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来了人生迄今为止最久的一次休假,一个月,不带薪。
……但无所谓,我又不缺钱。
我杀了阿方索,完成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身体终于不再紧绷地彻底放松乃至慵懒的地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于是趁着休假,干脆抽空独自一人去墓地看望了卡巴雷。
将白色的花束堆放在了墓碑前其他的鲜花之上后,我默默站在那里,泪水流尽的双眼发热发胀地盯着医生那张严肃却不失温柔的黑白照片,嗓子像是干涸般,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挤不出。
W……死了。
没有真实感。
那一天发生的的事太过突然,我不敢去仔细回忆,W死亡的事实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模糊的梦。
他只是在爆.破中消失退场,他说给我自由,真正得到自由和解救的人其实是他。
最后他的笑容那么干净透彻,仿佛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寻求的最好结局。
内心早就清楚意识到我向来没办法阻止他的离开,我永远无法束缚这个人,因此并不觉得后悔和失望,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释怀,以及……无奈。
“卡巴雷,老家伙。”照片中的医生一如曾经活着的那样,严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这时有风吹过,将他墓碑前白色雏菊的花瓣吹得摇曳,露水像泪珠般滚落,我却没再哭泣,甚至松一口气地笑起来:“你在笑我吗?如你所愿啦,我……终于和他告别了。”
人的一生,会出现那么多人,并非所有人都会留下,他们带着使命前来,在完成后离开。
我终于自由了。
W也是。
那之后我没有去过PASSION,没有工作,也没有联系任何人,整整两周,就像普通人那样早起早睡,一日三餐,偶尔出门去超市采购,夜晚来临时瘫倒在沙发上看书或电视,就算不困,到了十点也会熄灯躺在床上努力睡着。
1月14日,最难捱的那个日子,那不勒斯下起了一场大雨,春雷像是这个漫长冬季寒冷最后的叫嚣吵得人无法入睡。
我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那么久以来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倒下,发起了高烧。
至少有两年多我都没有病过一次,终于得到休假的躯体安心尽情释放着热意,像是要连同体内剩余的过量悲伤一起逃离这具疲惫不堪的躯体,在春雨中将灵魂一起冲刷洗涤干净后,迎接新生。
总之,我病得很惨烈,整晚因为病痛的折磨无法入睡,一直挨到了天亮打算去医院,却连起床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陷入了昏迷。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间我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伊莱不会死了吧、就是那个、自、自杀?——”
“闭上你的乌鸦嘴,纳兰迦!米斯达你在干什么?你没有她家钥匙吗?”
“我、我怎么会有?我是说我们都分手了……”
“?没分手前你有过吗?”
“呜你别再说了阿帕基……”
“布加拉提!我找到了!地毯下有备用钥匙!”
“特里休,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什么……什么玩意儿?
我挣扎出最后一点清晰的意识,生出一股无力的烦躁感。
然后听到房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似乎有一堆人涌进了房间,有人急切地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用尽力气睁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看到了一抹亮眼的粉红色,是特里休。
“天啊,她发烧了,烧得好严重!”美女歌手的声音满是担忧和惊恐。
“米斯达?别愣着了,她家的药放在哪?”阿帕基不耐烦的声音又在催促着。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进来过——”
“什么!?”
“呜呜呜呜……”
……好烦,要不是我病得太严重,大概已经跳起来打人了。
这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总之最后我被特里休从床上挖了起来,强行喂了水吃了东西,虽然虚弱但总算能勉强躺着,眼看着阿帕基翻箱倒柜地犹如老母亲般——怎么是母亲?——给我收拾房间顺便寻找药。
他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柜子,终于忍不住暴怒了:“怎么……怎么全是烟和酒?!”
然后不顾我的反抗把这些东西都没收了。
我又气又无奈地瘫倒在床上,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某个更加暴躁的金发男身影?
福葛竟然没来探望我?!我都快病死了!阿帕基都来了他没来?!
“福葛呢?”我有气无力地问。
“他忙得很,”阿帕基没好气地把酒瓶捆到一起,也不知道打算怎么处理,头也不回地答道:“他要去追阿方索那批货,还要去西班牙解决剩余的残党。”
“就他一个人?你们怎么这么闲?”
“怎么,你担心他?”阿帕基猛地回过头皱眉打量我,忽然嘲讽地笑了,语气刁钻地问:“你为什么只问福葛?你就不问问乔鲁诺怎么没来吗?”
