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离开之前，她给止水留下了一封“遗书”。

在写下这封信时，她心中充溢着难言的歉疚和不舍。

也许她不在止水身边的时候，他会遇到危险，会受伤。

也许他在目睹她的“死亡”后，深重的悲伤会让他的身心受到伤害。

但是她不得不逼着自己狠下心。

夕阳渐渐被夜色取代，明泉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卧室，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两个相框上。

一张是她和鹿久老师以及两个队友的合照。

那是刚组队不久时拍下的。照片上的自己站在最中间，十二岁的年纪，面容稚嫩。

左边玄间嘴里叼着千本，手搭在她肩上，右边神月出云一手竖着大拇指，另一只手也搭在她肩上……一副好哥俩的样子。

说起来，她忍具包里的忍具都是他们两个送给她的。玄间的千本特别多，也很乐意分给队友一点。

还有一张照片是她和止水的合照，带土拍的。

去年夏天的时候，三个人坐在院子里捧着西瓜啃，脸上还沾着汁水，看起来有些傻气。

随着夕阳的消逝，影子在身前逐渐拉长，直至消融在夜幕中。

她伸出手，将照片从相框中抽了出来，塞进怀里，转身离去。

略过熟悉的木叶街道时，明泉无法控制地停下了脚步，回想起无数次和她一同走过这里的白发少年。

卡卡西……

她想起上个星期两个人还一起逛过街，路过这里。

那天分别前，他忽然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在他眼中看到了困扰、纠结，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寻求答案的紧张。

他的目光是温柔的，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切，从前的那些冷漠疏离和别扭早已消失不见。脸隐藏在面罩下看不清，但耳朵却有点泛红。

……该不会是想告白吧？

当时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说不清内心是期待还是焦虑。

但他没有。

最后只是问她下周轮休的时候有没有空，之前说了要请客，还欠着呢。

她失笑，说好。

只是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

“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不守信用，要失约了。

欠你的那顿饭，还不清了。

她又想起来那一回，他因为使用带土的写轮眼过度身体不适。她因为担心跟了上去，结果发现他在房间里发烧昏迷。

只好帮忙物理降温。

没有了护额和面罩的遮挡，她终于看清了他脸上那道贯穿眼皮和脸颊的、永远无法消去的伤疤。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轻轻触摸上了那道伤疤。

明明破相了，竟然无损这张脸的俊俏，反而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危险感。

收回手，正准备起身，手腕处忽然传来一股拉力，阻止了她的动作。

下意识低头，顺着桎梏她手腕的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似醒非醒的迷蒙模样。

“明泉……你怎么在这里？”他迷迷糊糊地说着。

她微微一怔，心里仿佛有一角塌陷了下去，软成一团。

“我担心你。”她小声应道。

被从未见过的撒娇弄得受宠若惊，于是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少年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渐渐睡沉了。

大概就是那一晚，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心中朦胧的柔软情愫究竟是什么。

她有很多在乎的男孩子，止水和带土，还有玄间、出云、鼬……但卡卡西是不同的。

宇智波家的通灵兽是猫，旗木家的通灵兽是狗，照理说神秘邪性的猫派和忠诚温厚的狗派是不相容的，但从相识开始，卡卡西就莫名地吸引她，牵动她的思绪和感情。

想来也只能用奇妙的缘分来形容了。

可惜她无法给予这段缘分一个确定的、对等的回应。

天气就像能感知到人内心的伤感，到了夜晚忽然下起雨来。

她顺着南贺川一路奔走，到了终结之谷。

这里是最后一站，离开了这里，就彻底离开了木叶的范围。

巨大的雕像矗立在这里。湍急的瀑布溅起奔腾的水花，百年前，正值壮年鼎盛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曾在这里决一死战，彻底改变了地形。

