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鼬的评价，把十八岁的柏木放在木叶村，凭借体术刀术能摸到中忍的门槛，或许算不上天才，但放在国力薄弱的铁之国，倒也称得上天子骄子般的人物。

至于随行的九名护卫，实力介于中忍与上忍间，唯独一位身穿黑甲、双刀不离手的中年男人让鼬多看了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

随即，他便殷勤地取出竹筒壶，向延年温言细语地问：“渴不渴？”

延年点点头。

鼬双手捧着竹筒递过去，掌心里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查克拉光团。

这一过程太短暂，以至于无人发现。

而冷水已经被烫热到适口的温度。

延年赞道：“这水壶保温效果挺好。”

鼬配合地应了一声。

柏木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什么牌子的？”

——在终年严寒的铁之国，保暖显然是非常重要的需求。

鼬：“我忘了……在木叶随便买的。”

柏木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他缩回脑袋，似乎对大名鼎鼎的木叶忍村又多了几分神往。

就在三言两句的交流间，众人进入了横屏山脉，再往东翻过桔梗山，就进入木叶的地界了。

在踏上青石台阶的时候，鼬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过应对此类不太妙的预感，鼬做出的反应也只是往延年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两人肩并肩走在狭窄的石梯上，难免显得拥挤。

很快，茫茫白雾就在山林中弥漫开了。

四处都一片影影绰绰的。

领头的黑甲武士转过脑袋，对着柏木压低声音道：“小心。”

柏木闻言抽出了佩刀。

队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唯独延年脸上挂着无所事事的表情。

他东张西望打量着周遭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从离开那座名为“伊川”的小城起，这段前往木叶的路途便给他一种相当熟悉的即视感。

好像已经走过成千上万次了，他甚至觉得石阶尽头应该杵着一盏从没有亮过的长明灯。

而事实果真如此。

延年兴奋地扯了扯鼬的衣袖，就在这时，白雾深处突然亮起了一抹幽蓝的莹光。

裹挟着雷电的锋利长刀穿林而出，速度太快，以至于压缩空气的音爆声后脚才跟上来。

这一刀的目标直指柏木，柏木甚至来不及举剑格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雷蛇咆哮袭来。

——钢铁碰撞的清鸣。

他被忠心耿耿的家臣拦在了身后。

雷电穿破了铁甲，可怜的家臣陡然抽/搐着到地不起。

而刀柄另一端，被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握着——突袭者居然是一位身量窈窕的红发女人。

袭击失败，她没有对此感到任何意外，脸上的表情也分毫不动，抬脚便踹向柏木的面门，似乎想要把他从平台上踹下去。

领头的黑甲武士挡住了这一击，转而以守为攻，厚重的□□向女人泰山压顶式劈下。

女人终于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刀，双刀十字格挡，滋滋作响的雷电传导而去，黑甲武士只得撒手，再握住刀柄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覆盖住了一层薄薄的查克拉。

女人后错一步，结印喝道：“雷刀术·落雷！”

刀尖向上的双刀仿佛雷霆权柄，雷性质的查克拉涌上天空，又化作闪电降下。

四五名护卫被砸得劈头盖脸，头发根根竖起，炸成了一团泡面。

柏木的脸色终于变了。

但惊俱和惶恐仅仅是一闪而过，作为鹤川家的少主，他咬紧牙关，重新举刀迎了上去。

这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柏木回头，看见了一张神情淡漠的脸。

“别冲动。”

鼬冷静地说：“你们的实力不在一个层面，况且，她的目标就是你。”

柏木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她的护额了么？”

鼬继续道：“林擒雨由利，雾隐七刀众之一，雷刀·牙的使用者。”

柏木：“她…她很强吗？”

鼬撇了他一眼，声调没有改变地说着：“就目前来看，她一只手能打十个你。”

柏木：“……”

延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柏木脸色涨红，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战场中央，紧张地问道：“那…朔北叔会输么？”

鼬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又说道：“别担心。”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恰时，斩马大刀倒飞而出，被叫做朔北的黑甲武士呲牙咧嘴地原地僵直，表情狰狞，状似被雷劈了的凄惨模样。

林擒雨由利冷笑着，红发女人潇洒地收刀归鞘，解决完所有的护卫，她直直向任务目标走去。

黑甲武士努力捋直舌头，朝柏木喊道：“跑，快跑。”

这位黑甲武士已经陷入护主不利的巨大悲愤中，一时连剖腹自尽的心都有了。

只不过下一秒却愣住了。

——他无比清楚地看到林擒雨由利突然顿住脚步，脸上表情大抵也跟雷劈了似的。

红发女人呐呐地“啊”了一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宇智波鼬？”

她大声道：“还有你……你是木叶村的上杉栗旬？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延年比她的脸色还要茫然，但很快他就炸毛般地吼道：“哪个傻逼说我死了！”

鼬笑了笑，顺毛似地拍了拍他的背，近而朝林擒雨由利道：“所以，你自愿放弃任务吗？”

——囿于枇杷十藏和干柿鬼鲛的原因，他对雾隐七刀众的印象不坏，所以并不打算下死手。

红发女人强撑着冷笑一声，她咬了咬牙，抽出武器，刀尖直直对准延年。

“早就听闻木叶村的上杉栗旬刀术绝顶了，百闻不如一见，不如我们切磋切磋？”

听到这话，脸色首先变动的倒是鼬。

鼬上前一步把延年挡在身后，道：“雷刀·牙的名头我也有所耳闻，不如我先向你讨教。”

一旁的柏木、包括一干被电得倒地不起的护卫，看到这一幕时，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

