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条先生,有件事我们必须要告诉您,非常、非常紧急。”
“您的女儿,空条徐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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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科考计划全部取消。
鲸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不出来看陪她看星星了,她每天都捧着那只紫色的海星站在船舷边等待,但是除了固定时间出来记录仪器数据的学生,承太郎几乎不从船舱里出来。
科考船直奔佛罗里达州。
“听说是博士家里出事了……”
“那确实应该快点回去。啊,我也好想赶紧靠岸啊,我女朋友说……”
学生们窃窃私语后都会看一眼鲸,而鲸歪头加以回视,并不理解学生们眼中的怜悯。
“她会被送去收容机构吧?”
“应该是的,这样拥有超能力且不太会自控的人会被SPW关起来研究……”
鲸不理解,也不在乎。
她只是想知道她的星星去哪里了。
承太郎偶尔几次来到甲板上,但都是行色匆匆。她捧着海星想凑上去,再听听他讲讲天上的星座,但是高大的男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抿着唇,以不符合他体型的灵巧性大步绕着鲸离开。
……为什么呢?
鲸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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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带你走。”
这是承太郎对鲸说的倒数第三句话。
鲸这一次乖乖地下船了,她也意识到这趟航程的必须要在此地结束。所有人,包括永远在食堂削土豆的大师傅,那只占据船长座位绝不挪窝的船猫,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这艘科考船。
所以当承太郎向她伸出手时,她顺从地握住,亦步亦趋地走下了甲板,脚踏实地地站到了佛罗里达州的土地上。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能把你卷进来。”
这是鲸能够听懂的解释。承太郎也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微妙的变化,这头来自于宇宙更高次元的生物从未尝试过相遇,所以也未曾体验过离别,她听懂了,却没能理解自己胸中涌动的奇异感情。
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呢?
鲸的小脸皱了起来,她努力回忆过去漫长生命中贫瘠的社交相关知识,除了本能般地向着深邃辽远的宇宙空间发出呼唤,并没有任何同类教过她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的情感准确表达。
就连人类的语言她都还没能完全掌握,现在的她说话就像是一个尝试和人吵架的低龄幼儿,只能指望对面的人耐心又天才,还能无师自通地破译鲸语。
最后,她想起一头在地球海洋中遛弯时遇到的虎鲸。
那头虎鲸用方言一般的次声“咯咯”地说,遇到这种情况的话……
鲸向承太郎凑近了几步,近到承太郎都想后退了。
“略。”
……什么?
承太郎困惑地看着鲸吐出小半截舌头,她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空条博士的嘴唇,似乎也很困惑对面为什么不给予回应。
鲸决定再主动一些。
少女的双脚缓缓离地,她轻盈地违反地球上的重力法则飘浮了起来。承太郎立刻扭头提防这样的鲸被旁人发现——接着,已经和195cm的海洋冒险家同高的鲸捧起了他的脸颊。
这是近几年来承太郎心跳最快的时刻。
鲸贴上了他的嘴唇,在他无力的推阻下,少女轻柔地撬开他的齿列,以顶级猎食者的天分,准确地捕捉到了空条博士的舌头。
咬。
人生41年来,空条承太郎第一次被人强吻。
……不对。
他捂着嘴唇推开鲸之后,非常复杂地意识到,对面高兴到摇头摆尾的少女并不能算是一个“人”。
在开始研究鲸目的一开头,他的导师就说过,千万,不要,亲白鲸,千万,不要,亲海豚。
这些脆弱的海洋生物并不具备对于人类身体上所携带物质的皮肤屏障抵抗,人类自以为亲昵的亲吻只会导致这些美丽而可爱的生灵皮肤感染。
对不起,老师。承太郎绝望地想着,但是他也没办法,一头鲸主动要强吻他,他能怎么办!
那他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呢!
