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之国？那是什么地方？”

“唔？嗯…那是一个孤悬在外大陆外的岛国，长长的国土宛如新月，四面环海，碧海金沙，蜿蜒如至天涯海角，美啊。”

“小女君，喜欢这样的地方吗？”

“那哪儿还有什么？”

船舶司的属官那日来我家做客，与祖父说起此次出海的见闻，见我一副追问不休，好奇的样子，他又同我说：“小女君，某所描绘乃是个人眼见所得，与心境大有关系。做不得小女君的数，若是日后有机会，小女君自己登岛去看一看哇。”

我灿然笑起来，随后央求祖父就要带我去出海。

可老头晕船，那时还要料理族内的事务根本走不开，就对我说：“阿善，日后让你的夫婿陪你就是。去完了，告诉祖父，那儿有什么。”

此刻，我伏在扉间坚实的背上，望着眼前这片与记忆中描述别无二致的碧海金沙，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怎么了？”扉间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脚步微微一顿。

“没什么。”我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只是想起我祖父了。”

我与老头从前住在平安京，日日相伴，我却一天到晚想着溜出门去和世界大干一场；而等我总是被世界大干一场之后，我却再也见不到老头，可他还是住在平安京。

这个世界等我自己亲眼看过了才知道，太宽，连孤独蔓延到此都需要时日。

他沉默片刻，背着我继续在人烟稀少的沙路上穿行。阳光透过棕榈树的缝隙，在我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跟你提起过这里？”扉间忽然问。

“嗯。”我轻轻点头，“小时候听船舶司的人说起，闹着要来看。祖父说他晕船，来不了……”

我说到这里停住了，后面那句“让你的夫婿带你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扉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背着我走过一个卖贝壳风铃以及提供茶水的铺子。微风拂过，那些用珊瑚和贝壳串成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叮叮咚咚，像是童年的梦终于照进了现实。

他将我放在屋外的茶棚下，自己走入商铺中与店主交谈起来，主事的是一名女子听闻扉间的描述，不住地向我所在之处看来，神色动容似乎是听了什么伤心的故事。

我：？

随后扉间与她都走了出来，将我搀扶起来，他对我说：“去换一身衣服吧。”

我大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外形颇为狼狈。

那妇人见到我浑身都擦伤，只觉得刺痛眼目，忙拿来一块色彩鲜艳的棉布先将我围起来，再引着我向屋内走去。

“快去。”扉间轻拍我的肩，将我推入屋中，而他自己则走到院中，开始帮那妇人做家中的活计。

新月之国距离本土大陆遥远，需要绕过涡之国才能达到，所以外间的战乱传入这里总是很慢，岁月很长，很轻，很静。

唯余浪涛声声。

屋子里升起了火，我听见扉间在外面劈柴，那妇人端来好几盆热水给我，还有与玫瑰花瓣混合的羊脂香皂。

“小女君，看不出年纪轻轻这么坚韧。拼死救了你的夫婿，他和我说你们遇上了海难同家人失散，是你将他拖上岸边，弄的浑身是伤，衣衫破败。”那妇人将毛巾用热水打湿递给我，又拿出家中伤药要给我用，口中还在说道：“夫妻情义哟…好了，小女君，妾将东西放这里为你去寻一身干净的衣服。有什么需要再寻妾。”

我脸皮红的可以烤虾，就这么短的时间里，扉间到底人家怎么说的呀？

说了这么多？

虽然但是又种种，当我洗漱完毕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时候，我还是很感谢扉间，他挺细心了连这些都为我考虑周全。

我重新梳了发，因为没有固定头发的发簪只是编了辫子别在耳侧，新月之国此地远离大陆，同样的民俗风情、穿衣打扮也很不同。

西国以平安京为首喜欢长裙宽衽显示女子仪态优美，束腰长涤；而东边忍者居多，讲究精干彪悍，女子的装束也都为简便贴身，为了方便行动。

这里却又是别样的风情，棉麻混制，有着繁多的刺绣，颜色多为白，在袖口衣领等处却是点缀松石蓝、朱红色各色，款式繁多，裙摆一动层层叠叠，灵动又美丽。

我洗漱完出来，那妇人见到我的样貌，赞我一声又不知从哪里摘了两朵新鲜的兰花让我簪在发上。

她还与我说这里的民俗：“一朵兰花表示还未嫁人，两朵代表是已婚女子啦。”

我稍显局促不安，扉间见到我打扮完出现在他眼前，举着斧头的手也是一滞。

这里气候湿润又炎热，他才做了一会儿的工就满头大汗，他走近他身边，气息浓烈，两个人都深深倒吸一口气。

他抬手将我鬓边的兰花扶正，柔声问我：“伤口还疼吗？”

真是难得啊，先前的争吵算计烟消云散，这两日我们两个抛却了身份、家族、联姻等等责任，只是作为两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岛上相互依靠。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抬眼见他额边都是汗珠，我抬手为他拭去。

他的动作顿住了，红瞳深深地看着我。我的指尖还停留在他额角，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热和汗水的湿润。

“不疼了。”我轻声说，这次是真的。

他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却让我无法挣脱。

“撒谎。”他说，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无奈，“你刚才走路时，右腿根本不敢用力。”

原来他都注意到了。

“老板娘说后面有温泉，”他松开我的手，指向屋后，“对伤口恢复有好处。我带你去。”

你也有伤呢好吗？

我跟着他往后院走，忍不住问：“你刚才到底跟老板娘说了什么？她看我的眼神......”

