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叶隐之里

小潮在雾隐村呆了几个月。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每天吃饱喝足,住的地方宽敞明亮,有个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保镖,还有雾隐村最强大的忍者作为老师。

但这满足之下依然透着不安。

可能是地理环境的原因,她每天醒来,都觉得自己处于泥沼之中。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每一天都陷得更深。

她在识人方面犯过类似的错误。

她一开始觉得医生很温柔,其实他是个心机深沉的骗子。

青。

照美冥。

长十郎。

甚至是元师。

他们属于“医生”那一类吗?

说实话,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像伊达。

或许她应该更认真地思考,像矶抚那样思考——考虑人们的言行是否一致。

医生曾经同意教她医术,但他从来没有真的教过她。

青说她可以在这里当水影,其实是骗她的权宜之计。照美冥给她展示了帽子,就像展示一个漂亮的诱饵。长十郎是个应声虫,完全没有主见。

他们都对她很好。

但她其实是个“外人”。她不属于忍者世界,也不属于某个特定的村子。

“你想走吗?”矶抚觉察到她的心态变化。

“我……我不知道。”她沮丧地潜入内心世界。

这是一个月来,她第一次跟矶抚坐在金色的沙滩上。

她有点太享受隐村的生活了。

雾隐村的一切都很新鲜,各种前所未见的东西,神秘莫测的忍术,满大街都是强大的忍者。外面五光十色,以至于她很少查看自己的内心。

她发现还是这片沙滩让她最自在。

“如果不舒服,就直接走吧。”矶抚不在这种问题上纠结。雾隐村没人能阻拦它。

但她很纠结:“我不是真的想走……只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嗯。”矶抚淡淡道。

“这就是矶抚平时的感觉吗?”她低下头,把腿缩起来,下巴抵着膝盖,“我知道矶抚喜欢我。但是……”

她也喜欢青、照美冥,甚至不介意长十郎沉默的陪伴。

但是……很奇怪。

她跟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缺少羁绊。”矶抚说了这个词。

她鹦鹉学舌:“羁绊。”

“你对这些雾忍有好感,只是缺少羁绊。”矶抚告诉她,“这跟我们的情况不同……潮,我们之间是存在羁绊的。”

“是吗?”她抬手摸了摸胸口。

“羁绊”不是真实的东西。

它看不见,摸不着。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矶抚说有,但它又真的能看得见吗?也许只是它太孤独了,想象出来的。

矶抚接近她,一只前爪碰到了她的脚踝。

“潮。”

她泄了气,伸直腿,双手抬起乌龟的前爪,让它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矶抚现在太大了,不算尾巴也有她的腿那么长。她还是更喜欢以前能把它抱在腿上的感觉。

“这个姿势对你的膝盖不好。”它指出。

她闷闷不乐:“谁管呢……这是内心世界!”

矶抚以前没有发现她悲观的一面,她是天真又乐观的小孩,也许这些天她终于看清现实。不知为何,它没有为此开心。原本悲观的它现在要承担积极向上的角色。

“潮,羁绊是存在的。”

“你这么说而已。”

“……有时候只是暂时没建立起来。”

“哼。”

矶抚知道,她不是像它一样的魔兽。

她是人,人都是需要彼此联系,才能活着的生物。

这就意味着它不能在这片内心世界独占她。

她肯定要在现实的世界中,与其他人类,很多很多人类,去建立羁绊。

矶抚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你是很好的人,不要多想。”

其实它可以说得更温柔一点——你是很好的人,总会有人看见你的闪光点,聚集到你身边。你不用多想,不必害怕,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可惜它这一生中没有说过太多话,一时间组织不起这样动人的文字。它觉得自己说出口的东西不及想表达意思的万分之一,显得干巴,又无力。

不过她露出了安静的笑容。

“谢谢,矶抚。我……嗯,我只是喜欢胡思乱想。别担心。”

她跟矶抚在沙滩上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长十郎叫她吃晚餐。

冥和青都来了。

他们偶尔会跟她一起吃饭,聊聊天,关心她的生活。

不过今晚气氛很特殊。

有点沉重。

“……发生什么了吗?”她小心地放下筷子,用手拿着梅干饭团。

青今天没有穿那件端庄的绿色羽织,而是穿了一身简约的灰蓝色甚平。他的头发也很凌乱。他说自己在办公室里住了整整一周,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木叶那件事吗?”红发女人的表情也十分严肃,青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木叶隐村?”她好奇地问。

两个大人都沉默了。

她想道,这是不是某种机密,不能被她知道?

