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提拉索性将婴儿床放在了自己床的旁边。
每日睡前,年轻的母亲都会翻开一本泛黄的旧书,将书中的童话耐心读给海因娜听。
这本童话书是多娜提拉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生动有趣的故事代替早逝的母亲陪伴她度过了童年。
虽然没有听懂她用意大利语讲述的童话,海因娜却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无限的爱与包容。
女人每天都亲自给爱女喂奶,换洗尿布,有时外祖父阿方索·乌纳也会来逗海因娜玩。
作为小婴儿,尽管她并不能看清楚眼前老者的面孔,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和浓烈的古龙香水味。
她通过光线的变化感受着昼夜的交替,通过温暖潮湿的风感受夏日的到来。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十几个日夜后,小婴儿海因娜终于彻底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所在的房间很是别致。
复古风格的木制外层从墙底一直延展到墙壁的中部,橡木板上的葡萄藤饰边似是由知名的手工匠人雕刻而成。
墙壁的上半部分贴着涂金的祖母绿壁纸,金框将正对婴儿床的墙壁分割为三个长方形,三块墙面上分别有一对鹿角,两副挂画,还有一张地中海风格的精美挂毯。
第一幅画是对一尊男性雕像的黑白速写。
画中男人双目紧闭,神色却坦然。只见他左臂举起,紧贴头部,右臂紧贴着修长的身体,右手放在胸膛正中,双腿略微弯曲,靠在一起。
海因娜觉得这尊雕像有些眼熟,从前参观卢浮宫的时候似乎见到过。
第二张画描绘的是一位古希腊装扮的男人,只见他扛着块圆形巨石,欲将巨石推向山顶。
海因娜猜测,这男人就是希腊神话中被诸神惩罚的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得罪宙斯后,因留恋人世,不肯回冥界,被罚将一块巨石推上山巅。
然而每次还未登顶,巨石都会滚落下山。
于是,他便永远重复着注定悲剧的命运。
............
“我亲爱的小海因娜。”
婴儿听见抱着她的女子叫着她的名字。
她看向自己如今的母亲多娜提拉。
她很美,很年轻,虽然生下了一个孩子,可从外表上看依旧是少女模样。
深色的头发宛若橡木,与娇嫩的象牙白脸颊很是相称。她的五官十分精致,鼻梁高挺,红唇饱满,外形优美的青眸又大又亮,透露出纯真和善良。
自从多娜提拉·乌纳发现女儿对自己说的话有反应,开始坚持不懈地教海因娜说意大利语。
她努力辨识着母亲的发音,猜测着她话语中的意思。
时光飞逝,虽然在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已经搞懂了一些日常用句,不过她时刻记得自己是小婴儿,没有做出任何过于早慧的举动。
女人在听到第一声“妈妈”时,喜极而泣。
在外祖父阿方索·乌纳的教导下,海因娜又“新学会”了喊外公。
阿方索·乌纳是一位看上去很严肃的老人。
他永远梳着古板的发型出门,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腰背始终挺拔。
每天回家后,他会脱下未沾到一丝污点的西服,换上宽松而干净的衬衫。
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生活方面,却跟典型的意大利男人一样懂得享受。
每逢周末,他都会带着女儿和小外孙女,驾车前往特罗佩亚的海岸晒太阳。
特罗佩亚的海宛如一大块昂贵的绿松石,与祖孙三人的眼眸有着相同颜色。
阳光将沙滩镀上了一层金。
多提娜拉抱着小海因娜,头戴一顶花边红帽,赤着双脚站在纯白的沙上,沉醉于浪花的清凉。
母女二人闭目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聆听着大海的律动。
阿方索外公躺在远处的大伞下。在他抽尽一根雪茄后,侍者刚好送来了一杯白葡萄酒,放在了老人的手边。
老人悠闲地抿着高脚杯中的酒液,望向女儿与外孙女阳光下的身影,眼中满是温柔与慈爱。
阿方索是卡拉布里亚的地方法官,早逝的爱妻只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多娜提拉。
多娜提拉家境优渥,从小受尽宠爱,无忧无虑,他作为父亲对她有求必应。可天真的女儿刚成年就被神秘男子骗了心又骗了身,作为父亲,阿方索既心疼又无奈。
他开始担心将来某一天,自己若是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母女俩该如何活下去。
“爸爸,中午我想吃烤鲭鱼,配上柠檬、西红柿和生菜!”多娜提拉朝老父亲挥手,大声喊道。
阿方索对着女儿摆出手势示意,付完钱后,向沙滩附近的餐厅走去。
老人离开了柔软明亮的沙子,双脚踏上了坚硬暗沉的水泥路面。
路旁坐落着一排深灰色居民楼,居民楼之间是狭长的巷子。
阿方索·乌纳走向一楼的餐馆,见餐馆内没什么人,寻到安静的角落坐下后,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起来。
这时,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推开了餐厅正门,走进来之后环顾四周,径直走向阿方索所坐的位置,紧邻着他左手边坐下。
