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完全笼罩了整个木叶。

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逃来，一身血污，满脸惊惶。他血红的眼睛里鼓出眼白，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哀嚎，男人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贯穿自己胸脯的武士刀已经被一下拔了出去，鲜血淋漓。最后的可怖表情是面对死亡是的惊恐万状。

尸横遍街，血流成河，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

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不觉毛骨悚然，似有似无的寒气一丝一丝地悄然钻入骨中。

带血的兵刃往下滴着血，滴滴血水渗进石板缝间。

这片区域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气息，宇智波鼬没动，那个气息过来了，速度很快。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来了。

木屐踩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哒——哒——哒——”，一声，两声，三声，四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千手明澈一步一步行走在死寂的街道，这一刻他仿佛走错了片场的演员，格格不入。

银色长发的年轻人歪了歪头，微笑着慨叹，“啊咧咧，宇智波一族遭逢如此大难，真是报仇的好时机啊。你说呢，朋友？”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尾音上扬，仿佛缥缈的雾，匆忙的风。

对方拎着血淋淋的长刀转过身来。

千手明澈的对面是这一出惨剧的主导者，木叶暗部的面具，典型的宇智波精致长相，脸上深深的泪沟特色鲜明。

“真是看起来就极为复杂的情况啊……”他呢喃自语，他含糊不清了一些词句，“我就知道……没有好事。”

他含糊咽下去了什么，那一段话语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血淋淋的宇智波族地就在眼前，而宇智波泉奈的眼睛还在他的眼眶里。

千手明澈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怒极反笑，笑意收敛，银发红眸的少年抽出了背后的刀，寒气逼人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他挽了个刀花。

他看着罪魁祸首，淡声。

“你需要遗言的时间吗，背叛者？”

不是那个带着虎纹面具的神秘人。

宇智波鼬深深皱着眉头，他对面的人——银发红眸，右眼被一只独眼罩完全挡住，苔色和服上是非常明显的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一族的葵纹族徽。他肩上扣着崭新的木叶抹额，还背着一个巨大卷轴筒。

右眼，给他一种极为阴冷的感觉，仿佛是写轮眼……

“你是谁？”宇智波鼬问。

他脑子里有无数的疑惑，是村子里的忍者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团藏不放心他吗？是想阻止他屠族，还是想除掉他？

他无数的疑惑归结为了一个根本的问题——你是谁……

“这就是你的遗言么，真是傻里傻气的问题。难以想象，你会问出这样滑稽的问题。”

彼此试探地用手里剑交手。

手里剑划出繁琐的弧线，千手明澈微挪即无痕避开暗器，锋利的苦无折返回到宇智波鼬手里。

武士刀的雪刃碰撞在一起，两人体术交锋，动作快得仅仅剩下重影。

谁也没有暴露出优势劣势。

千手明澈挑了挑眉，这是非常标准的宇智波手里剑技巧。

写轮眼血继使宇智波天生具有极为优秀的动态视力，他们的手里剑玩得极为高速、奇诡，防不胜防。他认识的人里没有几个宇智波玩这一手比他眼前这个少年人更加令人惊艳。

宇智波鼬握紧了手中的刀，神色严肃，严阵以待。对方给他的感觉，比那个自称“宇智波斑”的人还要深不可测！

这个人还没有认真。

宇智波鼬意识到，他越发冷静。

在拖延时间么……

双方心中都出现了同样的想法。

千手明澈姿态散漫，他以非常宇智波斑的狂拽姿势抱着手和对面的宇智波少年大眼对小眼，谁也不曾妄动。嗯，千手族人普遍比宇智波族人要高。

宇智波鼬“唰——”地瞬间偏头看向警备部的方向。

忽然，蓝紫色的须佐巨人从宇智波族地拔地而起，屋舍碎瓦因为地心引力而向下倾泄，巨人手持四把长刀，威风凛凛。紧随其后的是一尊墨绿色的须佐巨人，高大威武。

木叶的结界被触发，宛如世界末日之际，令无数人的记忆重回九尾之夜。

宇智波鼬刹那间睁大了眼睛，博学多知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的究极之术，须佐能乎。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穿着千手一族传统族服的少年，对方的眼罩掀去，那下面赫然是一只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