“我……”我梗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反应迟钝地怼回去:“教父那么忙,有必要问吗?再说了有你关心他就足够了。”
“滚!我一点也不关心乔鲁诺!!!”
眼看我和阿帕基就要开始隔空对骂,特里休连忙挤到我们中间,她坐在我的床边,忽然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我,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伊莱,你看,这是乔鲁诺让我带给你的。”
“哦我的上帝,”我棒读浮夸地露出欣喜的笑容,伸手接过来:“屑老板终于良心发现了?这是做什么,奖金打卡上就好了,怎么还给现金呢?”
我在阿帕基嘲讽的目光中拆开了信封,发现自己果然想多了。
信封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一叠五花八门或新或旧的……明信片?
我一张张地迅速翻看,然后就愣住了。
这些……全是寄给我的明信片。有去年的,有前年的,有新年的,有万圣节圣诞节的,有国庆日的,甚至还有万圣节的……
总之,差不多是最近五六年,来自我曾经那些朋友寄给我的明信片,各式各样。
那上面或陌生或熟悉的字迹无一都在亲切问候着:
——伊莱,你还好吗?有空请给我回信吧。
——伊莱,我们很想念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伊莱,很久不见了,有空回波西塔诺找我们呀。
——伊莱,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甚是想念。
——伊莱,等你回来,你永远的朋友。
“怎么,这什么,这怎么回事……”我怔怔地抓着不知不觉散落一床的明信片和信件,嗓音不受控制地含糊起来,为了掩饰只好不耐烦地抱怨:“GIOGIO从哪里搞来这些破玩意儿的?还不如给钱。”
教父永远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是想告诉我……别再忽视身边的人吗?
一直都有,我的身边一直都有着关心我、等待我向他们伸手的人们。
我放下明信片,忍不住抱起了一边开着的电脑,上面还停留在W再也不会更新的社交主页上。
我深吸一口气,退出了他的主页,画面跳转回到了我自己的主页,在始终被我忽视的页脚,跳转着鲜红的提示,显示着快要爆满的私信,和那些明信片一样,是长久以来一直被我忽视却始终存在着的温暖和善意。
沉吟片刻,双手自然地抚上了键盘,轻轻敲打出了一行字:
【我回来了。】
W走了。
但伊莱德文……终于回来了。
特里休是跟着布加拉提一起走的,纳兰迦在搜刮了我家一圈后没能发现任何他感兴趣的食物,也失望地被阿帕基连带着我的烟酒一起拖走了。
又只剩下了米斯达一个人,他别扭了半天磨磨蹭蹭地坐到了我床边,伸手搅着我的被子边,始终没说话。
“有话快说,”我没耐心地催促他,“我困了,要睡了。”
“伊莱,”南意枪手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终于鼓足勇气抬头,一双黑眸亮晶晶地看过来,轻声说:“你还好吗?”
“不太好,吃了药后就很困。”
“我是说、那个人他……你还好吗?”
我沉默了数秒,叹了口气,重复道:“不太好。”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终于面前的人再次开口,试探般地问:“需要我……陪着你吗?”
我抬头,看向了米斯达。
他慌张了几秒,很快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你自己说过你欠了我很多,你其实……其实还是可以补偿我的。”
我下意识警惕地抱紧了被子,不安地看着他提醒:“你想干什么?我是个病人!发烧39度的病人!”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忽然气得脸红,慌乱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脱口而出地喊:“我是想说、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那天我也曾经想过,要和W重新开始。
这一秒整个人才醒悟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我找到了原因,就算W活下来,也不会存在什么‘重新开始’。
“有的人,”我艰难地开口:“你非常喜欢这个人,非常,但……不适合。”
“……”
“非常喜欢,但是不适合在一起。就像……就像酸和碱,就像冰和火,”我混乱地找着说辞想要努力解释清楚:“会……互相折磨。”
“我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折磨。”
我看着一脸固执的米斯达,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伊莱德文。
曾经我也可以为了站在W的身边,勉强自己忽视所有负担,最终有一天这些痛苦堆积累压在一起压垮了一切。
人在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时,哪怕只有一点也应该找出原因,而不是‘应该没事吧’这样说着安慰自己,然后糊弄过去。
“恋爱应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我朝米斯达笑起来:“痛苦的感觉偶尔是挺令人着迷的,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沉溺太久之后它消耗得实在太多,不值得。米斯达,你应该找一个……和你相似的人,不用花太多力气就能互相理解,这样的人在一起才会真正的轻松快乐——”
“所以你……遇到这样的人了吗?”