“没关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青清了清嗓子,“木叶在中忍考试期间被音隐村和砂隐村联合入侵,三代目火影确认死亡。”

她点点头。

感觉像是件大事,却无法在她心中掀起波澜。她对木叶的了解太少了。

“听着很惊险。”她附和道。

“是啊……”青看起来心事重重。

冥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下筷子。只有长十郎以最快速度吃完了饭,准备回去执勤。

“等等。”青叫住他,递出一个卷轴,“你有任务。”

卷轴是黑色的。

透出一股不祥之气。

她注意到冥攥紧了手,虽然表情微笑着,但眼神十分担忧。

“长十郎不是负责照顾我吗?”她连忙说。

“小潮,他有自己的任务。”青淡淡道,表情比平时严肃,这就是他的工作状态吗?

“什么任务?”

“机密。”

“告诉我!”她皱眉道,“是不是很危险?”

青不说话,喝了一口麦茶。

长十郎那双深沉的黑眼睛,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的担忧。冥打断他的注视:“做好准备动身吧,长十郎,你的时间不多了。”

她连忙丢下碗筷站了起来,抓住长十郎的袖子:“告诉我是什么任务,危险吗?”

“小潮!”青大声呵斥她。

长十郎无奈地拉开她的手。

冥用力拍了青的背,打断他的责骂。这个红发女人站了起来,在青抗拒的目光中抢过了长十郎的卷轴,直接在她面前打开。

“读一下。”她沉声道。

“这个是保密的!”青严厉地说,“只有元师和我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小潮关心长十郎,应该让她知道他的去向。”

“你违反了保密原则……”

“你跟那个什么狗屁原则都去死吧!”冥对这个任务大为不满,“别想让长十郎独自承担这么危险的任务!”

她看见卷轴上写着“S级暗杀任务”,标注为单人执行。

长十郎为难地夹在青和冥之间,试图劝和。与此同时,她已经读完了卷轴上的字。

“……暗杀波之国的领主?为什么?”

大人们终于停止了争吵。

青和冥彼此对视,最后青败下阵来。

“他偏向火之国。我们要暗杀他,换上偏向水之国的势力。”青解释道。

“为什么?”她不理解。

“为了通商口岸。”冥面无表情,“还真是挑了个好时机。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元师的?”

“我的。”

“我猜也是。”

元师是保守派,青则更激进。

这点从找寻三尾之事上就能看出分歧了。

不过照美冥还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地步——木叶被重创,三代目火影的葬礼都还没举行,青就想在他的尸体上啃一口肉。

红发女人愤怒地离席,指着青的鼻子说:“如果长十郎出了什么事……我会把你的两颗眼珠子都挖下来喂给鲤鱼。”

“冥大人……”长十郎畏惧地看着她。

冥化作水汽消失了。

长十郎面露难色,也微微躬身告退,前往执行任务。

餐桌边只剩青和她。

满脸倦容的男人看着一桌子残羹和碗筷,卷起袖子打算收拾。她也赶快帮忙。

“小潮……”青犹豫着看向她。

“嗯?”她抬头。

“你会责怪我吗?”

她想了想说:“只要你收拾桌子就不会。”

青苦笑,让她放下盘子,留给他一个人收拾。

她把查克拉聚集在脚底,爬上了平时长十郎呆的屋顶。雾太大了,看不见天空,但是隐隐可以看见月亮的光晕,似真似幻地从雾里透出来。

“你很担心那个男孩。”矶抚的眼睛仿佛也从雾里浮现出来。红色的,像两盏纸灯笼。

“嗯。”

“你喜欢他吗?”

“不。”她摇了摇头。

这是实话。

她不喜欢长十郎,她对他没有了解到足够产生这种情绪。虽然一起住了几个月,但是长十郎很沉默,从来不主动跟她说话。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教她忍术的冥,或者教她其他知识的青。

但如果冥或者青去执行危险任务,她不会焦虑不安。她确信两个人都会为值得的东西而死。他们心理成熟,完全清楚自己生命的价值。

而长十郎不同……

“他很茫然。”她在心里补充,像她一样。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任务是不是值得献上生命,就会因为命令而主动赴死。

“嗯,他还年轻。”矶抚深沉道。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让他去做如此残忍的事情、杀掉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呢?”