宇智波鼬稍感不安的是，单眼开须佐，这怎么可能——

“背后的老鼠，烦人的存在。”千手明澈轻声轻语，他并没有看着眼前的宇智波鼬，而是“看着”他的影分身线遇到的另一个怪人。

“抓住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架巨人打架，千手明澈的右眼源源不断地留着鲜血。

银色长发的少年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宇智波鼬，他笑容灿烂，却因为满脸鲜血而平添一份阴森了诡异，年轻人的声线干净而空灵。

“在那之前，先把你解决了吧，背叛者。”

背弃家族的，不肖不义之徒。

灿烂的银光辉煌腾飞，宇智波鼬敛息，整只手臂都震得麻木颤颤巍巍。

对方的武士刀上缠绕着跳跃的紫色电弧，雷属性的查克拉极具攻击性，刀招电光紫火刺目。兵刃相交乓乒乓乒，巨大的气爆将两人都掀飞出去。

千手明澈的木屐与地面摩擦划出一条隐约的白线，他驻足制止，这才停下。

宇智波的少年忍者半蹲着缓冲，像一只漆黑的血眼乌鸦般稳稳落在檐墙之上，居高临下。

千手明澈跑步向前的同时左脚往地上一踏，查克拉在脚尖汇聚，他身子轻盈一跃而起，尖锐的刀锋直指宇智波鼬。

“呵。”

千手明澈嗤笑一下，他高高扬起了刀，刀风凌厉。

“雷遁·矆睒①！”

无声无息的白光比白昼更白，一时半霎剥夺了人的视觉。

宇智波鼬及时闭眼，但是他依旧察觉出了幻术的痕迹，呼吸之间他的脑海中已经一晃经过往年岁月，战争，止水，对生命的思考，佐助的出生，泉，三色丸子，父亲母亲，火影大人……

幻境中，宇智波鼬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醒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念之间结束。

释放了幻术的千手明澈仿佛看到了什么，他轻松的脸色勃然大变，脸上挂着的戏弄人时的清淡笑意如细雪默默消逝，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刻他抓紧刀的手青筋暴起。

木叶啊，一成不变的未来就是这样吗？

这个想法瞬间轻飘飘地落下，仿佛刚刚倒坍的建筑上溅起的不起眼的碎瓦砾。

到底见过大风大难，千手明澈直接把汹涌澎湃的心绪一股脑压了下去，毫不留情。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值得谨慎对待的对手，也是——受害者。

宇智波鼬已然清醒。带着与年纪不符的狠辣与成熟的宇智波少年无比警惕千手明澈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用苦无在自己的大腿上戳了一个血窟窿，以痛觉影响幻术的效用。那双血红的风车状万花筒写轮眼在夜色里绽放黑暗的光芒。

“这是，你的写轮眼的瞳术吗？”

宇智波鼬没想过这个敌人会回答。

“欸，‘阿夜诃志②’，一个很方便的术。”千手明澈坦率地承认，并引以为傲。银发红眸的少年歪了歪头，“你叫‘鼬’么。”

原本“淤母陀琉”才是泉奈右眼带有的独特瞳术，但是泉奈移植给他的写万花筒轮眼似乎发生了异变换了个附带瞳术，这就是“阿夜诃志”。

“阿夜诃志”是能够使人看到另一个人内心世界的术，泉奈说“淤母陀琉”是能够改写生物感官的术，无论哪个瞳术都是相当厉害，真真物理意义上的厉害。

宇智波鼬，好悲催的一大少年，比他还小三四岁呢，在一村或一族之间痛苦挣扎，现在为了村子拿起了对准家人、族人的屠刀。

这个木叶，滋生了许多黑暗啊……

真是，糟糕透顶。

“记住我的名字，嘛，我是千手明澈。”千手明澈静静地看着面前十来岁就非常成熟的少年，绯红的眼眸清澈见底，只是不停流血的右眼有些恐怖。他是笑着说的，似乎在那个诡异的瞳术之后他对宇智波鼬一下子就温和了起来。

