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7章 重逢

第47章《重逢》

“蝎,你终于来啦。”

纱罗妲蝶动的羽睫下缓缓绽出两汪清澈通明的蔚蓝,仿佛深藏着一座梦幻的天空之城。

那种失明者眸中绝不会出现的明亮让门佐蝎不由得惊呼:“你能看见我了?!你的眼睛好了?!”

“当然啦,你把我送回砂锢的第二天就自愈了。估计是外面的光太强烈导致我长期处于阴暗中的眼睛暂时触发防护机制形成失明的假象,现在都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啦。”

面不改色道出提前打好草稿的谎言,纱罗妲严守与南溪关于绝不透露她存在的约定。

谋定而后动,小姑娘甚至连下一步主动出击堵住蝎的疑问的棋都想好了:“……对了,你刚看到我新修炼的封印术了么?那是海老藏外公以前留给我的一沓卷轴中最难学的一种禁术,名叫‘花散里①’,据说一旦练好了也可以帮我抑制守鹤。但他不许我研习,你要帮我保密,别让除你以外的人知道,不然我首先就得挨他老人家一顿批啦。”

撒谎是门学问,遮遮掩掩不如装作坦坦荡荡。不出所料蝎完全信了,还有些紧张:“禁术?海老藏爷爷不让你学?那你怎么敢……”

“你没发现我学会了么?”

“就是你额头上那朵蛮好看的花?咦?怎么消失了?”

“不施术的时候这枚印记就自动退下。有了这个术,没发现我状态比之前好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哦!”

虽仍狐疑这个闻所未闻的禁术,可纱罗妲郑重的样子瞧不出一点儿问题。比起这些,蝎最关心这个术是否会伤害她。

“知道了知道了。既然是禁术,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你呢,笨是笨点儿,不过那么一厚沓的东西都被你学完了,我相信你不会掉链子。再说了,我不可能给海老藏爷爷打你的小报告,那个顽固的老爷子啊……”

这个什么都好唯独嘴欠的少年换一般人估计都受不了。认真听完他叨叨的纱罗妲搞不懂这货到底在夸她有毅力还是没天赋,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生会儿气还是该笑一笑。

但毫无疑问蝎是唯一一个既能让她吃瘪又能逗她笑的家伙,就像青春期贱兮兮的男孩一样,总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女孩注意。

“喵。”

“???”

“喵。”

“蝎,你在学猫叫?”

“像不像咱们的奶香包啊……”

自觉羞耻的蝎缩下头不敢看纱罗妲,后者眨眼品了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我懂了,你在逗我开心呀?”

“切……”

从小混到大,纱罗妲非常了解蝎性格深处被别扭挟住的温柔,恰好她更喜欢打直球,他们太互补了。

“谢谢你哦,不过你这只猫……哈哈哈,一看就是老虎扮猫,太刻意了。听好,喉咙要夹起来,我观察过奶香包叫的时候就是用嗓子夹出来的。你刚才是用唇发出的猫叫,跟念出来一样,当然不像啦。来,跟我学,喵。”

蝎嘴角抽搐,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想逗她高兴的猫叫倒给自己找事情。

可他永远无法拒绝纱罗妲用那种快滴出水的小猫咪一样依依的目光望着自己,索性把该死的面子抛在脑后,鼓红脸夹出一声尖细的“喵”。

听清的一刹蝎赶忙捂住嘴,刚才那么嘶哑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猫叫”么?太难听了!太丢人了!太羞耻了!

少年抓耳挠腮巴不得凿出个地缝钻进去时,纱罗妲却被他夸张的声音逗乐,笑得前仰后倒更野性十足,刷新了蝎对于她多年来淑女形象的认知。

“喂……瞧你那德行,有那么好笑么?不是……不许笑!”男人的尊严不容践踏,蝎嘴上恼羞成怒却以一副控制不住笑嘻嘻的模样意图喝住放肆的纱罗妲,反倒逗得女孩和服中里衣雪白的领子都跌出来,受感染的少年也笑出声,分不清自己究竟生气还是高兴。

“蝎……哈哈哈哈……你是……你是一只大笨猫……”

“不准……笑我……噗哈……”

“你自己……不也笑了……哈哈哈……”

空气都如一堵墙般密不透风的砂锢似被镶入一个八音盒传来青春的欢笑声,这对皆是红发的少年与少女好久都没像此时笑得没心没肺更无拘无束,并忘了他们的笑点最初不过是蝎一声滑稽的猫叫。

“没事吧……怎么……咳嗽起来了?”

“哈哈哈……咳咳……不要紧……”

放声大笑又剧烈咳嗽的情绪起伏把纱罗妲能与雪媲美的肌肤腌成鲜艳的番茄色,红得让蝎担心她一不小心就破了。

男孩把手穿过笼柱轻柔地摩挲她的后背,少女逐渐褪去浓度的红留在脸上浅浅的胭脂,腮红的淡远,初绽的雪梅。

蝎看得愣神,恍惚间与她视线相触,两人都被烫了似的迅速闪开,刚才还欢声笑语,这会儿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蝎,以后别那样看着我……感觉怪怪的,我都不敢看你啦。”依旧是直白的纱罗妲先说出心里话。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害羞,话到嘴边又吐不出。

同样不敢直视女孩的蝎臊得浑身冒烟,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的眼神太……下流甚至猥琐才逼得从小一起长大的纱罗妲把话说到这份上?

这是不是等同于她把自己和那些偷看什么颜色杂志还对女孩子色眯眯的大叔们混为一谈?

