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鼬客观分析看来，在他十岁那年，族内已经出现造反夺权的呼声。

鹰派的长辈们给了父亲很大的压力，父亲从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后面成了彻头彻尾的拥护者，其态度转变只花了短短三个月。

在他十一岁的时候被命名为“隐”的政变计划已经初步产生，族内的反对之声也越来越小。

但即便宇智波以强大的血继限界闻名忍界，一族和一村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大纲拟定得再周全，到底敌不过真枪真刀。

在某一天的族会上，父亲突然决议将“隐”行动提上日程，他跟止水被打得措手不及。

止水立刻作出回应，他跟三代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而在政变前夕、也就是他俩准备行动的那天晚上，止水哥却被团藏抢走了眼睛，跳崖了。

或许在很多人的眼中止水哥的死不仅代表同伴的离开，这更大程度上意味着失去了一名最顶尖的战斗力。

——政变计划暂时搁浅了，连同族人们都收敛了很多。

但这并不意味计划中止，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止水以死为代价换取了一个期限未知的缓冲期，只留鼬一人单打独斗。

双面间谍之路异常艰难，他不敢再轻易相信包括三代以内的任何木叶高层。

直至今日，木叶56年夏，鼬刚过十三岁生日后不久，在暗中蛰伏了近一年半的宇智波一族再次显露出獠牙。

鼬终于明白父亲的底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那天族会结束后，父亲叫住了他，两人一齐来到神社的深处，在黑暗中鼬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呼吸。

父亲点燃了烛火，在幽光的掩映下男人转过身，鼬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熟悉的、橘色单眼漩涡面具。

父亲恭恭敬敬地向对方引荐自己：“斑大人，这位是犬子宇智波鼬，目前就任暗部分队长一职。”

鼬尚且处于震惊中，又被一声“斑大人”劈得魂魄出窍。能站在这里、能被父亲这样尊称的，除了那位与初代火影一齐被誉为“传说中的忍者”，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人选。

……可按理说，宇智波斑早已经葬身于终结之谷中了。

斑微微颔首，随口道：“倒是出了一个能干的小辈。”

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橘涡面具男人尚挂在他的必杀榜榜首上，父亲用眼风扫了他一眼，鼬只好垂下脑袋非常敷衍地说了一声：“斑大人。”

父亲不再多话，他递上一个卷轴，隐晦道：“我们已经决定在七天之后，午夜丑时开始行动。”

“这里是具体行动部署。”

斑接过卷轴“唔”了一声：“届时我会到场的。”

……

原来这就是家族的王牌。

老实说鼬一直在等待这句话和这个日子。自止水哥死后，至今一年零两百九十六天，一百七十二套预想计划，已舍弃九十六种。

他在每天睡前仔仔细细地擦拭武器，原本以为早已做好了随时登上战场的准备，但当这一时刻真正来临时，却仍觉得措手不及。

鼬微微捏紧了拳头，正值夏中，冷得却像是坠入了冰窟。

这时透过面具男人轻描淡写地盯了他一眼，内里猩红的光芒闪烁而过。他心头一跳，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于是随父亲一同离开后，鼬在院中静默片刻，准备好了自己所有的底牌，重新潜入南贺神社。

男人果然还在那里，身着黑色长袍近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鼬熟知族史、对这位实力强大、性情古怪的老祖早有耳闻，于是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鼬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您……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男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对上他的眼睛，露出了万花筒写轮眼：“世人都以为我死了，但没有。”

鼬：“……”

他对这个论调尚且持保留态度，道：“那么我有几个问题。”

斑“嗯”了一声。

“当年，您为什么要杀死我的老师和同伴？”鼬沉下声音。

斑：“你应该看过那块石碑了吧。”

鼬：“……是，但还没能完全解读。”

开启双勾玉和万花筒后，他能读懂的内容越来越多——石碑上面记录着写轮眼的开眼以及进化方法。

他目前所拥有的写轮眼并不是最高级形态，下一等级永恒万花筒的进化条件极为苛刻——在宿主自身已经开启万花筒之后，需要移植另一双万花筒写轮眼进行融合，且成功率极低。

“那你就应该能明白了，通过强烈情绪刺激开眼并不断进化——这是我们的能力也是诅咒，失去同伴之后你拥有了双勾玉，失去亲人后你拥有了万花筒。”斑淡淡道：“我没有想到你的成长速度这么快。”