“因为他们是忍者。”

从矶抚身上是得不到答案的。

它觉得人类天生残忍,天生愚蠢,忍者在这两项上都出类拔萃。

可她觉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有活生生的灵魂。

“忍者就是会为了冷冰冰的利益去杀害毫不相关的人。”矶抚强调,“你不记得那个银发忍者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只是想保护学生。”

“他不是想保护什么东西,他想杀你。那个忍术是致命的。人就是这么残忍。”

“我相信你和人一样,矶抚。”

矶抚陷入沉默。

她觉得它一定备感受辱——人类在它看来是脆弱可怜、肮脏愚蠢的生物,她竟然把它比作是人。

“……也许吧。”

矶抚出乎意料地叹了口气,“我有一颗残忍可怕的心。我是怪物。人类不比我好。”

“我一直想告诉你。”

她用力抬起它的前爪,抓住它带刺的趾,让它有些困惑地抬头,“矶抚,你不坏。人也不坏。”

他们只是……很复杂。

又身不由己。

矶抚被困在笼子里。

但是它所鄙夷的那些人类,也并非完全自由。

长十郎接过一个卷轴,就要去执行足以让他丧命的危险任务——这是难道自由吗?他就不想轻松快乐地活着?

“小潮?”

她没能等到矶抚的回应,就被青打断思路。

他跳上了屋顶,手里提着一壶清酒和几个杯子。

她鄙视地看着他。

“如果冥发现你给我灌酒,肯定会……”

“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喂给锦鲤。”青流畅地说,熟练地倒了一杯给她,“只是清酒,像水一样淡。而且你是水性质的查克拉,正好可以练习从酒里分解酒精。”

她接过杯子,然后把酒倒到楼下。

青快速结了个印,那些酒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回到了她杯子里。忍术真的很神奇。

“你在生我的气。”他陈述道。

她摇头:“我没有。”

青端详了她一阵,发现她说的实话。

他也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慢说道。

“波之国是连通水火两国的海上枢纽,水之国几乎所有进出口资源都要经过它。雷之国跟我们海面相接,但那里多山,运输条件很差。可以说,波之国是我们的咽喉要害,现在是彻底控制它的好机会。只要拿下它,我们就能更安全。”

她安静地听着。

青经常跟她讲地理和历史,大部分都是陈旧的知识。他第一次提到这么新鲜的事情。

“卡多公司倒台后,波之国来了很多雾忍。”她回忆道。

青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哦?你知道这个……那些人是我派去的,为了回收再不斩的刀,并且在波之国埋下伏笔。”

伏笔埋下大半年之后,机会突然来了。

木叶被音、砂联合入侵,三代目火影死亡。

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关照不到邻国的盟友。等木叶缓过这口气,雾隐村已经在波之国站稳脚跟了。

“……受伤的野兽更危险。”她担忧地看着天上的月晕。这是久居森林的经验。木叶或许也像野兽那样,在受伤之时会爆发更可怕的反击。

“的确如此。”青已经预料到,“火影死后,木叶活跃在外的暗部数量直接翻倍了。他们不想让其他四国觉得木叶在袭击中变虚弱了。所以我才要派出长十郎……他是最好的暗杀者。”

她不寒而栗。

经常跟她一起在训练场泥巴里翻滚的少年,是雾隐村最顶尖的刺客?他明明沉默又木讷,有时候被冥调戏,还会结结巴巴、脸红。他到底杀过多少人?手里有多少血?

她的心情一时间更加沉重。

青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早点睡。长十郎不会有事的,他是这一代雾忍中最出色的。”

她一声不吭地回去睡觉了。

结果根本没睡着。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青,她的感应能力告诉她,这个男人一整晚都坐在屋顶上喝酒。

‘青当然也担心,他知道很危险。’她想道。

现在的木叶肯定像一只被棍子戳了的熊,整个身子站起来,浑身的毛都膨胀着,变得无比有威慑力。

波之国暂时是个盲区。

但是等长十郎把领主杀了,绝对会面临可怕的追击。假如像矶抚说的,优秀的感应者能跨越国家追踪到另一个人,那他该怎么逃脱呢?

