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给迪亚波罗送饭前,普奇端着餐盘站在你座位旁边问吉良:“可以吗?”
吉良吉影没有改变他略微倾向桌面的脖颈弧度,只抬起烟色的眼珠看向你。你一动不动地盯着餐盘,假装不知道他在看你。从头到尾,吉良吉影的视线都没转向普奇,最终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于是普奇走了:“我很快就回来。”听不出是在安抚你还是在警告他,或许二者皆有。
氛围既紧张又尴尬,食物如鲠在喉,你巴不得普奇用他那个什么替身在几秒内高速返回。
谈不上对普奇有任何好感,但他的神奇之处就是能在庄内这帮个性鲜明得千奇百怪的人中起到微妙的粘合剂或润滑剂的作用,既能在迪奥和迪亚波罗爆发冲突时从中调停,也能妥善处理透龙绵里藏针的软钉子。
每个群体里都有这种人,平时不怎么起眼,缺少存在感,随和得可有可无,但意外的和每个人关系都还行,跟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同所有人相处得都不错,没了他整个团体的和谐度就会下降。
普奇就是这种人。
吉良吉影似乎完全没受到让你如坐针毡的气氛的影响,中规中矩地吃着午饭,他是如瑞士钟表一样精确的人,无法从行为判断其心理状态产生了多大变化。不过,也许他确实就是……完全不在意,连环杀人犯怎么会把一次小小的狩猎失败放在心上呢?
加害者会忘却,耿耿于怀的永远只有受害者。
“怎么用筷子?”瓦伦泰笑眯眯地向吉良吉影搭话:“我一直想学这个用两根棍子吃饭的技巧。”在国宴上接见东亚国家元首时永远可以用这个话题确保不冷场。
吉良吉影没说话,开始示范手部动作。
“哦,这样。”瓦伦泰开始跟盘子里的胡萝卜较劲:“看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很难,当胡萝卜第N次掉回盘子里时,你看不下去了,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找件具体事务转移注意力并缓和氛围:“无名指要架在下面……”你握住他的手替他板正手指的位置:“像这样辅助发力确保平衡。”
“啊,是么……”他没看筷子,你一抬头便撞入他望向自己的湛蓝眼珠,“谢谢。”
你突然有种被人愚弄的心慌,像被火烫到一样收回手。
他笑,熟练地夹起胡萝卜放入口中:“小九比吉良更适合当老师呢,言传不如身教。”
你没法质问他是不是早就会用筷子,一是会显得很傻,二是吉良吉影突然低气压到你不敢出声。
话说你为什么会用筷子呢?失忆前来自一个用筷子的国家吗?可你刀叉用得也不生涩……
你一面暗自思索些有的没的一面机械地往嘴里送餐,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才回过神,顺带稍稍松了口气。
“.……你没必要……”是迪奥的声音,他跟普奇一起下来了?
屋内没有阳光透射,紫外线构不成任何威胁,迪奥想什么时候活动都没问题,但他还是更习惯吸血鬼的作息时间,或者说,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多半要午后才露面。
小声的争论在一楼前就停了,你没听出个所以然。他们俩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起争执。迪奥进入餐厅时已经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随性表情:“我的「血糕」还没完成吗?”
他居然还惦记你偶然提了一嘴的黑暗料理……说实话,你就算做好了也没那个胆子端给他,当初不过是为了保命随口说说,味道实在不敢保证。
你又开始眼神求助普奇。
谢谢你,普奇,你真的很万能。
普奇鼓励地给了你一个肯定的微笑:“明天就能完成了,对吧?”
对个鬼啊!迪奥要是不满意,怕不是当场嘎了你加餐,然后普奇还会在一旁微笑着大言不惭:“加餐是很正常的。”
普奇有时候笑起来比不笑更吓人,你是说真的,同属腹黑伪善系的法尼·瓦伦泰同样如此。
你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饭后,你在餐厅外徘徊,打算等吉良吉影洗完碗离开厨房后就进去做「血糕」。
最后一个盘子被拭净水痕搁上碗架,他却没有解开围裙,反而取出打蛋器敲起了鸡蛋。
你只好继续焦急地等下去,暗自祈祷他不会占领厨房一下午。
如果祈祷真有用的话,你不如祈祷自己能早日安全离开他们。
蓬松的蛋白霜与淡黄的面糊混合,吉良吉影熟练地用刮刀翻拌均匀,倒入模具,放入烤箱。
等待蛋糕烘烤的时间他应该会出来吧?总不至于一直待在厨房盯烤箱。
他转身的瞬间你迅速缩进门侧的阴影里降低存在感。
“进来吧。”吉良吉影叹了口气。
你蜷在阴影里纹丝不动,假装不存在,假装没听见,假装不知道他在叫你,希望他只是随便叫叫,觉得无趣就不再管你。
他没有强求,回身削起了水果。
你一会儿看看走了一圈又一圈的时钟,一会儿看看似乎要把水果雕出花的吉良吉影,内心焦躁。
客厅一侧的放映室里,卡兹正在看宇宙科普纪录片,你不能不羡慕他从不为外物所扰的优良心境。这就是所谓的强者吗?从你角度正好能隐约看见一点紫色的波浪卷,这段距离,你只要一呼救他就能听到……勇起来啊!不要怂!究极生物罩着有什么好怕的?!
你从门边探出头,犹犹豫豫地走向厨房里那个专注的背影。
吉良吉影没跟你搭话,默默地往裱花袋里装打发的奶油。你心下稍安,从冰箱里取出血袋、奶油和模具,打算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各忙各的食材。
“确定要做血浆味的奶油冰淇淋?”他开始往冷却的蛋糕胚上抹奶油:“恕我直言,口感会很奇怪。”
你不敢不答,随口咕哝一句:“反正怎么都很奇怪。”意有所指,指桑骂槐。
吉良吉影按住你正准备往钢碗中倒淡奶油的手腕时,你一个激灵,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如果不是他攥着,淡奶油大概会洒得到处都是。
“血液里含水量大,冻结后会形成大量冰渣,不适合做奶油雪糕。”他从你微微发抖的手中拿过淡奶油平稳地搁到一边:“试试混入果汁、酒水、砂糖冻成硬冰棍。”指导完,他礼貌地退开与你保持距离,继续为自己的蛋糕裱花。
他的手很稳,柔顺的奶油像彩带一样在蛋糕上铺开,随他的心意被塑成各种精美的形状,看起来很专业。你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所以尽管心里还在排斥他,手上却照着他的指导做起来。
厨房里一时间只听到各种器皿轻微的磕碰声,像是时光倒流回了你们初识的那天晚上,你害怕得恨不能永永远远黏在他身边的那天晚上。
“我们本来相处得很融洽不是吗?”吉良吉影放软了声线,轻言细语地诱哄离家出走警惕性极高的猫咪:“不必这么怕我。”
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当他靠近时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尝尝。”吉良吉影假装没注意也不在意你的退缩,举起舀了蛋糕的叉子送到你嘴边,笑意温和:“你看着我做的,没毒。”等你迟疑半晌最终含住他手中的叉子后,他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抬起拇指抹去故意蹭在你嘴角的奶油,这次你没躲,“好吃吗?”
你没法对吉良吉影的厨艺说任何违心话,只能点头。
“你喜欢就好,我本来担心太久没做甜品会手生。”他把那花费了一下午心血的精美蛋糕捧到你面前:“原谅我。”
蛋糕上,用草莓酱画的可爱猫咪正望着你笑得憨态可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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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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