鼬并不能接受这个轻描淡写的理由，汹涌的杀意一闪而过，但越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他越是冷静地抓住了关键点：“你一直在观察我？……你是想要我的眼睛？达到开启永恒万花筒的条件？”

“你说对了一半。”斑道：“我在观察你，不过只是顺带的，我在监视木叶。”

“想必你也知道，我对木叶一直心怀恨意。”

鼬皱起眉：“这个跟你在五大国四处制造动乱有关系么？”

“斑”微微悚然，心想这个孩子这么敏锐么。

“好了，现在问题时间结束，我很好奇你的态度。”他话题一转：“鼬，你在政变之夜会如何行动呢？”

鼬面无表情地凝视他：“有您出手，宇智波的胜算是几成呢？”

斑不说话。

鼬继续道：“宇智波和木叶开战，势必要速战速决，绝不会等到所有外派忍者回归，但我认为即便有您，宇智波的胜算依旧不大。”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木叶终将元气大伤一场，所有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势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往最坏处考虑，这可能会是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导/火索。”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斑饶有趣味地问：“所以你要选择村子么？”

鼬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您的问题，那么，您的态度是什么呢？”

斑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是意料之中的事，鼬甚至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还有七天时间，突然多了宇智波斑（或许可能只是自称宇智波斑）这一个变数，他需要重新考虑的地方还有很多。

可惜团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第二天，团藏便召他去天井，时间之微妙，让鼬更加相信木叶高层的情报渠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灵通。

团藏问他：“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没等团藏再次试探，鼬便说出了他所得知的计划，为了彰显出最大的诚意，他几乎毫无保留。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木叶不会输掉这场战斗，我们会抢在宇智波之前还击。”团藏居高临下地俯望他：“你打算怎么做。”

鼬：“木叶的还击，是指抢先将宇智波全族歼灭么？”

团藏不置可否。

——一个疯狂念头的轮廓由模糊变得清晰。

鼬张张嘴：“我……”

他顿了顿，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有一个提议，不……不是提议，而是必须执行的计划。”

“由我亲自动手，我来抹去宇智波一族。”

“木叶不用费一兵一族、也不用背负猜忌的骂名。事毕后我会公开叛逃，成为木叶的叛忍，你们可以将我列入通缉榜名单。”

团藏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鼬继续平静地说：“但相对的，我有一个要求——留下宇智波佐助的性命。这一点不管你们接不接受、都必须得接受。”

“否则，我会动用我全部的力量和关系，将我所知晓的、村子的情报和隐秘全部投入地下换金所。”

团藏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沉默了很久，直到鼬感受到轻微的查克拉的波动，具体是在通讯协商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想再思考了。

说完刚刚的话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现在他只觉得精疲力竭。

“协议达成。”团藏最终从高台上走下来。

“我们不会对佐助出手，但还有一个条件，在叛逃之后你需要加入一个名为‘晓’的组织，刺探他们的情报。”

“晓？”

“一个新兴的秘密组织，实力强大行踪诡异，我们很难追查到他们的行动轨迹。”

团藏转变了语气：“如果你在‘晓’泄露了有关木叶的任何情报……在轻举妄动之前，想一想留在木叶的佐助。”

鼬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宇智波的叛变行动在六天之后，我们计划在第五天动手。”他道：“在必要时，我会给予你一些根部的支援。”

鼬微微颔首。

“这是你最后一次作为木叶忍者与我进行谈话。”

团藏也微微颔首：“所以我要谢谢你之前为村子所做的一切。”

鼬扯起嘴角想露出一个笑，但失败了，他甚至失去了嘲弄的力气，转身径直走出天井。

第三天，鼬收到了一封没头没尾的信，信上短短数语“我们合作，老地方见。”