“实话。”他头也不回，“说你为了救我，差点把命搭上。”

“那也不用说得那么夸张......”是他先挡下了所有攻击，被击入海中昏迷我才会…

“不是夸张。”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阿善，你确实救了我的命。”

海浪声从不远处的悬崖下传来，一声接一声，永不停歇。他站在逆光里，银发被海风吹得微乱，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红色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天涯海角在此时好像不是什么遥远的名词了。

“所以，”他继续说，“在你伤好之前，都要乖乖听话。”

我：“……”扉间，扉哥，你看一下我们两个的情况，整个岛上就我们两个人认识彼此，大家口袋里还都没钱，不然怎么办呢？

我心中腹诽，又看看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祖父摸着我的头说："阿善，以后让你的夫婿陪你去。"

如今，与我共处新月之国的人就在眼前。

》

弯弯是一只负责储藏物资的召唤兽，但是储备的物资里面没有钱。

我和扉间犯了难，我笑嘻嘻道：“没想到吧，赫赫有名的大忍者千手柱间的弟弟——国中第一速、检非违副使——千手扉间大人！没有钱！哈哈哈哈哈！”

我的笑声震天表明身体恢复的不错，这个银毛最近也许染上了点新的爱好，开始喜欢捏我的脸。

“你很得意啊，羽衣善。”他捏着我的脸颊，红瞳眯起，又问我：“那敢问笑得这么开心的善女君，你的钱袋又去了何处？”

当然是掉海里了，我眼睛一翻打开他的手，就要拿着工具去劈柴。

这家茶铺的老板娘叫由麻（注1）土生土长的新月之国人士，她与她的丈夫共同经营这家茶铺，可丈夫却常年在外经商不在家，最喜欢看少女爱情小说，扉间的说辞正好戳中了她的情怀所以很乐意收留我俩。

扉间提出用劳力交换住所，由麻本就善心，收留我们只是顺手，见到他愿意干活那更是从善如流啊。

“你别动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他见我扛起柴刀就阻拦我，又严肃了神色，看起来像块石头。

我却不以为然：“我从小就跳上跳下，这边碰一下，那边摔一下，哪里在乎这些事。”

“可是……”

我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安心：“我是羽衣的族长，平安京的小英雄，可以和你一起捶烂三刻嚼与斗八尾的人，哪里就这么脆皮了。小伤罢了，由麻阿姐好心收留我们两个，饭食住行的都是花销，我们可要多帮人家做点活。”

扉间见我这么说也不在坚持，转身爬上梯子去修屋顶。

我这几日恢复的不错，劈柴只当修炼，一口气切下去又快又准，等我干完活却发现扉间还没下屋顶，我便也爬上去寻他。

“银毛水獭君！”我给他取了新的绰号，这家伙听完满头黑线，转头瞪我，不客气道：“下去。”

我一听，偏偏要和他对着干，爬了上来。

“啧，羽衣善！你可真是麻烦，越不让你来越要跟着。”

“怎么！这地方是你家署名的屋顶吗！就你来得，我不能来！”

我俩新解锁了一块地图，在这里——吵架。

“不可理喻！叮叮叮！”这是修理屋顶的声音。

“修屋顶么！和劈柴一样！我也会！哐哐哐！”

“喂！住手！你这个莽撞的笨蛋！不能这么砸！”

“你不要抓我！啊！嗷！”

我负伤了…部位：我的手指。

我可能是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功夫在身上，与扉间竞赛修屋顶结果把自己的手砸到。现在我坐在屋顶上，吹着海风，伸出一根食指，拉着脸，望着远处的浪涛。

由麻女君可喜欢听我们夫妻吵架，她说她的丈夫许久未归甚是思念，年轻时他们也是这么吵过来的。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啊！

天下的男子都会修屋顶吗？

我打量着扉间的正俯在屋顶上的背影，他是忍者身手矫健，你叫他爬到月亮上去说不定都有招数，此刻他正认真修葺着房屋，好像和平安京中我见过的那些普通男子亦无什么分别。我甚至忽然有些坏心眼的想，这时候我从他背后偷袭，把他一脚踹下去又当如何呢？

“羽衣善。”他忽然出声唤我。

我应答：“嗯？”

千手扉间道：“你是不是在动坏脑筋，想把我踹下去。”

我：“……”这人！

“哼，我的感知在你之上，阿善。”

我顿时张牙舞爪，举着一根手指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在别处定有比你厉害的地方！”

人生长恨水长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千手扉间大猪头。我心里起了一大长串的弹幕……

有海风不断吹来，太阳东升西落，此刻正值夕阳，镀染天地一片金红之色，眼前碧波海洋如若琉璃，两种原先冲突的色彩却在此处交汇，海鸟盘旋鸣叫好像是在寻回家的路。

正当此时外出的由麻女君回来了，她见到我与扉间都在屋顶上，十分晃眼，笑的灿烂热烈，对我说：“善女君！那个漂亮的小夫人！有好消息！有船这几日要去清澄白河，恰好能把你们夫妻捎上！”

注1:人物设定参考，火影忍者剧场吧第三部《三日月岛的动物大骚动》那个王子他妈。（我是文明小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