后面几夜,她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如果坐船去波之国,少说也要一星期。长十郎是优秀的忍者,水上行走加坐船,可能两天就到了。

他现在可能已经磨好刀,藏在领主的房梁上,准备给这个人致命一击。

她实在分心,连最喜欢的冥的忍术课都提不起劲。

照美冥也没有责怪她:“我们休息一段时间吧。”

“对不起。”她羞愧道,“浪费你的时间了,冥。”

“我知道你担心他。”冥只是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露出温和的微笑,“长十郎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不过我更想要个女儿。呵呵,可别告诉他这个。”

她的脸开始发烫。

妈妈过世时,她太小了,没留下什么记忆。但冥给她的感觉并不像她的妈妈,她比妈妈更严厉,气质混合了凛冽与炽热,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墙。

“我们是忍者,小潮。”冥摸着她的脸颊,用双手抬起她的头,“总会有这种时候的……去往危险的战场,用生命完成一个根本不理解其意义的委托。”

“我不懂。”她坦言。

冥又拍拍她的头:“你还小。”

“我想要理解。告诉我为什么。”

冥只是苦笑摇头。

这天晚上,她睁着眼到半夜。

月上中天之时,她翻身坐了起来,离开舒适的房子,直奔港口。她的帆船被锁了,锁上贴着封印符纸,肯定是青做的。

“矶抚。”她问,“你能游多快?”

它“唔”了一声,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快的水兽。然后它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接管了她的身体。半尾兽化在一瞬间完成,她感觉自己身上裹覆着危险的蓝色查克拉,几乎凝成实质,龟形将她笼罩在其中,带着她投入海水。

“你认识路吗?”矶抚问,仿佛很清楚她要去什么地方,“波之国离这儿很远。”

海上四面八方看起来都一样。

完全没有地标。

“优秀的感应者能跨越国家感应到另一个人。”她引用了矶抚的话,让它陷入沉默。

“……你打算在这个距离下追踪长十郎?”

“嗯。”

她不知道大海跟月亮相距多远。但肯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两点之间的距离都远。

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月亮都能让潮汐涌动。就证明不管距离多远,事物彼此都能产生影响。

细微的,不易觉察的,影响。

像月亮对水的影响。

她闭上眼,周围有水在流动,月光照耀。

每一处。

任意两物之间。

微妙又绝对的影响力。

矶抚能感觉到她施展了某种前所未见的忍术。她的感知被释放出去,薄得像光线,细微得不可见。几乎铺满大海,像粼粼的月色。

她“看见”了长十郎。

在月光下,脸庞被冰冷的陶瓷面具覆盖,一身暗色的锁甲和网纹衣。双刀鲆鲽已经从绷带里释放出来,寒气逼人。

她紧张道:“他好像准备动手了。”

“……你真的能感知到?”

“快游。”她在内心抓紧矶抚的爪子,催促道,“拜托啦。”

矶抚没有说什么。

它破浪而去,查克拉凝聚而成的脊刺像鲨鱼的鳍,全速冲向了她指引的地方。

晨光熹微时,她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目标。

但是很奇怪,长十郎不在波之国。

他在靠近火之国的陆地上。

“他不会被抓了吧?”她紧张地问矶抚。

“……我感觉不到那么远的地方。”矶抚说,“最多十公里。”

她所描述的地方可能超过七十公里了。

“能再快一点吗?”

“到陆地上,就得靠你自己了。”矶抚警告道。除非完全尾兽化,否则它的陆上行进速度很慢。毕竟它是只乌龟。

她的爬树技巧不错,这是她学会的第一种忍者技巧,伊达也是相当熟练的老师。到火之国境内之后,她等不及晾干衣服,就穿过树林奔向了长十郎所在的地方。

当她终于抵达目的地时,林间有两伙人正在对峙。

一方是戴着面具的长十郎。

虽然衣着和发色都跟平时不同,但他身体里流淌的水是完全一致的。

另一方是三个木叶忍者。

他们穿着绿色锁甲,戴木叶护额,彼此手指相抵,形成某种阵型。中间有个抱头蹲下的华服男子,一看就是长十郎的任务目标,波之国的领主。

这三个忍者从姿态上看,不打算跟长十郎战斗。

她松了口气。

如果对方不战斗,长十郎应该也不用杀人,不会被杀吧?