“我?”
“是……福葛吗?”
对话又进行到了似曾相识的地步。换做以前我大可以皱着眉头痛骂米斯达有病干嘛提起那个低情商憨批。
然而这一次我卡住了,表情复杂地僵在了那儿。
W死去的那一天,我和福葛之间那点反常的互动是个人没瞎大概都注意到了。
“我、我不知道、我……”我尴尬地咳了一下,竭力掩饰表情正色地扯回话题:“现在不是在说我们两个的事吗?”
米斯达紧紧盯着我,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语气一变,认真地说:“等福葛回来了,我会找他打一架。”
“?!你干嘛?你为什么要——凭什么!”
“你紧张了,伊莱,是在担心福葛吗?”
“废话,我还用担心你吗?你打阿帕基都没问题。福葛不行、福葛他——烦死了!你们爱打就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慌张地说了一堆,又不甘心地小声补充:“但别打死了。”
直到脸上热得好像快要冒烟,米斯达终于不再盯着我,他重重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状似无奈又轻松地起身打算离开,一直走到了门口才回过头。
新的花纹绒线帽又好好地戴在了他脑袋上,南意枪手笑得灿烂,一双黑眸深深望过来,像是安慰自己般重新打起了精神:“福葛也不一定会是那个人。”
“哈?”
“仔细想想,”米斯达耸肩,一脸无所谓道:“伊莱你这么难相处,福葛也不一定会是适合你的那个家伙嘛,所以我还有机会。”
“你——你早就没有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滚啊!!!”
接下来的一周除了特里休偶尔会来探望我,其余人终于没再出现过,只不过我恢复正常使用的社交主页上时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用户跑来点赞,其中包括了‘橘子汽水’‘蓝调不忧郁’‘Lucky NO.7’等奇奇怪怪的ID。
在我的不带薪休假即将结束的那天,福葛恰好从西班牙回来了。
“所以为什么要叫上我来接他?”我没好气地裹着厚外套,望着一边无聊瞎蹦跶的纳兰迦,向身旁的阿帕基翻白眼:“有你们两个不就够了吗?我感冒还没好,我还很虚弱——”
“为什么叫你?”阿帕基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冷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我气得一时无法反驳,扭开了脸,不远处出现的福葛已经一把按住了纳兰迦,凶巴巴地似乎在追问学习进度,他抬头望过来,视线和我撞在一起时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僵硬地低下了头。
阿帕基一把将我拖了过去,强行塞到了福葛面前,像是在逼迫我说点什么。
“你……你回来了啊。”我尴尬得头皮发麻,同样视线乱飞半天挤出了一句话。
“嗯,回来了。”福葛勉强接了话。
然后对话结束了。
回程的路上,我照旧坐副驾驶位,阿帕基负责开车,福葛抓着纳兰迦在后座始终都在烦躁且专心地辅导着他离开两周期间布置给天才儿童的习题。
终于,在把福葛送到之后,银发司机忍无可忍恨铁不成钢地冲我发脾气:“你发什么呆?跟着福葛下车啊!”
“我下车干嘛?福葛到家了,我又不住这!”
阿帕基看着我警惕的模样,僵着一张脸用稍微温和了一点的语气哄:“下去,帮他搬行李。”
“你让我搬行李?我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发烧感冒,还很虚弱——”
“我让你去你就去!!!”
我最终还是被阿帕基踹下了车,不情不愿地磨蹭到了福葛身边,帮着他一起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我来吧。”快一个月没见的某人用生疏礼貌的语气这样说着,自己把行李箱拖了下来。
我才刚关上后备箱,正犹豫该说点什么时,车子已经发动引擎,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马路尽头,留下站在路边的我和福葛目瞪口呆。
我咬牙切齿,阿帕基绝对是故意的,这算什么,亲卫队这帮狗男人真是一点也没变——
福葛小心翼翼观察着我多变的表情,低声提议:“等我……把行李放上楼,然后送你回家?”
“怎么,”我不自觉地语气嘲讽道:“我都送你到家门口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话一说完,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你愿意?……”福葛一脸诧异,很快反应过来:“我是说,当然可以。”
算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反正我的确有话应该和福葛好好谈谈。
就这样我跟着他上楼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放好行李的福葛给我倒了杯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到了我身边相隔半米的位置。我们并排坐着,谁都没说话,也没看对方,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
福葛家收拾干净整洁得简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更像是家具店的样板房。一切都是冷色调的布置,茶几上除了水杯连点带生活气息的日用品都看不到,沙发上也是,就两个抱枕,屋子里才刚开了暖气,依然有些冷。
“我——”
“你——”
我喝了口水,刚做完心里建设,正要开口就和对方的声音撞在了一起。
回头,终于对上了那双总算看过来的紫色双眸,福葛好像也愣了一下,又不自在地扭开了脸,小声道:“你有话要说?”