柏木瞪大眼睛，一直被他当做普通平民的朋友，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似乎在忍界都赫赫有名的人物。

……特别是那位头发长长的漂亮青年，在柏木的潜意识中，美人一贯是需要他用刀剑保护起来的。

而此时此刻，长发美人却轻飘飘地拍了拍鼬的肩膀，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朝林擒雨由利歪歪脑袋，说：“我接受你的挑战，那你做好必死的觉悟了么？”

好。霸。气。

柏木愣愣地长大嘴巴。

林擒雨由利僵着脸，半晌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延年笑嘻嘻道：“好啦，刚刚是开玩笑，不过……”

他有些懊恼地说：“我好像把我的武器弄丢了。”

听到这里，柏木立即双手奉上自己的佩刀。

延年瞥了一眼，摇头笑道：“不用。”

很快，一团森然的白火自他的掌心跃动而出，栗发青年两指合拢，在空中虚虚一抹。

光点寸寸成线。

一柄由白色查克拉凝结而成长刀便被他握在手中。

延年活动手腕，畅快地挽了个剑花，喃喃自语道：“我好像挺厉害的嘛……”

岂止是厉害！

柏木在心中咆哮道，就单凭查克拉凝结实体这一点，就已经相当令人震撼了。

况且，那看上去根本不是普通的查克拉！

一旁的护卫、包括黑甲武士在内，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所谓“小白脸”的绰号，纷纷尴尬得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战场中心，林擒雨由利闭目凝神静气，一个呼吸后她睁开眼，喝道：“请赐教！”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便结完了咒印：“雷遁·雷牙！”

双刀交叉蓄电，雷鸣电闪在身前汇聚，红发女人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已经失去了对手的踪迹。

因为太快了。

等察觉到脖间阴寒又灼热的温度的时候，对手已经消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

那柄叫人望而生畏的白刀停在她的脖侧。

神速拔刀斩，一击必杀。

延年“啧”了一声，问道：“还要再来么？”

林擒雨由利连忙嚷道：“我认输。”

似乎是害怕延年或鼬反悔，她竟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冲入山林中，逃跑路线显然规划于心，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延年愣愣道：“……我有那么吓人么？”

柏木点头，又赶紧摇头，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栗发青年晃晃悠悠走回鼬的身边，白火在他手中消散。

鼬对柏木笑笑：“好像从头开始就是一个误会……不过现在误会解开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木叶村的精英上忍宇智波鼬，他是上忍上杉栗旬。”

“前几天，我接了鹤川家发布的护送任务，所以在抵达木叶村之前，我会保护你的绝对安全。“

在极度震惊与震撼之后，柏木心中残存的大概只有麻木了。

特别是他鬼使神差地向延年提出挑战，延年随手折了路边的树枝，将他的佩刀斜斜挑飞的时候。

……就连朔北叔也没在他手下扛过二十个回合。

于是柏木小心翼翼地问道：“栗旬，你，你今年多大呀。”

——他宁可相信这是位童颜老妖怪！

这个问题结结实实把延年考住了，他茫然地眨眨眼睛，不自觉地瞄向鼬的方向。

鼬答：“他今年二十一岁。”

柏木“哦”了一声，木然地点点头。

仅、仅比他年长四岁，却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向往的高度。

而这个叫做宇智波鼬的男人，听他自我介绍时“木叶精英上忍”的身份——似乎比“木叶上忍”还要厉害。

只可惜接下来的路途相当顺利，他没有机会见识鼬的出手。

两天后的傍晚，一行人抵达木叶时，村子已经被笼罩在一层漫天绯红中。

三月末四月初，早樱已经开了。

柏木自小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铁之国，此时跟初次进城的乡巴佬似的，同延年一起出神地欣赏樱景。

延年只觉体内的某种枷锁有隆隆松动的迹象，脑子里一时跟开水沸腾似地混乱。

“栗、栗旬大人，您回来啦！”西村口的巡查兵手舞足蹈地挥动胳膊。

——在木叶摧毁计划发生时，他亲眼看到年轻的木叶上忍手刃八岐大蛇的英姿。

延年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也朝他挥挥手。

众人进了村子，延年走在最前面领路，身体仿佛有自我记忆似的，他们最后来到了海鲜自助餐厅。

“我说过请你吃大餐嘛。”延年拍了拍柏木的肩膀。

柏木笑了起来。

鼬却根本笑不出来。

他看着栗发青年神色平静的侧脸，一时间竟有种长刀被架在脖子边的错觉。

吃完晚饭，柏木一行人去旅店入住，延年站在商业街上摸摸肚子，朝身边的鼬道：“我们去吃拉面吧。”

于是两人肩并肩，同曾经无数次那样走过拐角、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乐拉面的小铺。

“哟，栗旬，鼬，回来啦？”手打大叔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道：“还是两份大碗豚骨拉面加鸣人卷？”

延年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坐在吧台上，等着面条煮好。

延年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鼬，一面说道：“我记得，几年前我把你抓回木叶审讯部的时候，我在里面装了一只监听□□。”

鼬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沉默地接过了筷子。

延年继续说：“听了你跟团藏的谈话之后，我特别难过，也很生气——简直快气炸了，于是就找卡卡西吃拉面。”

“那时候我也坐在这个位置。”延年轻盈地转动着手里的筷子，“我心里就想啊，‘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面来了——”

手打大叔端上拉面。

延年道了谢，把碗推给身边凝固成雕塑的人。

他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我觉得这句话根本就是扯淡狗屁。可现在，我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嘛。”

延年抬起眼睛，转过头，看着身边人轮廓挺拔的侧脸，“鼬，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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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 15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