几分钟之后,从门外又进来了两个西装男子,在老乌纳的右手边坐下了。
紧接着走进来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头戴圆帽,身着驼色西装,还带着手套。
阿方索抬头看向来者,此人长着一只令他无比熟悉的鹰钩鼻,和一双死金鱼般的圆眼睛。
“阿方索·乌纳,亲爱的法官大人,好久不见。”
金鱼眼男子开口了,声音就像是一只秃鹫,沙哑而奇怪。
他脱下手套,扔在了地砖上,展露出手背上的花斑八脚毒蜘蛛刺青。
四个西装男齐刷刷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阿方索的脑袋。
他们的手背上都是四脚或五脚的毒蜘蛛刺青。
“胡安·塔兰图拉。”
老者原本平稳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塔兰图拉家族是卡拉布里亚地区最为庞大的□□家族。族人皆自豪声称,自己拥有着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波吉亚家族的血统。
“塔兰图拉”是意大利南部的一种剧毒蜘蛛,传说中卡拉布里亚人为了驱赶这种蜘蛛,甚至还编出了同名舞蹈。
塔兰图拉家族以花斑毒蜘蛛为家徽,纹在每一个家族成员或是底下人的手臂上,以蜘蛛的脚数作为等级划分。
八只脚刺青是首领独享,七只脚刺青属于参谋和二把手。
胡安·塔兰图拉是家族的一把手。他从小就接管了家族在卡拉布里亚的毒/品生意,将其越做越大,打败了其他本土□□,买通了官员与陪审团,一直在黑暗中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可家族的生意居然遇到了阻碍,都怪这个名叫阿方索·乌纳的法官!
他居然怂恿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警察抓了家族的二把手!
“明天就是审判的日子,你敢给我们的人判刑吗?”
金鱼眼胡安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枪。
“咔哒”一声,他拉开了保险栓。
他将枪口对准了法官的头顶。
四个西装男将乌纳法官团团围住,像恶犬一样扑上去将他按在地上。
被迫跪地的阿方索·乌纳挣扎了起来,正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了起来,女儿多提娜拉和外孙女海因娜还在沙滩上。
他还不能死!他要照顾好女儿和外孙女!
阿方索·乌纳立即停止了挣扎,假装臣服,双膝跪地,两眼含泪,神情哀伤。
“阁下,您要相信我,明天就是周一,是审判您兄弟的日子!我一定会弥补错误,判您的兄弟无罪!您就饶了我的性命吧!”
金鱼眼胡安·塔兰图拉咧开了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尖利的犬牙冒着寒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野兽,格外惊悚。
他的犬牙被自己磨得非常尖,就是为了肉搏时能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尝尝猎物的血。
如今,这条乌纳老狗把脖子伸到了他的面前,他反而想看着老狗从希望转变为绝望,慢慢死去。
“好啊,软骨头的法官大人,”金鱼眼胡安发出了尖利而又嘶哑的笑声,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恶毒的计划,“那就看你明日的表现。”
阿方索·乌纳法官亲吻着金鱼眼胡安手背上的八脚蜘蛛,向着卡拉布里亚地区最有势力的□□低头屈服,留下了忏悔的泪水。
他内心却开始计划起如何带着家人逃亡。
他要保护爱女和外孙女!他不能让她们落到胡安·塔兰图拉手里。
很多年前,他在那不勒斯正好买过一间公寓,是之前给读大学的女儿准备的。
那不勒斯的□□与自己无冤无仇,塔兰图拉家族的生意也没有做到那么远的地方。
如果和家人连夜逃到那里,应该就可以避开毒蜘蛛们未来可能实施的报复。
金鱼眼胡安移开了抵着阿方索·乌纳脑袋的枪。
阿方索已经有了计划,向胡安·塔兰图拉深深鞠躬后,四个西服男子将他拖出餐厅,扔在了外面水泥地上。
老阿方索踉跄着向海滩跑去。
餐厅内,胡安·塔兰图拉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注视着老法官离开的背影。
“让人跟着这老头,等他以为自己全家跑掉后,再给他惊喜。”
乌纳一家人未来的绝望,他早已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因为想写挺长的,会加一些□□的斗争,打败老板后女主和茸茸会开始清理那些坏蛋。
乌纳外祖父的身份是我自己想象的,不是荒木写的。
猜猜第一幅画是哪个雕像?前五个答对的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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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卡拉布里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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