“再追就要进入火之国腹地了,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有个木叶忍者说,“我们的暗部正在路上。”

她远远看见这人嘴里叼了什么东西,牙签吗?不太像,反射出了金属光泽。

“木叶好像很友善。”她在心里跟矶抚交流。

“你看人不准。”矶抚犀利地点评。

长十郎手中的双刀在发光。

一道水浪袭去,三个木叶忍者都被淹没了。

不过当水雾散尽,她发现忍者都还站着,只是领主不见了。

长十郎快速后撤,四处张望。

木叶忍者松开相抵的手,解除阵型。

有人淡淡道:“喂,别做无用之事了。我们可以继续转移他。”

“够了玄间,这小子会追到死为止的。”

果然,长十郎身形消失,直奔森林深处。

三个木叶忍者紧随其后,他们的树上技巧非常高超,一下就超过了长十郎。但长十郎使用了某种水遁,直接化作水龙咆哮着冲垮森林,朝目标奔去。

“怎么办?”她急得问矶抚。

矶抚不是什么好军师,它的办法就是“都杀了”。

“笨蛋!”她怒道。

她听见几个木叶忍者的话了,这里已经接近火之国腹地,增援来得非常快。就算把领主杀掉了,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脱身。

长十郎根本没想过要回去。

“都怪青……”她在心里埋怨,勉强跟着这些厉害的忍者,虽然被远远甩开,但好在感知很厉害,没追丢位置。

青判断错了。

木叶虽然风雨飘摇,但是并没有失去对邻国的保护。这个领主身边有木叶忍者,长十郎袭杀时,他们利用某种阵型把领主转移走了。

不过这也变相说明一件事。

这几个人加起来,再带个累赘领主,根本不是长十郎的对手。他们只能不停把刺客往火之国深处带,然后等己方暗部增援。

她追得气喘吁吁,跟腱发酸。踩断几根树枝后,她决定下地奔跑,这下速度更慢了。

当她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大量树木被刀气砍倒,形成一片空地。地上有个大水坑,雾四处弥漫。血渗入土里,变得又黑又黏。

长十郎的面具上半部碎了,眉心之间流了很多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领主在他脚下被斩首了。

三个木叶忍者把他团团围住,手指相抵,形成刚才那样的阵型。

“可恶……血雾之里的疯子!”

“明知道自己也会被阵型困住,却还要动手吗?”

“到此为止了!”

三人同时结印。

他们要发动某种阵术。

在这短短一瞬之间,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念头,但是又来不及细想其中任何一个。

她下意识地动了。

瞬间出现在长十郎背后,比那三个木叶忍者速度要快,一把将他推出阵型。然后再瞬间消失。回到原地三秒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恭喜,第一次成功使用飞雷神之术。”

矶抚赞许道。

木叶三人使用的是某种时空间忍术,不可能凭借单纯的速度打断他们。

她在那一瞬间只能想到飞雷神。

但是……

“不对吧,我得有个贴有术式的目标,才能飞雷神换位。”

她在自己站的地方留了一张符纸,但是在目标落点没有任何贴着飞雷神术式的东西。除非……那三个木叶忍者用的就是飞雷神,他们身上有术式。

这真是天赐的运气。

长十郎一定是命中注定要活下去的。

她站在树影里看着他。

他猛地抬起头,注意到了她的位置,深色眼瞳剧烈震荡。不仅仅是他,其他木叶忍者也注意到了她的位置。

“潮,危险。”矶抚提醒道。

幽暗树林里传来犬吠。

一队戴着动物面具,身着黑衣的暗部悄然出现。走在最前面带着狗的那个人没有戴面具。他的面具系在腰上。那头银发看起来非常眼熟,唯一有点陌生的是异色瞳。

他有一只写轮眼。

她退缩了,胸前伤口隐隐作痛——这是之前在波之国打伤她的那个家伙。旗木卡卡西。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中爆发一声怒吼。

不是追来的木叶暗部,而是沉默了一整晚,没有跟任何人交流的雾中暗杀者。

长十郎的黑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她不自在地用脚尖碾地上的泥,在一大群精英忍者面前,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想问一个问题……”

她看见旗木卡卡西打了个手势,后面的暗部没有继续靠前。所有人都跟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似乎能觉察到隐藏的危险。

“问题?”长十郎用完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究竟,为何而争斗呢?”

