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岫突然发现自己也是实力演技派，放火影里高低也是个忍斯卡提名影后的级别。她这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不仅哭得快，还哭得美，镜头感氛围感极佳。试问这张梨花带雨芙蓉泣露的小脸一出，谁还忍心指责她呢？

雾鸠就没舍得，她看雾岫哭得伤心欲绝，仿佛一腔委屈无处倾诉的模样，嘴唇翕动几下，终究是没说出什么责怪的话，只是长叹道：“罢了，这些日子你还是专心准备花见祭吧。我也会交代花夏，让她别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雾岫瞬间破涕为笑，娇滴滴软绵绵道：“谢谢姊姊！雾岫最喜欢姊姊了！”

为保持森屿屋头牌花魁高贵矜持，雾岫笑的时候总是三分满七分藏，得体而成熟，神秘又疏离。她很少像这样开怀展颜，因为这样笑起来显得她格外无辜天真，特别甜又特别暖，可可爱爱像一个小太阳。

雾鸠仿佛也被她的笑感染，浅淡的笑漫上病颜，让她憔悴的容色也焕发出一丝熹微的光。

“好了，不哭了。”

雾鸠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柔意，从雾岫手里抽出那方粉色绣金Hello Kitty暗纹的手帕，帮她拭去眼泪，又帮她把微微散下的碎头发梳到她耳后。

雾鸠静静凝视了她片刻，突然笑了：“你总让我想起当初跟着我师父的那些日子。”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遥不可及，眸底依稀有潋滟的水光浮动，散开往事深深浅浅的涟漪。

雾岫心头一动，状似好奇般单纯问道：“是雾昭大人吗？”

“是。”她微笑着颔首，“名义上，我们是师徒，但她其实是我的养母。”不知何事触动情肠，雾鸠侃侃而谈，连一向不济的精力都好了很多，“我是孤儿，因为战乱流落到吉原，是雾昭大人收留了我。她教授我各种学识技艺，教导我做人的道理，养育我长大，像母亲一样为我盘算好一切……”

雾岫皱了皱眉，心中不以为然，若真的对雾鸠毫无保留，怎么还会让她留在吉原里当游女？就算雾鸠是最高等级的花魁好了，但身不由己的时候毕竟也不少，是个人都明白要离开这个虎狼窝。

雾鸠本就极擅察言观色的，加上雾岫本就没有特意掩饰，她几乎立刻就从她的表情读懂了她心中所想。

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别乱想，留在森屿屋，是我自愿的。”她别过目光，看向窗缝间漏下的如流年一般的遥迢光影，“……我想着，森屿屋是她的心血，我为她把这里经营好，也算是报了她的养育之恩了……”

雾岫哑然，她不清楚，以这种方式报恩对自己是否是一种残忍？或许，对于善良的人来说，自己总是被摆在最后一位的吧？

“那她现在，在哪里？”雾岫出声，打断了雾鸠的思绪。

她轻轻笑了，回答道：“她在十六年前就隐退了，嫁了个好男人……”她深深地望着她，“……还有了个女儿。”

雾岫却浑然不觉，又向雾鸠打听道：“那她没再回来过？”

雾鸠失笑着摇头，似在自嘲又似在笑她的天真：“吉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女人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与其回来触景伤情，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不回来，也是好的。”

她看着雾岫，目光说不出的慈和，又帮她拢了拢鬓发，絮絮叨叨着：“雾昭大人离开前，曾对我说过，如果有一个男人，知道你所有的经历，见过你最不堪的一面，却还能义无反顾地包容你、接受你，那你就不要犹豫地嫁了吧，那可能是你一辈子都不一定有运气再遇到一次的人……”

雾岫见她有如此的好兴致，便附和道：“这么说起来，这位雾昭太夫是遇到了这样的男人了？想必她隐退后，是过上了难得的幸福日子了。”

雾鸠微微怔了怔，随即也笑了起来：“是的，很幸福。很幸福呢……”

雾岫又凑趣，调皮地眨了眨眼，促狭问道：“那姊姊你，有没有遇到这样的男人呢？”

春日阳终究还带了冬时霜的凉薄，化作透着清浅冷意的光沁入屋内，一室生寒。雾鸠挂在脸上的笑容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凉冻住，僵硬若久冰。她收回抚摸着雾岫头发的手，渐渐散了笑意，低低地垂下了眸。

“……遇到了。”她的声音很低，似乎还带着破碎的颤音，“他是、很好的人呢……”

雾鸠抬头又笑了起来，可雾岫却觉得她的眼神恍若恸哭。

雾岫心里一沉，心想，她该不会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了吧？

刚想细问，却忽地见到她的被下违和地露出一物，似是巾帕的一角，上面仿佛还沾了些暗褐色的污渍。

雾岫莫名觉得那丝帕很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待要仔细回忆，脑内忽地传来一阵若电击般的刺痛。等她缓过劲儿之后再看，那一角巾帕已经重新被盖进了被里。

如此一来，雾岫自然不好再查验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乏了……”雾鸠淡淡说着，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淡与疏离。

逐客令下得这样明显，雾岫自然不好再多留。嘱咐了雾鸠好好静养，便起身告辞。

“雾岫，”临近出门，她突然被她喊住。

雾岫回头，只见雾鸠半支着身子，强撑着起来，目光殷殷，说不出是希冀还绝望：“我会撑下去的，所以，也请你一定要努力……”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祥的悲音，把雾岫的情绪也染上了许多伤感。

“姊姊，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吗？”她强自咽下泪意，微笑地望着雾鸠，恳切询问着，“就，无事陪你坐坐也好。”

有那么一瞬间，雾岫看到了她眼底的动摇与应许，但最终，她还是喟叹着拒绝了：“别了，你还是做好你的事吧。”

说罢便躺下，侧身向里，再也不看雾岫。

雾岫知她心意已决，自己劝说再多怕也是无用，只得默默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离开雾鸠的房间，雾岫心绪纷杂。

一方面，为着是雾鸠这重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她对自己的态度：若即若离，一时亲密无间，一时又没由来的抗拒与冷待。

最重要的一点，她在整个森屿屋都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没有扶手」的楼梯，包括这间、她之前从未有机会来过的雾鸠所在的阁楼。

那么，原主当时到底是从哪里摔下来的呢？

还是说，这件事另有隐情？跟雾鸠对自己奇怪的态度有关系吗？

雾岫想不明白，她只觉自己被巨大的谜团所包裹，如同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于大雾弥漫的阴暗森林中，认不出方向，找不到出路。

雾岫开始调查自己的身份啦！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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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二十四章·吉原炎上（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