她不曾见识过那样惊天动地的战斗，也无法得见当年的两大首领是如何雄姿英发，她所见过的宇智波斑已经是濒死的垂垂暮年了，怀抱着无人理解的梦想和理念隐姓埋名，不服输，不服老，看起来有种英雄末路的可怜与悲哀。

但不知为何，诀别之夜路过此处，她却忽然有些理解了这位宇智波先代首领。

有时候人活在世上，若是有了必须要实现的理念和目标，无论遭遇什么磨难，割舍多少感情，都能拥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30

木叶的这一天注定不平静。

继大蛇丸叛逃后，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迅速传开——

根组织首领志村团藏昨日傍晚在与暗部成员宇智波明泉单独会谈时发生意外，被外村间谍刺杀身亡。宇智波明泉保护不力，以自杀谢罪。

之所以会给出这样的官方说法，当然是出于保护双方名誉的需要，也是为了稳定局面。

不了解内情的人们唏嘘于天才少女的英年早逝，也对那个胆敢刺杀木叶高层的外村间谍感到愤怒。

至于外村间谍是什么人……目前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法。

但在沸沸扬扬的传言中，锅被扣到了如今木叶叛忍中名头最响的大蛇丸头上。

起因是有暗部忍者信誓旦旦地解释说，根据他们一直以来的监视情报，大蛇丸和团藏之间以前就有利益纠葛。现在大蛇丸叛逃了，之所以会刺杀团藏大人，可能是怕对木叶忠心耿耿的团藏大人掌握了他的情报后会出卖他。

这条推测出来的结论，因为逻辑解释得十分通顺而被广泛传播。

某种意义上，只能说团藏的形象维持得太好了——这就是瞒着下属行事、又整日把自己对木叶的忠心和奉献挂在嘴边的结果。

再加上考虑到团藏本身实力不差，而且连宇智波家的天才都不敌，凶手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当然有人不信这些。

比如止水和带土。

止水是因为明泉留下的“遗书”直接告知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团藏的那只写轮眼是祖父宇智波镜的，以及她选择杀死团藏的种种考量。

只是明泉嘱咐他对团藏的事务必保密，也隐瞒了她和四代目的交易和假死的计划。

而带土则是出于这么多年对明泉的了解和感情，以及某种天然系特有的直觉，坚持认为明泉不像是那种会自杀的人。也因此，在移植明泉的眼睛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十分抗拒。

还有一个不肯相信的人是卡卡西。

暗部的更衣室内。

白发少年瞳孔微缩，似是听不懂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世界仿佛变得寂静一片，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一切画面都在视野中变得黑白。他怔怔地站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一瞬间，无数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交错闪现。

怎么可能呢？

那个宇智波明泉，那个讨厌忍者守则、不认同牺牲的宇智波明泉，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这大概是一场梦吧？

一场荒谬的、一定会醒来的噩梦。

他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在逃命一般，转瞬就到了火影办公室。

“水门老师！明泉……”

话语徒然消失在喉咙口，再也无法说出来。

火影办公室内正站着宇智波的族长，以及止水。

他们穿着亲人去世时才会穿着的黑色衣服，面色沉重。尤其是止水，脸色惨白，眼眶通红，看起来很憔悴。

谈话内容是关于这件事情的善后。志村团藏是木叶上层的实权人物，位高权重，但宇智波家族也失去了年轻的天才，损失巨大，说不清谁对谁错，希望这件事不要继续闹大。以及，止水开了万花筒写轮眼，希望能代替明泉加入暗部。

“……那就拜托四代目大人了。”富岳说完了话，带着止水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看着丢了魂一样的卡卡西，再回想起少女临走前孤绝的背影，波风水门叹了口气。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得意门生，他总是不忍心看着卡卡西露出这样失去重要之人的绝望表情，也怀着希望以后这两个孩子还能有幸福的可能。

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卡卡西……”

真相不能直接说出去，但暗示还是可以做到的。——作风温和灵活又爱护徒弟波风水门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