“你也可以叫我‘澄’，鼬君。名字只是一个证明存在的记号，无论你怎么称呼我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在叫我就好了。”

千手明澈自说自话间，刀起刀落就已无情收割走了冲上来送死的根部忍者的性命。

“啊嘞，虽然很想和鼬君好好谈谈，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鼬君的父亲可是为我添加了许多困扰啊！真是不简单啊，富岳君。”

宇智波鼬的目光放在不远处那尊墨绿色的完全体须佐能乎身上，“……”

那两尊毁天灭地之威的须佐巨人恰逢其时消失，千手明澈知道了本体和那位格外擅长隐忍不发的宇智波族长开始假打了——谈妥了啊。

对，留在宇智波鼬这里的只是一个本体的一个影分身。

“木叶的人快要来了。这些戴面具的忍者果然不是暗部忍者啊，根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算了，在火影的默认下对宇智波一族实行灭族行动么，糟糕糟糕，太糟糕了，几个影分身可救不了红眼睛兔子们。”

“听我的吧，成为木叶叛忍的鼬君。杀了这些屠杀你的族人的根部忍者哟，不然，哼哼，我可是不逊色于传说中的两位忍者的绝世高手呢——我会大闹木叶呢！”

身份存疑的银发红眸的“千手”语气欢快地说，他自然而然地拍了拍宇智波鼬的肩膀，而鼬在他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

宇智波鼬咬破了嘴角，匆忙做出决定暂时妥协。

无论是刚才还在眼前的拥有万花筒的“千手明澈”还是同样拥有万花筒，还掌握了写轮眼究极之术须佐能乎的父亲，种种情况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灭族之夜已经面目全非了！

相比接触了许多次的“宇智波斑”，他宁愿暂时相信这个“千手明澈”。

对方没有敌意，甚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忍者有时候应该只相信直觉。

宇智波鼬沿着千手明澈消失的方向快速赶去。他一纵跃上电线杆柱子的顶端，这时候，宇智波鼬却在路上看到了因为他原先的布置道现在才回家的佐助。

鼬的指尖微微蜷缩，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一无所知的黑发黑眸，生得冰雪可爱的小男孩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电线杆子那儿。

他表情疑惑，奇怪，怎么感觉是尼桑在看他？

“今天回家这么晚，尼桑和妈妈一定着急了！快点回家！”

小佐助努力克服心里没由来都慌张，他给自己打气，背着书包向异常安静的族地跑去。宇智波佐助心里不安，但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预感意味着什么……

血腥味隐隐约约，不远处的黑暗深沉，夜幕仿佛一张巨网笼罩这整个宇智波族地。族地，空旷一片。

天空盘旋着阴影，乌鸦嘶哑的叫声里充满了不祥。

街道上出现了尸体，惊慌失措的宇智波佐助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处后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可是他却不敢上前，反而畏缩地后退跌倒在了地上。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陌生的哥哥，对方俨然成了黑暗本身。

手触摸到黏腻的液体，小男孩慢半拍地低头看，是血！他一刹那在黑暗里睁开了带有一个小黑勾玉的血色眼睛。幼童的声音颤抖，他害怕，“尼，尼桑。你，你在……干什么！”

脸上泪沟格外明显的少年拔出插在根部忍者身上的武士刀，血红的万花筒平静而淡漠。

“我愚蠢的欧豆豆啊……”

宇智波鼬的声音凉薄，他开口。

“……你如果想杀了我的话，憎恨吧！怨恨吧！然后苟且偷生，不停地逃吧！逃吧，只要能活下去就好，然后当你拥有和我一样的眼睛后就来找我吧……到那时，你的活着才有了价值！”

这里。

①“矆睒（huò shǎn）”，即电光，出自【清】翟灏 《通俗编·天文》“俗状电光之疾本无定字，用霍闪似不若矆睒古雅。”

②阿夜诃志古泥神，出自日本神话《古事记》，“淤母陀琉神”是面目之神，“阿夜诃志古泥神”是思想意识之神，两神是兄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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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逆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