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爱读书的少年人总抱有两种不同的权利意识,表面安分老实,精神世界却日日夜夜上演着不落帷幕的魔幻大戏。
所以延年虽一穷二白,却觉得自己富有得像个皇帝。
由此,他现在既然被那八面体拉入了这个神奇的幻术空间,倒也不急于离开了。不作天作地一把,简直都对不住天照大神。
延年决定改过自新,做一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昨天晚上鼬哥哥把空竹签扔进垃圾桶便转身走掉了,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半分,全然无视了尚且悬在半空的友谊之手——于是改过自新的第一步很快就落实到实践中。
忍者学校开学首日,一年级新生们叽叽喳喳走进教室,延年把书包“哐当”一声扔在桌子上,结结实实挡住了窗户外面的大半阳光,他笑嘻嘻地看着鼬:“同学,这里没人坐吧。”
年少的鼬还没修炼成八风不动的冷脸,好看的眉毛慢慢拧起来。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延年把书包挂在椅背上,铁皮文具盒放在课桌中央,就听到身旁的人说:“你跟长谷川在密谋新的恶作剧么?”
延年“哟”了一声,他还以为鼬哥哥会掉头就走换个位置。
“你这人怎么把我想得这么恶劣。”延年说:“我就是突然幡然醒悟了,你很好,我想跟你做朋友。”
鼬:“……”
他不说话了,埋头把书摊开,一副无事勿扰的模样。
很快轮到一年级新生在大堂集合参加开学典礼,坚决贯彻见色忘义主义的延年毅然抛弃长谷川、穿过层层女生包围圈蹭到鼬身边站定。
他刚想说什么,看到站在主席台上的人,顿时惊得魂魄出窍。
英俊的金发男人随手把火影斗笠摘下,蔚蓝似大海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火影岩上最后一个脑袋就这样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延年眼前。
延年花了半分钟理关系,第四代火影水门波风,金色闪光,鸣人他爹……
最重要的是,“祝贺在座各位同学顺利入学,今后请以忍道为目标……”
他没死。
延年心中微微一跳,陡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与并不完全与真实重合。
很快,延年就发现了另外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在村子里他经常看到大蛇丸披着一件白大褂走来走去,有时还跟逗猫逗狗晒太阳的三代老头在一乐铺子吃拉面。
在这个世界,大蛇丸摇身一变,成为了木叶医院首席内科医生。
再比如他还经常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带着鸣人在小公园玩,鸣人和佐助坐跷跷板,红发女人就跟佐助母亲宇智波美琴站在一旁聊天。
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人儿谈笑风生的画面堪称赏心悦目,就是其中一位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再再比如,每早上学的时候,他就会看到宇智波富岳夹着文件包出入木叶行政楼,除此之外,那栋楼里多了很多穿团扇衣服的工作人员……
于是延年把脑袋缩在竖直的课本后,颤颤巍巍地问他的同桌:“鼬,现在你家在哪儿啊…还在三环之外么?”
鼬神色莫名地看着他,本来不想搭理他——毕竟木叶人人皆知宇智波领地的位置,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出人意料的认真,犹豫片刻,于是也把课本竖起来,说:“不,我家住在长樱街(中枢区)。”
于是他看到栗发少年的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唰”得流下来了,连眼眶都来不及红一下。
鼬心中微微一动。
那瞬间,仿佛某道遥远的目光穿过时光落在他的眉宇间,于是连排竖起的课本成了与世隔绝的最佳屏障,连同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都模糊不清起来。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几秒后,延年别过脸,吸了吸鼻子。
可惜山口胜平老师没给他擦眼泪的机会:“上杉栗旬!宇智波鼬!你俩干脆去走廊聊天吧,那里没我吵吵还清净一点!”
于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延年“哦”了一声,起身,并光明正大地从桌肚里摸出一本话本。
——他现在换了个活法、相当放飞自我。
鼬:“……”
山口胜平:“你……等等!出去之前上黑板把这道题做了,要是做错了,我就请你爸到学校来喝茶!”
鼬对延年比划了一个“5”的口型,哪想延年抄着话本大摇大摆走上讲台,似乎花了三秒读题,然后道:“答案是五嘛,这道题太简单了,还有难点的么?”