“你先吧。”我抓紧了杯子,决定再酝酿一会儿。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金发,朝离我更远的沙发边又挪了挪,终于开口了:“伊莱德文,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并没有要追你。”
“……什么?”我被他开口暴击,脑袋一片空白,“你……你在说什么啊?”
福葛突然脸红了,鼓足勇气瞪着我,这一次他大声清晰地喊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要你和我交往!”
我:????????????????
什么?
……什么???
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那么久的心里建设好像都白做了,这一刻我完全不明白福葛到底想表达什么,只是愣愣看着他。
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道:“那天我都看到了,你和你那位W先生。”
“……”
“你的确……非常地爱他。”
“……”
“我不可能取代那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我很明白,所以没关系,你不必勉强自己回应我说的话。”
“波西塔诺,”我低头紧盯着手里的水杯,低声颤抖地问:“所以波西塔诺你说过的那些话,不算了是吗?”
我明明还很冷静,声音却自己带着点令人困惑的委屈这样响起,连福葛都不敢相信地朝我看了过来。
“这一个月,”我紧紧抓着水杯,用力到指尖泛白的地步,却没敢抬头去和那双紫色的双眼对视,只顾自己解释:“我去墓地看了医生,和W道别,还生了一场重病。然后想了很多,因为没有工作和其他要做的事,一个人呆在家,于是就想了很多。”
“伊莱德文?”
我感到了真正的烦躁,可还是坚持坐在那,努力想要理清混乱的思绪说点什么。
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有关于W,有关于过去,有关于……福葛。
潘纳科达.福葛是很讨人厌没错。
我们合不来,一直都合不来,对彼此也始终怀着恶意,我甚至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突然喜欢我。
但他的确是特别的。
所有人都在试图将我从痛苦的泥潭中拉起,他却和我一起深陷其中。
所有人都在劝我忘记和摆脱过去,他却告诉我可以记住这一切。
没有人真正在乎W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意义,他们只看到了W带来的负面影响。可是他并不是那么糟糕的存在,我不想把他当做毒瘤和不堪抛弃。
他很好,就像福葛说的,我可以记住这个人,回忆起有关于他的一切。会痛苦,会流泪,会崩溃,可这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福葛无法理解我的痛苦,但他可以接受我所有的恶意。连带着我最糟糕的一面一起,他可以接受全部的伊莱德文。
所以我想……我可以安心待在这个人身边。
“晚了是吗?”我放下水杯,迷茫地抬头看向福葛:“医生以前总说我这个人不擅长区分感情,我想我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放弃了?”
福葛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W还活着,你还会对我说这些吗?”
“他死了,”我打断了他,“没有如果。”
“……”
“好吧,如果他还活着。”我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有点泄气:“我大概就不会想这些。但那不一样,我的确还没能够分清楚对于W是否就是爱,我只是一直……享受着追逐他。”
想要站在他身边,想要陪伴他,想要被他信赖和依靠,就像他帮助我那样帮助他。
我希望那是爱,或者是什么更深更特别的羁绊。
“你说不一样,”福葛终于从沙发遥远的另一端靠过来了一点,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的指尖,见我颤抖了一下并没有躲,又进一步勾住了我的指节,和他半握在一起。现在我们的距离稍微近了一点,冷光下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亮晶晶地凝望着我,眼睛的主人用不安却期待的语气轻声问:“所以,伊莱德文,我和他不一样,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想,”我的声音颤抖得好厉害,终于说:“我想试着……靠近你,更加了解你一些。”
“……”
“干嘛、我已经、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眼看着紫色眼眸中闪烁着的光芒要黯淡下去,我慌张地连忙补充:“除了W之外我都没想去了解任何人!再说我本来对你就不怎么了解吧?现在要我说喜欢也太难了!总该深入了解之后我才能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
“潘纳科达.福葛!”我气得咬牙切齿,大声最后警告他:“我就只说一次,我会试着靠近、了解你,如果可能的话,也会试着、试着……喜欢上你!所以、所以……”
“伊莱德文?”
