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米斯达表述能力很有问题。那个雕刻家说了两句我就听懂那女孩自杀的理由，米斯达却说了足有二十分钟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知道布加拉提先生怎么想。

不过二十分钟过后我停车把他在路边放下，让他自行回餐厅，我则继续带着布加拉提先生前往机场。

刚才的石头事件就当是过去了，无论是米斯达还是布加拉提先生，好像谁都没有特别在意。

布加拉提先生也没有问我替身的事，他好像只担心我有没有被吓到以及有没有受伤。

至于我……现在也只是在回想被布加拉提先生搂着腰和牵着手时的感觉而已。

·

在到达机场之前，我们先去了附近的医院查看泪眼卢卡的尸体情况——不是我们，只有布加拉提先生一个人，他让我在车上等着。

我觉得我应该向他说明一下我并不害怕尸体，无论是多么凄惨的尸体也不会让我做噩梦，能在我梦境中出现的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是他蹲下来和我说话时的场景，是他的手放在我头顶的温暖，是那颗糖果在口中融化的甜蜜。

很快他就回到车上来，向我说明情况：“没有任何反抗伤，敌人一击就将他打成重伤。”

“重伤？还没死吗？”

“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有可能是替身使者做的吗？”

“还说不准。总之先去机场问问情况，如果敌人是替身使者，你就——”

“布加拉提先生，请稍微相信我一点。”我仰起头郑重地望着他，“在来到那不勒斯以前，我就经历过很多与替身使者的战斗，我的养父普奇先生的替身并不适合与敌人正面交锋，所以应用的往往是我作为诱饵的战术。”

“菲格拉，你——”

“如果布加拉提先生也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我会非常高兴，我非常愿意成为布加拉提先生的盾。”我说，“因为我是不会死的。”

温暖的手落在我的头顶。

“不需要你这么做，菲格拉，我不希望你过上这样的生活。”

“……可你明明接受了纳兰迦。”

“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说，“在你开学以前，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热情。如果你需要兼职，我可以提供一个女仆的职位。”

“那可以从今晚起就给我增加暖床的工作吗？”

“菲格拉——”

“布加拉提先生太正直了。”我干脆地卖掉了把这种说法教给我的米斯达，“米斯达明明说就算是布加拉提先生也无法拒绝这么直白的邀请——到机场了，这一次我还要等在车上吗？”

“跟我一起去。”

“嗯！”

·

我有些不安。

机场的保安刚刚告诉布加拉提先生一个名字，是不久前来过机场“打工”的某个人的名字，据说他还试图坑一个日本游客未果反而弃车逃走了，也就在那之后，泪眼卢卡被发现倒在大街上，脑袋几乎被自己的铁锹打爆。

“乔鲁诺·乔巴纳？”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布加拉提先生便看向了我：“认识的人？”

“嗯……我从机场去市里时雇佣他帮我开过车。”我回想起今天早些时候见到的场景，说明道，“他应该……是个替身使者。”

“你和他打过架？”

“不是，我早上见到那个日本游客和他打架，但他逃走了。”我掏出手机，“我有他的号码，叫他过来具体问下情况吧？”

布加拉提先生微微摇头：“问他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

买票进站，我和布加拉提先生一起在候车室等待乔鲁诺的到来。

先前的电话里，我只是以询问那个日本少年的情况为由大致问到他的行踪，进而推断出他会乘坐电车回学校，所以我们提前等在了这里。

“既然有手机号码，你和他应该不止是雇佣过一次的关系吧。加上刚才他和你说话时的语气，你们是朋友吗？”

我微笑着摇头：“布加拉提先生还真是敏锐啊，但我们说不上朋友，只是父辈稍微有些关系，才交换了号码。请布加拉提先生不要顾及我，如果他是敌人，尽管动手就好，我完全不会在意。”

说话间乔鲁诺的甜甜圈已经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小声提醒布加拉提先生后，跟在他身后上车，然后坐在恰好可以看见乔鲁诺动作的位置上。

乔鲁诺应该是注意到了我，但在他出声之前，布加拉提先生已然将一枚硬币丢在地上，随后捡起来吸引住他的视线。

“你的吗？”

乔鲁诺抬眼：“不是。”

布加拉提先生便将硬币收入怀中，随后在他对面坐下，提出了一个掉落物为十亿里拉的假设。

我认真思考了几秒，觉得我的话可能会去寻找失主看看，毕竟也是重要的支线任务，然后再根据失主的情况决定是否要将钱还回去……反正只是十亿里拉，如果是十亿美元的话又是另当别论。

但是……总觉得布加拉提先生和乔鲁诺聊的很开心呢，明明他在和我说话的时候都只会微笑来着，现在竟然对着乔鲁诺大笑，就算我知道那只是在演戏，我也会感觉非常羡慕。

“——我能够分辨别人是否在说谎，而且从来没有判断错误。”

骗人，明明根本没有发现我说过的谎话。

“脸上的皮肤会因为汗水而发光的吧，我就是靠这个来判断的，只要能舔到汗水的味道，我就有把握下定论了。”

我看见布加拉提先生舔了舔嘴唇。

原来如此！

我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是因为我几乎不会出汗，布加拉提先生才没有分辨出来吗？

此时乔鲁诺终于发觉不对劲，敛起表情：“你是什么人？”

“泪眼卢卡被自己的铲子砸扁了头，倒在机场附近，他深受重伤，恐怕是醒不过来了，我正在调查是谁下的手。乔鲁诺·乔巴纳，谁也不知道泪眼卢卡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但机场的警卫告诉我，你曾经在机场出现过，所以我才会来找你问一些问题。”

完全没提到我询问他所在位置的事呢，布加拉提先生还真是温柔。

……？

……！！！！

“布加拉提先生……”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着就站起来、还用手臂将乔鲁诺困在墙角的小空间里了？

“为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被那样强硬地抓住手腕、被手臂和身体困在座位角落里的人——不是我呢？

心脏狂跳起来。

好奇怪，这样的情绪、这样无法描述的情绪是什么？

并非羡慕，是比羡慕多上许多负面情绪的感情。

我只是想着，如果能和乔鲁诺交换一下就好了。

那应该是……嫉妒吗？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杀死那个泪眼卢卡的话——

他也会那样对待我吗？

他会给我痛楚和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吗？

不过，刚才布加拉提先生说什么来着？舔到汗水的味道？可是，要怎样才能——

我一阵晃神，甚至没注意到电车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布加拉提先生从车门离开，而乔鲁诺表情巨变，一颗眼球从他的掌心里掉了出来，落在地面上。

布加拉提先生的脸却突然出现在车窗外，他一手扶住窗框，将头探了进来，舔在了乔鲁诺的脸颊上。

“这个味道，是说谎的味道。”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舔了他舔了他舔了他舔了他舔了乔鲁诺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

“乔鲁诺·乔巴纳，为什么你要撒谎呢——”

布加拉提先生一拳打在了乔鲁诺侧脸上。

“我的名字是布鲁诺·布加拉提，回答我，提问已经变成拷问了。”

而因那一拳的力量半跪在地的乔鲁诺，在抬起头时看向的却是我的方向，碧绿的瞳孔里满是震惊，像是在惊讶面前的人竟然是我曾向他提起过的友善的□□。

而我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敌人、乔鲁诺是敌人。是布加拉提先生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不可原谅！

“乔鲁诺，回答布加拉提先生的问题！”

我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竟然能被布加拉提先生那样对待！布加拉提先生都没有舔过我的脸！

·那么请问听见哭腔的布姐和茸茸内心活动如何——

反正肯定和妹妹的真实心理差了十万八千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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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