啊,他想死,真的。

“切!瞎扯淡!我……我在想别的事情!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叛逆在门佐蝎身上造就了他另一个不太好的特征,口是心非。哪怕面对至亲,他都很难拉下脸说一些肉麻话,羞急了还会口不择言伤到人。

“哦,我想也不会吧。”纱罗妲轻轻一笑,把亦说不出口的落寞咽下。

本打算岔开话题问蝎刚在专注地想什么,倒是少年率先恢复之前温柔的口吻:“你怪我么?让你等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没……没有啊。”下意识启唇否认又心跳加速,纱罗妲真有些搞不懂这个既能和自己一起捧腹大笑,又没头没脑对自己凶巴巴,还经常流露出让她痴缠的柔软的美少年了。

蝎似没听到,倚着笼柱坐下,背对着纱罗妲低声道:“真是混蛋啊,又让你等了那么久。你知道么?就因为一个月前私放你出来,我才看清砂隐丑恶的本质!”

只有在这种地狱般无人问津的地方陪着这个被囚禁的折翼天使,蝎才能发泄出自己长久以来的不满。

“人柱力难道不是人么?!他们口口声声说被封印守鹤的你是砂隐忍者村乃至整个风之国的无价之宝,却真用对待宝物的态度对待你了么?!”

……

“你那天在砂锢的样子真让我害怕你……会死!可包括千代奶奶在内的人首先关心的是你出去会不会让守鹤引起暴乱!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

“我当然知道控制守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何尝不明白你多年来的煎熬与痛苦?呵,要怪就怪我太弱小,根本帮不了你!只能亲自救你出来后又亲自把你送回去!连这次看你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

人先学会说话,再学会闭嘴;先学会诚实,再学会撒谎;先学会善良,再学会锋芒……在矛盾的成长中塑造出的人性总是复杂的。

十二岁的蝎如今也学会闭嘴不再公然为纱罗妲鸣不平,他懂祸从口出与无济于事的道理;他也学会撒谎,正如他会为了心中的正义三次搭救北山皿心;他更学会锋芒,因为他要保护纱罗妲那份毫无锋芒的善良……

身后传来温暖的软绵,蝎刚回眸就被纱罗妲探出的小手捂住眼睛,却遮不住她声音里飘落下花瓣的轨迹,淋过雨的濡湿。

“蝎,谢……”克制不住哭腔更自觉单是道谢也无法表达自己滚烫的情绪,纱罗妲把头轻抵上蝎的后背,轻卡在命运的笼柱之间。

“别哭,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不管你信不信。

正因知道现在信誓旦旦地说出来她不会信,蝎默默咽下喉咙间也许不切实际的后半句,伸手握住她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从指缝中交叉,穿成十指相扣……

“蝎,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么?”

温馨静谧的氛围霎时被纱罗妲单纯的发问塞入一颗噼里啪啦的鞭炮,蝎被震得五脏六腑都搅和一起,肺顶住喉管,喉管堵住嘴,偏心脏还扑通扑通地四处窜着。

“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他狼狈地甩开女孩,面向她能清晰地倒影出自己通红的脸的蓝眸。

她越平静,他越惊慌。

“嗯……我换个问法吧。”脸红也许会传染,刚才还镇定自若的纱罗妲也忸怩起来,好似小孩子向家长提出一天吃十个雪糕的请求,明知过分又充满期待。

“我们之间……是爱情么?”

天啊,这是女孩子能问出来的话么?

蝎如炎炎夏日泼到地上的鸡蛋短短几秒就熟透,一张嘴就冒烟:“你……今……今天……怎……怎么了……”

他这副像吃饺子烫了满嘴泡的傻样儿逗乐了纱罗妲,羞涩也褪去几分,认真地问:“到底是不是嘛?我挺在意的。”

完全没精力细究这妮子从哪儿学来这个词的蝎像被逼到悬崖边逃也不是跳也不是,捋着胸口缓了好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反问。

“还记得在‘双雁’上的约定么?”

“当然啦,将来我们要结婚,就像你爸爸妈妈一样。”

“这就是……爱情。”

“哎?”

蝎握住纱罗妲的手置于自己胸口,另一手穿入砂锢抚摸她丝滑如锦的脸颊。

“等我……”救你出去,娶你为妻。

女孩仿佛听懂他说不出口的承诺,亦或是她早已习惯等他的春夏秋冬。只轻轻颔首,继续予他从不动摇、从不怀疑的回应:“我等你。”

……

金泰叶仓再次迎面偶遇的的确确逃无可逃的砂瀑罗砂时,差点儿脱口出一声委屈巴巴的“你这混蛋让我好等!”的埋怨。

自那夜同样晚归的她悄悄收留因醉酒流落街头的罗砂并在大清早发现他不辞而别后,两人近乎一个月都没怎么接触。纵然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砂隐碰到,都是罗砂见了鬼一样仓皇逃离,整得明明很想见他一面的叶仓心里十分不爽。

“你躲我干什么?又没做亏心事。”

图书馆是个好地方,摆满书籍的高架形成狭窄的通道让两人无处遁形。叶仓撇下云淡风轻的一声,看也不看被挤在角落低头不语的罗砂,取下一本书扭头就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她抱紧书咬牙默念,终于在第十二秒听到身后少年的呼唤。

“叶仓!”

她停住脚步,头一动不动。不是不愿回眸看他一眼,而是听到少年以那种急切得像快失去什么宝物的口气呼唤自己,她眼中的泪水已决堤。

哭什么?不许哭!她实在莫名其妙!

【注释】

①花散里:是紫式部所著的日本古典小说《源氏物语》中的角色,光源氏的情人之一,桐壶帝妃子丽景殿女御的三妹。本文用作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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