“所以你还能、继续追我吗?”我羞耻得两颊发烫,小声为自己辩解:“因为我向来,都是被追的那个……”
福葛皱眉盯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吻我。”
“哈?!”
“我说、吻我!”现在福葛也有些生气了,瞪着我不耐烦地催促:“既然你说想要靠近……那么这次该换你……主动吻我了。”
“这算什么——凭什么就——这——”
好烦,真的好烦。
再说下去大概又会像以前那样莫名其妙吵起来。
我干脆放弃争执,朝他靠过去,伸手捧住了他发烫的脸颊,俯首重重地吻了上去。
接吻而已。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这样想着,偷偷睁开眼想要观察下再次被强吻的福葛现在是什么表情以便一会儿能够占据先决条件好好嘲讽他一番,谁知对方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反过来把我压在了沙发上,夺走了主动权吻了回来。
——算、算了,就这样吧。
【莓成功上位】
【不可描述】
【内容缺失】
【最近状态不佳,开了辆烂车】
“烂死了!”完事后我披着某人的衬衫坐在床上拼命地揉着酸痛的腰,翻脸为了找回自尊般疯狂嘲讽并复盘道:“这算什么?你真的是第一次吧,完全没有技巧,顶的地方都不对。”
福葛靠着枕头躺在一边,罕见耐心甚至露出了笑容打量着我,语气温柔地指出:“你刚才明明爽到了。”
“就一点点……你也就只剩持久这一个优点了!”我恨恨地抓起一边的枕头朝他脸上甩过去。
“次数多了会熟练的。”
“滚!下次大概是明年了。”
心想事成、不对……心满意足的福葛完全无视了我的挑衅,显然现在是不可能和他吵起来了。
不仅没有吵起来,福葛甚至揽过我让我靠在他肩上,开始讲述他的过去。
我本来已经困了,一直到他说到自己大学时被教授骚扰的那一段,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金发男人皱眉低头盯着我,脸上隐约透露的不耐烦总算又有了点他平时祖安状态的影子。
“没什么,”我强行收起笑容,板着脸认真回答:“就是想到之前你女装。”
“?这有什么联系?”
我抬头看看他,伸手狎昵地摸了一把他的脸,语气轻佻地开玩笑:“像潘妮这样的美人,会被教授骚扰我一点也不意外。”
“你妈的伊莱德文!你再喊我潘妮试试看!”
他虚掐着我的脖子威胁了一番,然后又莫名其妙恢复了平静,手指绕着我的头发,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试探道:“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是什么?”
“你……你的第一次,是米斯达吗?还是那个W?”
“就这?”我来了精神,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这件事我藏太久了,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说出口,不免有些骄傲,我得意地看着福葛,笑吟吟地回答:“是GIOGIO,想不到吧?Surprise——”
福葛惊得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表情看上去是真的想把我掐死,咬牙切齿地吼道:“?!我他妈——伊莱德文?!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乔鲁诺搞一起的?!”
“别紧张,”我连忙按住他的手竭力安抚他:“没怎么回事,就凑巧睡过一次,我最后不还是被你骗到手了吗。”
“?你怎么能说骗?”贤者时间的福葛显然不够贤者,高智商buff也不在了,有些困惑又不甘心地嘟嘟:“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有点什么……”
“有吗?”我跟着陷入了沉思,喃喃道:“大概有吧,第一眼看到GIOGIO的时候是感觉挺特别的,他和W是一类人,就是气质独特与众不同的那种类型,所以稍微有点在意……”
福葛语气酸涩地忍不住嘲讽起来:“是吗,那你怎么没和他好呢。”
“GIOGIO太完美了,”我回头深情凝望着福葛表白道:“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你就不一样了福葛,你很差劲,我配你绰绰有余。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你妈的伊莱德文!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问题,潘纳科达,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理由把所有事都解释清楚呢?我为什么没和乔鲁诺在一起,我为什么没和米斯达在一起,我为什么没和阿帕基在一起。我也很奇怪,我觉得我会喜欢上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你这种傻——……咳,但事情的发展永远不会完全按照预计的来,结果就是我选了你。你要……相信我的选择。我最终走向了和潘纳科达.福葛在一起的那条世界线。”
“为什么又多了一个阿帕基?!你和他也睡过了?!伊莱德文你给我说清楚——”
“我真的要疯了,福葛,我认真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了‘阿帕基’?我可能真的错了,我们并不合适,你根本不理解我——”
“闭上嘴,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我想说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不过……算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吧。
[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久病初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