开蛋壳、是昨天离开今天……也是春野樱注定离开宇智波佐助么?
胸口压着的巨大的悲伤瞬间破碎,佐助搂住樱,头埋在她身上,埋得越深,身子越抖。
他发着抖,他流着泪,再也埋不住的痛哭一声接一声溢出,他硬被浮起来,露出满是泪水的脸。
佐助不知道,一旁的漩涡宇助此时有多羡慕、有多嫉妒自己尚能为春野樱的死亡泪水决堤,而“活死人”的他对心爱的女人、对直到死都没相认的女儿连落泪的资格都没有。
两个拥有同一个灵魂的男人一静一动,若两个幽魂在向日葵花已大片死去的荒原废墟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坠入地平线下,像再也回不来。
一天里最后的光逝去,剩下的就是长夜漫漫。
哭肿眼睛的佐助吻了下樱已凉透的额头,唇被轻轻地冻着,却冻不住他声音的温柔:“樱……我们走。”
“慢着!”
佐助当身后那个“活死人”是空气,脚步继续向前。
“我叫你等一下!更不要放弃她!”宇助咬牙冲到佐助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滚……”
“我当然会滚,但我希望你信我一次!我不想……不想让春野樱成了第二个绯樱!成了至死都没得到漩涡宇助一句答复的门佐绯樱!”
早已冷静下来的佐助面露犹疑,见宇助指着樱说:“最初在风之国砂隐忍者村,我指使巫女杜若背着你偷偷给春野樱戴上我的查克拉结晶石项链,方便我进一步借助‘卍’控制她……就是那枚红宝石!里面凝结着我活着的时候提纯过的查克拉,含有极强的血继限界‘源义经’,配合你的六勾玉轮回写轮眼,也许可以在不牺牲你生命的前提下复活亡者。如今你我都是单手,可以一起结印,你愿意试试么?哪怕是一线生机!”
这个问题无异于废话,哪怕宇助骗他,佐助也不会放过任何能让樱起死回生的可能,就算失去生命……
在宇助的解说下,佐助与他配合结下一连串复杂的印。奇的是作为施术者的自己最后发动的居然是樱脖子上那条迟迟不敢轻易取下来的红宝石项链上的查克拉。
佐助搞不懂这是什么术,可看到樱的身体在一圈赤红色查克拉的包围下似乎有了些暖意,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樱,只要能救你,我愿付出一切。
樱,求你千万别在我二十岁生日这天还没听到我的心里话就离开我啊。
樱,我的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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