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传来了消息,那刺客自尽了。好在,她在自己尚还有呼吸之时,贡献了一些小小的线索。
“白日,我会整装前往水之城。”
话音轻飘飘地落下了,过了半晌,半跪着的侍从才抬头看向座上。上位者一手捋着白狐的毛发,一手静置于膝盖上,微阖着眼,似乎没有多说的意图。
“您……一个人去?”
“还带着初代目。他刚卸任,一下子闲下来怕是适应不了,我带他出去走走,也免得他在村里蹲发霉了。”
说完这番话,他就像刚讲了个笑话那样,扬起了嘴角。下一秒,那笑意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把消息放出去,就跟他们说:‘旗木辉响来了’。”
“是。”
君主的心思不好揣测。侍从只是照做,不多想。
风声很快传到了那个常年降雨的地块,它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该刮风还是刮风,该下雨还是下雨。
不管天气怎么样,人都是要吃饭的。午饭时间一到,那几座名饭店里总是挤满了人,水泄不通。
“老板,你们这儿可有雅间吗?”
店老板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珠串子,一边和熟客谈着话,头都没惜得扭一下,问道:
“几位啊?”
“一位。”
听到这么个回答,他盘串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刚刚说这话的人。见来者衣着朴素,手里提着把还往下淌水的便宜油纸伞,表情也是一变。
就一个人,还要包间?不像是什么有钱的样子,还是个生面孔,怕不是来砸场子的。
如此一琢磨,店老板没有多想,就准备喊来安保,但他还没出声,就闭上了嘴。
捧着手里刚得的一捆票子,他看待这位客人,也是像对贵人一样看待了,马上就叫来店小二,把这贵客请去雅间。
到了地方,青年把伞往墙根一晾,然后坐在了主位上,随便点上俩菜,就进入了无聊的等菜时间。
等待的时间,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变得没有那么无聊。六七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家伙未经同意,就推开房门鱼贯而入了。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只碗,一双筷子,有的还多拿了一盘菜。从面容来看,不是很友善。
原处在房间内的青年仍旧端坐着,目光挨个扫过他们的脸,嘴角很快绷起来,语调严肃中带着愠怒:
“我没点这么多菜。”
一听这话,打头的一个很快露出大喇喇的笑,把手里的饭碗往大圆餐桌上一放,说道:
“我们不是宰客来的服务员,和你一样是来吃饭的。但是大厅已经挤满人了,最后一个雅间刚刚也没了,所以就想,能不能拼个桌?”
“拼桌?”青年瞥了眼已经落座的几个家伙,又看了看那人的碗,很快就摇摇头,“不行。”
“不行?”他一愣,又把手里的筷子架在了碗沿上。
“不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来者呆呆地问。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把咸菜放进白粥里的人。”青年猛地一指那碗,嘴里振振有词。
那家伙又一愣,随后一手端起碗,“吨吨吨”地把它喝光了,“哐”一下砸回桌上。
“兄弟,现在这玩意没了。”
见这人是铁了心要拼这个桌,青年也不是喜欢刁难人的性格,答应下来:“成。”
那帮家伙也就心满意足地吃起自己带的菜来,其中一个掏出一壶酒,开始挨个给自己的弟兄倒酒。
刚刚喝粥的那个坐在了青年对面,他先是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等着酒壶递到自己这边的时候,才抽空问:
“你喝不喝啊?能喝几两?哎,问你呢!”
青年这才把目光从窗边移回来,看着那酒壶,缓缓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两?”他的笑腔都出来了,却见对面人摇头,又改了口:“十两?这才对嘛。”
看到青年又摇了摇头,脸上显出神秘的笑容。那人的表情变得空前的凝重,舌尖抵后槽牙,问:
“难道这个‘一’的意思是……敢问阁下大名。”
“错了,这个‘一’的意思是,一点都喝不了。”
闻言,他一摆头,怄气得不再说话。这一招确实不错,直到这个青年点的菜被端上来之前,自来熟的家伙都没有再搭话了。
“怎么都是些汤汤水水的。”青年用筷子戳着自己的菜,有些不满。
一听见他说这话,自来熟又来劲了,之前的不快完全抛在脑后,开口询问道:
“小兄弟,咱们这的菜就是这个式儿。看你既不会喝酒,又不习惯这菜系,难不成是从外地来的?”
