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一天比了100米、200米和三级跳，包括垒球铅球几个项目，十班跳长绳拿了第一，我们班女子三级跳和跳高有个两枚银牌，女生当中唯一得到金牌的是春野樱参加的铅球项目……真吓人，我没想到那个只喜欢追星的家伙力气这么大。

第二天的比赛把400米跑安排在了最前面，不出意料佐助还是第一，这次他甚至破了记录。可惜我没有在看台上看完全程，因为参加1500米的选手要提前进入准备室，他们确保了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低血糖以后才把我们放到了赛场上。那时候距离400米比赛已经结束了一个半小时了。

重新从准备室走到室外的感觉很妙，似乎我在浅浅的河湾里挣扎着跑上岸，阳光变得很耀眼，直射在身上热得叫人心烦。我用手挡了挡，我似乎从未见过天那么高那么远，操场那么大，绿色的草坪一眼都忘不到头。

“开始！”

我意识到跑道非常狭窄，很多人冲在我前面。但没有关系，从学校跑回家的路上我经历了太多次避开障碍。我的心砰砰直跳，我努力调整了呼吸，等穿过观众看台的时候，我偶然间听到乱七八糟的加油和鼓劲。

不知道是谁抢先吼了一句，七班的声音变得很整齐。

他们在为我加油。

我被看到了。

这样的情绪让我觉得既害羞又兴奋，似乎荣耀的光环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刚开始一圈还凑合，大家的距离没有差很多，到了一圈半的时候我偶然向后瞥了一眼，我忽然意识到最后一名已经和第一名差了半圈之多了。我前面有四个人，他们的速度和呼吸都很稳定，我看着那几个家伙的运动鞋踩在跑道上，似乎有什么力量天然地把他们弹起来。

等到两圈的时候汗水已经把我的衣服打湿了，阳光变得更强烈了，似乎连眼前的空气都沸腾了起来，变得扭曲而灼烫，地面和草坪，好像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我一碰就能烧起一燎泡。

腿开始变得酸涩变得沉重，热浪打击着我的面孔，这让我几乎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面几个家伙的号码牌。步伐变得越来越机械，我几乎要忘记我出发了理由了，这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让所有人气喘吁吁，浸泡在充斥着强光的天堂。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要紧了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里低下头！我努力跨大了步子，加快了速度，好像我浑身的血液都随着空气沸腾了起来。

第三圈了……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前面的家伙变成了虚化的符号，热浪迎面冲过来，我眯起眼睛看到有几个志愿者在操场中间的草坪里跑上跑下。

“长跑是一场战斗。”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还在孤儿院的日子，想到了伊鲁卡院长亲切的面孔……想到了深蓝色的天空和耀眼的星星，想到了耳畔不知疲倦的蝉鸣和斑斑点点的树影。“在这条路上没有人可以替你完成脚下的每一步，只有你自己踩下的脚印才做数。”

“你当然可以看到你的对手在前面。”他意味深长地说，“但是你必须相信自己的双脚，不是吗？”

最后……200米……我看到终点的旗帜在迎风飘扬，我听到加油鼓劲和倒喝陷入了白热化，我只觉得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一步、两步、三步……

超过了一个。

又超过了一个。

他们都在加速，我听到风在呼呼作响，云在逆流而飘。“加油！”“加油！”“七班第一！”脚踩在地上，也被自然地弹起来了。我好像经历了一轮剥皮抽骨，然后涅槃重生。好痛，但是好开心……

赶上了。

好高、好远、好漫长……好漂亮……

他们在和我竞争，他们在和我拉锯。漫长的战斗陷入了尾声，所有人都开始筋疲力尽。我闭上了双眼，我想要飞到那星河彼岸，我想要亲手摘下光辉灿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越过了终点线。我想要瞬间停滞下来，想要风把我捎走。

“笨蛋！”我意识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一头栽倒在地上，我眯起眼睛看到佐助就站在那里，“先慢慢走一会，不要马上停下来。”

“哈……哈……”我想要放声大笑，似乎此时此刻有没有赢他已经无关紧要。

“4分47。”裁判公布了我的成绩，“第二名，很不错呢。”

“等等！”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一手搭在佐身上助刚刚立定，穿着红色裁判服的家伙追了过来，“刚刚接到举报，第一名的同学在第三圈的时候有十几步都踩到了圈内。”

“所以，裁判团经过商讨，金牌会颁给漩涡鸣人。”

“……我？”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几乎感到自己的身体颤抖了起来。金牌？第一？虽然我总是叫嚣着要为了第一名而努力、拼命，但等它真的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开始感到措手不及。“是我？”我扭头望向佐助，他默许地点了点头。我看向身后慢慢围上来的人群，我开始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我啊！”我大笑着几乎要跳到佐助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受力把他直接扑倒。

“你听到了吗？！佐助！我是第一啊！”我尖叫着要把他狠狠搂紧，要把我们两个人都揉进草地里。“我赢了！你看到了吗？！”

“我知道了，笨蛋。”他轻声咕哝了一句，然后扭过头去，“……你倒是起来啊，他们……他们都看着呢……”

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让我的耳朵尖发麻发烫，刚刚肾上腺素飙升想要用力亲吻佐助的想法在剧烈的喧嚣声中淡了一点，我颤抖着爬起来，快要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软差点又要摔下去了，结果被他托住了腰。

“明天还有最后一个项目呢。”我听到佐助轻声说。

声音轻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好像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是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秘密。

“我会再赢一次的。”我蹭在他耳朵边回答，我听到了佐助咚咚作响的心跳。

你这家伙，原来也有害羞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