众人的鼓掌声、起哄声差点掀翻房顶,山口胜平只得憋屈地说:“……滚吧。”
延年从善如流地滚了出去。
于是鼬突然惊觉,他的新同桌、那个原来什么都跟他过不去的上杉栗旬好像真的变了个人,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现在还是“什么都跟他过不去”,但这种改变还不错。
延年也突然惊觉,他的旧同桌虽然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天才少年,但沉默寡言中却少了很多郁郁寡欢的、年少老成的成分。
他觉得有必要给鼬的身份重新下个定义:在木叶政界相当有分量的、老爹是族长老妈是族花的、宇智波一族的大少爷。
大少爷手脚上沉重的枷锁镣铐被卸下来,于是能跑能跳、还能飞了。
飞啥飞,翅膀给你折了,毛也给你扬了。
十月月考,延年跨/坐在鼬身上,从他的腰包里把慢条斯理地抢走红巾。
“五、十、十五、十六条,哟,谢啦。”
身下人的右手悄悄摸到腰侧。
“别乱动。”延年眼疾手快地抽出手里剑抵在鼬的脖间,“你现在打不过我,省省力气吧。”
“你要是叫我一声栗旬哥哥,我可以考虑它们还给你。”
鼬:“……”
他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挣扎,过了一会儿延年躺在了他身边的草地上,用红巾捆住了两人的手——看似冠冕堂皇地禁锢对手、实则不要脸地占便宜。
两人安安静静晒了会儿太阳,迷迷糊糊间延年睡着了,等到考试结束的口哨吹响才被吵醒。
最终延年与路人甲的小组以十七根红巾的成绩容登第一名,而鼬和路人乙的小组破天荒成了倒数第一名。
至此,宇智波鼬不再是忍者学校里唯一一颗光芒万丈的太阳了,它身边还冉冉升起一颗新星,因为从不遵守校规、经常有形装逼,所以显得更加耀眼。
在六年级之前,延年和鼬每年以文化课、体测双满分的成绩并列第一,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并没有被山口胜平老师建议跳级,于是度过了一段相当愉快的学校时光。
故事从头开始,延年同样打着借书为名头,一来二去跟鼬慢慢熟识起来。
他看着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成更加熟悉且更加陌生的模样——这个“看”并不是概括词,而是真真切切地、每天趴在桌子侧头看他的同桌。
起初鼬被他盯得不自在,皱着眉问“你想做什么?”,延年笑嘻嘻地回答“你长得帅,多看看你缓解视力疲劳。”
以前说骚话还会脸红,但现在说多了就完全不会了。
鼬:“……”
鼬默默无言地把脸扭回去,从此不再管他了。
于是延年一天天看着鼬的课桌里被塞进越来越多的情书、越来越多的早餐小蛋糕。
低年级的学妹们不辞辛劳跑到教学楼顶层,再莺莺燕燕从走廊上经过,只为从门隙里偷瞄一眼少年清俊的侧脸。
延年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琢磨来琢磨去,决定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延年的脸皮已经被千锤百炼磨砺到一个新的境界,至于怎么个新境界法儿——
按照惯例,鼬每周都会把抽屉里的情书清理出来。
他的清理方式温柔且粗暴:不拆封皮、光看信封左下角的落款名,再写一封简短的拒绝信,格式千篇一律,以“谢谢您的抬爱”为开头,“您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为结尾。
不过这次鼬的手里捏着一封纯白封皮的信,面上空空荡荡的没有署名。
他左右为难片刻,最后拆开信封。
“不许你再叫我上杉同学,叫我栗旬、或者栗旬哥哥,否则我要从字典里查出世界上最肉麻的称呼来称呼你。特此警告。”
鼬:“……”
他扭头问:“这是什么?”
延年笑嘻嘻地回答:“这是情书啊。”
鼬:“……”
他板起脸:“别开这种玩笑。”
延年:“我很认真,我没开玩笑。”
于是他趴在桌上用熟悉的角度仰视他,轻飘飘说出了那么多年始终不敢直说的话:“我喜欢你啊……”
几年前他以多曲折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心意,等来的回应却是通缉名单上红彤彤的名字。
……
可无论怎么样,他避不开他的脸,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无路可退。
延年继续说:“我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那时夏天刚过,可你闻起来…根本不像是人间的季节。我也……”
鼬:“好好听课。”
延年愤愤地闭上嘴:“哦。”
鼬把信折起来塞回信封里,不动声色的,延年却眼尖地看到他的耳根子红了起来。
从此延年每天给鼬写一封情书,对此鼬没有任何回应。
某个周末延年去宇智波宅拜访,美琴阿姨非常欢迎他来做客,可能是他的名字与自家儿子挂在红榜同一位置的缘故。
延年带了一**话本,说是要鼬评鉴一番文学艺术。鼬面无表情地看完,延年用肩膀去戳他的肩膀,“怎么样?”
鼬:“……嗯。”
延年:“嗯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想法么?”
鼬:“……”
恰时佐助进屋,鼬连忙起身走到离延年最远的角落,义正言辞地说:“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延年:“哦。”
佐助:“……?”
延年:“佐助,如果没有着急事的话,十分钟之后再来找你哥吧。我有些事想对他说。”
佐助应了一声,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延年晃晃悠悠地走到鼬身边,鼬端端正正跪坐在地上,相当正人君子了。
“对不起。”延年朝他鞠了躬:“这些年都打扰你了,非常抱歉。”
鼬连忙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是我的不好,这从头到尾都是我跟长谷川密谋的恶作剧,我们想欺骗纯情少年的感情,好看你的笑话。但我花了六年时间都没能成功,你赢了,我认输,我没耐心再跟你玩下去了。”
“你打我吧,但我不保证我不还手。”
延年的表情相当诚恳,他看到鼬的脸色逐渐黑下去,最终黑如锅底。
“从头到尾,你说你想跟我做朋友…你……喜欢我。”鼬轻轻问:“都是在骗我玩?”
延年点点头:“正解。”
于是他第一次有幸看到了暴怒的狮子,书、纸和笔被抛得漫天飞,鼬从书桌抽屉的最里面翻出藏在深处的铁皮盒子,带着盛怒狠狠砸在延年眼前。
盖子“啪嗒”一下就摔得变形了,一堆整整齐齐叠起来的小纸片涌出来,延年捡起一片打开看。
熟悉的字迹。
“我是,是宇智波鼬至上主义者。”
哦,原来鼬没把情书丢进垃圾桶啊。
本来这个世界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不过延年会死在宇智波斑(带土)刀下,看到鼬哥怒开三勾玉,于是临死前心想,我抵得上三勾玉写轮眼啊。
但是又想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要没有木叶和宇智波之间的纷争,鼬哥会变成什么样、跟延年谈恋爱会咋样…
细细想也挺难过的,毕竟幻境越美满现实越惨淡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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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注明(/ω\)
几句情话出自朱生豪先生(他还给宋清如老师写过好多好多情书…
以及江南的《上海堡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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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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