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宇智波大宅一如既往的荒凉与阴暗。即使被重新翻修过也没有变化，毕竟这是除了佐助以外没有任何人会住的地方。

只有佐助会待在这里。其实他很害怕住在这里，这里太冷了。他总是会想到父母，想到鼬，想到那个满是鲜血的月夜。然后又想到鸣人。

鼬直至死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不正确的，他告诉佐助，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会一直深爱着他。无论是他是否要发动革命，佐助觉得现在的鼬也不会介意，唯一会阻止（或者说有能力阻止的）只有鸣人。如今鸣人也死了，他想完成自己的理想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他有轮回眼。就算他身体变成这样了，他也有很多办法可以让自己达到永生。

但佐助什么也不愿意做了。他靠在墙上，用仅剩的一只手抚摸着相框，过去的第七班在佐助来看已经显得万分陌生。

佐助把相框反按在了桌上。他该给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结了。

他无视四周那些潜藏着的暗部们，披着黑色的斗篷在朝阳升起之时出了宇智波大宅。

村子的气氛还显得有些沉重。毕竟英雄去世了。佐助在寂静的街道里前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木叶了，木叶的变化确实很大。就连一乐拉面都重新装修，装潢变得更加亮丽起来。佐助停留在一乐拉面店许久，老板看到他了，从里头走出来，笑着对他打招呼说：“这不是佐助吗。好久没见到你了啊……”老板顿了顿，他可能是想到了鸣人，“要进来吃拉面吗？”

佐助不像鸣人是个拉面狂魔，但是他没有拒绝老板，而是轻微地点了下头。

进到一乐拉面店的时候佐助看到了木叶丸。对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然后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他走上来对佐助问好，用词遣句都非常礼貌，和以前很不一样。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佐助意识到木叶丸也长大了，在他的身边似乎是他所带领的一个班，他们都很好奇地看着佐助，木叶丸说：“这位是宇智波佐助先生。是七代目火影最重要的挚友，也是忍界大战中做出巨大贡献的英雄。”

一个戴着单眼眼罩的模样帅气的黑发男孩摸了摸下巴，说：“哎。这就是宇智波佐助啊。嗯……果然还是我帅一些，对吧？”

“这个时候你在说什么呢恰啦助！”另外一个男孩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不起，宇智波先生。恰啦助太失礼了。”

“你们别吵了……”中间的女孩轻声地劝慰着。

木叶丸训斥了这三人后，尴尬地对佐助笑了笑，想说什么的时候佐助摇了摇头。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那吵吵嚷嚷的三人，像是看到佐助、小樱和鸣人在那里吵闹时的样子，但很快他意识到那不过是幻觉。

佐助不会沉溺于幻觉。沉溺幻觉是带土他们所做的事情，而佐助不会。

一乐拉面的味道不知为何吃起来也和过去不一样了，明明样式看上去比以前的更加精致一些。扑腾起来的热气模糊了佐助的双眼，他想起在临走之前，鸣人傻兮兮地对他说，那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去吃一顿拉面吧，你这么久没吃一乐拉面了，超级好吃的，你吃了肯定不会后悔。

一乐拉面的老板放了两碗大拉面在桌上，见到佐助就眯着眼睛笑着问，哎呀，这不是佐助吗，多久没来啦。佐助没吭声，一边的鸣人咧着嘴笑，说，你快吃啊佐助，可好吃啦！一边吃还一边絮絮叨叨，佐助你还记得吗，当初训练场你还给我吃了一口饭，现在我可把这顿饭还给你了。佐助说你个白痴，那么远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鸣人傻笑着说，反正我是还给你了，然后得意兮兮地晃了晃挂在他腰上上的两个铃铛，那时候我才觉得你这人还是有好的地方的，对了你记得当初波之国你为了救我都差点死的那件事吗？我之后有去波之国的，哈哈，鸣人大桥现在可威武了，好多人在那上面踏过呢！

佐助说我没去过波之国。他撒谎了，当初和水月去拿刀时他就站在鸣人大桥上，鼻尖是海洋的咸涩气息，他便忍不住想起了鸣人。那是他唯一一次救了鸣人的命，也是唯一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大脑不受控制地去帮助总是鄙视着的吊车尾，之后他就离开了木叶并且在护额上划下印记，说要斩断与鸣人的一切羁绊。没想到今天他居然真的和鸣人一起聊天，还吃拉面。看起来真傻。

鸣人开心地大笑着说那你去外头的时候一定要去波之国看看，他不停地说着那些回忆，佐助不耐烦透了，他回头就看到坐在一边吃面的忍者露出诧异的神情看着他，显然是很震惊那么冷淡的佐助居然会为了鸣人而奋不顾身。佐助说你别说了，烦不烦啊。

鸣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停地说着，佐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希望大家能认为宇智波佐助为了漩涡鸣人其实做过很多事情，他希望木叶村的大家可以快点认可佐助。

佐助受不了了，摔下筷子说，你别说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回到木叶村的。

他一辈子都没法原谅木叶。说完这句话鸣人的眼睛顿时暗了，他小声说他只是希望佐助如果偶尔回来的话，木叶村的大家能对你好一点。

这时候佐助想起来鸣人小时候就是在村民里的冷嘲热讽中长大的。他真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鸣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性格？但是他没问出来，鸣人猛地一口气喝完了汤，一边的忍者冷冷地看着他，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说了不会呆在木叶村的话。

鸣人吃完拉面准备结账的时候佐助立刻出去了，他无法忍受自己再待在木叶了，每次呼吸一口空气他就觉得浑身都在发疼。他无法抑制地想起鼬来，也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宇智波大宅。

路过的村民们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佐助毫不动摇。其实他很希望有个人来骂自己，那样他可以更加顺理成章地离开这里，但是鸣人在这。

鸣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说你怎么出来了。佐助说我想立刻离开。鸣人拗不过他，只得说你等等，我把小樱和卡卡西老师找来，他们说你要是走的话一定得说一声才行。佐助说好那我先去村门口等。

然后他就一直在外面漂泊不定，没有回去木叶村，没有去见鸣人。

佐助不想见鸣人。一点不想。

佐助把拉面吃个精光。付账的时候一乐拉面的老板却摇了摇头，没有收他的钱，说：“你可是鸣人最好的朋友啊。”

所有人都知道宇智波佐助是漩涡鸣人最重要的朋友。鸣人对自己的想法从不掩饰，他喜欢小樱就会说他喜欢小樱，佐助是他的挚友他就告诉所有人佐助是他的挚友，他说佐助你是我的挚友，是我的兄弟，是我最重要的羁绊。佐助你痛我也痛，他总是这么说，恨不得把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为什么他可以说出那么肉麻的话？鸣人笑嘻嘻地说佐助你当初终结之谷还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佐助说胡说八道才没这回事。这实在太丢脸了。

佐助眼酸了一下。他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快步地走去。所有人都知道宇智波佐助是漩涡鸣人最重要的朋友，现在佐助也想和所有人说漩涡鸣人是宇智波佐助最重要的朋友，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