她旁若无人地问,语气里充满困惑。

你们为何而争斗?

忍者为何而争斗?

说实话,她不算喜欢长十郎。

她只是在担忧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心中的困惑让她不能入眠。青或者冥没有给她满意的答案,于是她决定追上来自己问。

“啊……”

长十郎没有回答,但是旗木卡卡西发出了一点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闪电近身。

她再一次用了飞雷神,出现在那三个成阵的木叶忍者身后。长十郎也在旁边,来不及跟她做更多交流,直接挥动水刃将两个人扫开。然后拔刀挟持了剩下那个。

这个人嘴巴里的“牙签”掉了下来。

“嗯。卡卡西。他们有人质了。”

卡卡西歪了歪头。

她注意到他这个动作跟他的狗一模一样。

“什么人质?”他漫不经心地反问。

人质的下巴都要掉了。

“欸,等等……”

他们交流的时候,她也看向了旁边的长十郎:“告诉我答案。我带你离开。”

“离开?”长十郎环顾四周,已经被木叶暗部包围。

她知道那几个忍者用的是飞雷阵。

这意味着,他们每一次转移的地方,都留下了飞雷神术式。

她可以“借用”这些术式回去。

长十郎理解的不是这个意思:“不,你不能释放那个……乌龟!”

“不是那个。”她皱眉,“给我一把苦无。我带你走。”

长十郎还想说什么,但她伸着手。

他只能递了一根苦无出去。

幸好木叶忍者有某种保护同伴的高尚品质。当他们挟持人质时,没人动弹。她把苦无扎进了长十郎的手背。他闷哼一声,低头盯着她,血流进泥土里。

“我要刺你几下,才能带你转移。”

她已经在沙滩上写写画画了好几个月,只是为了演算出合适的符号。

木叶忍者留下的术式只能转移她自己,现在她要带上长十郎,这意味着非常复杂的运算。同时他身上得刻一个飞雷神术式符号。

木叶忍者之间也结束了“救不救人质”的交流。卡卡西往前走了一步,她后颈刺痛,汗毛全竖起来了。这家伙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危险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在离她不远处停下。

“别碰她!”长十郎低呵道,侧身把她挡在后面。

她抓紧长十郎的锁甲,探出头说:“好几个月了还在疼,都是你的错。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

“嘛……之前不是叫我‘旗木君’吗?”他略微弯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朝她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

长十郎立即放开人质,腾出手拉着她后跃。她被扯得脖子都痛了。人质一恢复自由,所有暗部都朝他们扑了过来。

她反手抱紧年轻的雾忍。

“长十郎,答案。”

长十郎似乎觉得没希望逃跑,只能无奈地对她笑了笑:“争斗的原因吗?我不知道……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好吧。”

她接受了这个答案,苦无再度在他的手背拉出一道口子。

然后,毫无征兆地,两个人同时消失了。

她拉着长十郎,至少用了三四次飞雷神,一路顺着木叶忍者留下的术式回到波之国的领主大院。这里有一条直通大海的环城河。长十郎来不及问她具体是怎么脱身的,直接抱着她跳进河里。

“水可以干扰忍犬。”

“忍犬?”

“就是那些穿衣服的狗,鼻子很灵,它们迟早会找到我们每一次驻足的地方。”

他们往大海游去。

长十郎受了伤,脑震荡,失血过多,查克拉几乎完全耗尽。她只能把鲆鲽先收入卷轴,然后由矶抚掌管身体,拖着他们回水之国。

回去的速度更慢。

到后半段,长十郎陷入半昏迷。她只能从背后抱着他,双手托着他的脑袋,怕他呛水。

今进入水之国后,木叶的人没有继续追来。他们也不想触怒血雾之里的疯子。但是长十郎的状况非常不妙,她不知道是否该停下找个岛休息。

当她感觉无助时,远远出现了一艘船,船帆上有雾隐村的标志。

她终于松了口气,大喊道:“救命——有医生吗?救命啊!”

船逐渐靠近,几个雾忍把他们从水里捞上来。青面无表情地站在船头看着她。

“从今晚开始,你有宵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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