“是,我从东边那一块来的,来这边办事的。”他端起一杯饮料,一口闷完,“干完这一票,我就回老家结婚。”
“嚯,是什么差事啊?不妨说来听听。”
“先不说这个,你们应该是本地人吧?你们这管事的那个天目露心,最近怎么样啊?”
“他?这不是听着木叶的人要来嘛,给他吓得不知道跑哪去了,让亲戚暂代他,在他那个位置上工作。”
“这孙子……”青年颔首,骂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在座的每一位听清。
“你问那家伙干甚,你要办的事儿和他有关系?”
“可不嘛。”青年承认下来,放下手里的筷子,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
那人的嘴角还扬着,只不过弧度小了些许,也那么回看青年。僵持了不到半分钟,他突然把碗一撂。
没用他说什么,那几个他带来的人就齐齐站起身,排着队走出了包间。
这时候,唯一还留在这的“拼桌者”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因此,脸上的笑貌似更加欠打了。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啊。”青年一笑,“带那么多人,是要剿我啊?”
“没有没有没有,带点人,为了防身嘛。”天目露心推脱得很快。
“那我就不追究这点了。跟你说个事,真田月告诉我的,特别恐怖。”
“殿下说的?”他很惊讶的样子,“说了什么?您快快请讲。”
“他跟我说,有个跳舞的,不仅会跳舞,还会唱歌,拿着个小刀要刺杀他,你说这可怕不可怕?”
说着,青年踱步绕了一个半圆,坐到了天目邻座,抬手要勾他的肩,见天目还缩了一下,忍不住又笑起来。
“可怕,很是可怕。”他配合着讲。
“听他说,这个刺杀案件的幕后主使,有很多亲戚。我一听,这有意思啊,于是提了一个小建议——”
“不如,把这个贼人揪出来之后,就把他的四肢切下来,骨肉分离一下,骨头喂给狗,肉切成馅,送给他那群亲戚,补充补充优质蛋白质。”
“剩下的部分就泡在盐水里好了,跟咸菜一样,腌过就不容易烂了。你觉得怎么样?”
此时的天目露心,已是面如菜色。
“诶?你的脸,怎么绿了?”青年很是关切,“如此心虚,难不成这事是你做的?”
“怎么会……”天目的话只有开头,没有结尾。他几乎趴伏在桌子上,没了仪态,后背也汗湿了大半,像是有千斤鼎压在身上。
想让他不脸绿,至少得把那查克拉收一收吧,天杀的。
他没了再张嘴的力气,只能在心中骂着。
见他这羸弱的样子,青年怕一个搞不好给他整死了,只得收敛起自己的气息。
就这样,天目还是喘了好几秒的大气,才抹掉嘴角的血坐起来。现在他是笑不出来了。
“你是真没用啊。”他笑着拍天目露心的肩,这笑容搭配上用语就变了味。
这家伙既然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还要废半天话,看来先前还是对他太好。下次再摆架子,可以变肉馅了。
被拍了两下,天目的嘴边又渗出血来,沿着皮肤流到下巴,然后滴在白花花的地板砖上。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没有再去擦血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把自己的椅子往旁推,空出一块足够供人下跪的地方。然后把双手放在腰间,微微撩起袍子,身形向下矮去。
那套动作虽然慢,但没卡壳。而现在是直接停住了,盯着地板,没有下一步。
他在犹豫。
青年也不催促,给天目露心犹豫的时间。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有够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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