想来想去寄信的也只能是那一人，鼬去了南贺神社，斑果真在那儿等着他。

斑开门见山道：“我协助你灭族，作为交换，我会收集死去的族人的写轮眼。”

鼬惊异地注视对方——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团藏跟他有交易、还是他自己的情报渠道？

不过想必问了也是白问，权衡利弊后鼬道：“我怎么相信你？”

“你也应该知道，我虽然身为宇智波一族，但对木叶和宇智波都怀着仇恨。”斑道：“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鼬点头又摇头：“我不会允许你对村子出手。”

“还有，佐助。”

斑轻轻笑了起来：“你的底牌，应该是宇智波止水留下的别天神吧。”

鼬八风不动地凝视他。

“倒是有些让我头疼……好吧，我答应你。”斑抱着胳膊，转口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即将成为屠族的叛徒，罪大恶极恶贯满盈，有没有考虑过叛逃之后做什么？”

鼬心头一跳，想起了团藏的条件，便听到斑继续说：“考虑一下……加入晓组织吧。”

鼬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模样，蹙眉问道：“晓？”

斑不再多话：“任务结束后跟我走吧。那么，我们后天晚上再见。”

第四天正值周末，也是行动前的最后一天。

鼬醒得很早，天刚蒙蒙亮，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把被褥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塞进储物柜里，又认真地把房间打扫干净。

最后目光在书架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出门帮母亲清扫院子和长廊。

等佐助起床后，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地用完早餐，父亲出门了。

就像最普通的空闲周末那样，母亲叫他们带上便当，鼬领着佐助去后山练习手里剑。

佐助并没有察觉到哥哥的异样。这也得归结于鼬的演技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他坐在树荫底下，看着佐助乘着阳光在林中奔跑跳跃，相当潇洒自如地投掷出手里剑和苦无。

——的确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准头很高。

鼬笑了笑，叫住佐助，招手让他过来。

佐助：“怎么了？”

鼬不说话，给他演示了一遍“飞叶穿花”的手里剑必杀技。

“记住了吗？”他戳了戳佐助的额头。

想必是没记牢，不过佐助捂着额头炸毛道：“别再戳我额头啦。”

鼬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等到晚上，鼬约了栗旬去夜市吃宵夜。

少年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捧着冰淇淋挡住半边脸，耳根子却红了一片。

“鼬，你、你最近有看书吗？”他小声问。

鼬摇头失笑，这几天……怎么可能分出心思看书呢。

结果栗旬非常羞恼地一口塞下冰淇淋，最终羞恼成怒，又抢走了他的冰淇淋。

两人默默逛完了夜市，照例走到大井川河堤边消食。

少年走在前面，长发在风中起起落落，他编织的发带在此处栖息，转眼又像是振翅欲飞的翠绿蝴蝶。

鼬伸手忍不住想去触碰，听到少年轻快的声音：“我说，等到八月份你抽个时间，我们去奈良看红枫吧。”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都不懂得。

那一瞬间千言万语都涌到了嘴边上，鼬拼了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的语气、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最终他轻轻“唔”了一声，收回手，终究保持了一臂之遥的距离。

“好啊。”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有点期待又有点沮丧的声音，幸而栗旬没有在意，他在前面走得蹦蹦跳跳。

如果——

如果你欲去奈良看红枫、如果你欲去伊川赏樱花、如果你欲去平城泡汤、如果你欲去信浓看海、如果你欲去五大国吃遍拉面。

如果——

如果我不是宇智波鼬、如果还有时间……如果你欲吃我吃过的冰淇淋、如果你欲用我喝过的茶杯、如果你欲把手伸进我的手指间。

……

如果你欲吻、如果你欲相爱。

好、好，都好。

是我太差劲了。

你很好，我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可是有些路，我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已改）

“如果欲balabala”源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一本让我印象深刻的书( ?▽｀)

我太能啰嗦了，但觉得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因果。

总之木叶、宇智波、斑的利益牵扯我越理越乱，最后暂定先这样了，大噶别深究逻辑啊……

总之：鼬二选一

要么全族被屠

要么自己动手留下佐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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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