承太郎不知道,而鲸压根儿不在乎。她自认为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表现得很好,现在正蹦哒哒地等待承太郎对刚才的舌头咬咬做出评价。
面对鲸闪亮的双眼,他说不出多余的话。
“……………………你多保重。”
空条博士几乎是落荒而逃。
鲸依旧站在原地。
她还捧着那枚紫色的海星标本,抬眼望着男人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港口码头的人潮中。
在最后一个可以在拐弯处用余光瞥见鲸的地方,承太郎终于没有制止自己回头。
他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小学时那只他留在避雨屋檐下的流浪狗。
少女望着他,不曾挪动分毫,
不要再这样看着了,也不要再这样期待了……
他永远也不可能把那只流浪狗带回家,正如,他永远也不可能给予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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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属于她自己。
[空条承太郎是一颗星星。]
周围的人类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但是鲸发现了。
这是独属于她的发现,所以,这也是独属于鲸的星星。
在宇宙中洄游的鲸见过数不尽的天体。
她曾在爆发的超新星旁游过,也甩尾摆脱过从奇点开始逐渐壮大的黑洞。宇宙美丽深邃,和鲸作伴的只有那些星星,细碎的彗星,奇形怪状的小行星,各式各样荒芜的矮星,还有……
她钟爱的恒星。
恒星,这种在宇宙中发光的气态等离子体,颜色不一,质量参差,就连形成方式都各不相同。碎块型,捕获型,凝聚型,淡蓝、白金、亮橙……
但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它们都很闪亮。
鲸见证过上一代恒星的残骸吸收气态云又形成新的恒星,周而复始,每一秒宇宙中都有苍老的恒星死亡,又有崭新的恒星诞生。这是天体家族中稳定而又数量众多的成员,也是鲸用以慰藉自身的银河座标。
她经常会忘记自己从何处出发,又漫游了多长时间。恒星就成了她计算的辅助工具,也是她幻想中可以与她对话的朋友。
“嗨,星星。”她对着猎户座β参宿七说,“你好蓝啊。”
蓝超巨星静默不语,只是安静地进行它的氢核聚变。
鲸游过参宿七,在她身后,那些恒星朋友们在宇宙的黑色背景幕布上燃烧或毁灭,它们的结局都很类似,成为新的恒星的基核,或是坍缩成包容一切的黑洞。
新生,或尽毁。
参宿七的半径是太阳的74倍,质量是太阳的18倍。但在地球上来看,它也只不过是银河中的一个小点而已。
“那是猎人俄里翁的腰带。”鲸记得承太郎这样说过。
她于是小声地向老朋友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啦,猎乎桌。”
星星们没有回应,只是在银河间安静地闪烁。
仰望银河的感觉十分奇妙,曾经和她面对面的那些庞然巨物,如今在地球上望去只是组成星座的一个个小小发光点。这是天琴座,那是射手座,承太郎每指出一个,鲸都会在记忆中找出那些恒星原本的样子,
老朋友们此刻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原本体型各异颜色绚烂的巨大天体如今在地球的夜幕中也只是一颗一颗只是亮度有差别的白色光点而已。就算是地球人习以为常、赖以生存的太阳,在洄游的鲸眼中,曾经也是这样类似的一颗小白点。
无论是多么温暖绚烂的恒星,在遥远的距离面前,也都变得渺小冰冷。
那么……
在他人眼中冷硬又不近人情的承太郎,那样遥远不可及的星星,是不是也曾经作为某个星系的太阳存在过呢?
鲸离开地球,重新飞向宇宙时,她小小的脑瓜里就在想这件事。
她的结论非常简单。
是的,承太郎是星星。无论从衣着上,喜好上,还是从他肩膀上那枚她早就注意到的标记上来说,一切都表明了这个总是蹙着眉板着脸,眼睛里却有着温柔的男人是一颗星星。
对别人而言,承太郎是光年之外,遥远星系的恒星,强大,闪亮,却冰冷不能接触。
对鲸来说……
她的眼里映出了那枚永远燃烧的炽热天体,生命的源头,所有人类心中理所应当永恒存在的烈日。
那么,承太郎就是她的太阳。
温暖,灼热,给予希望和快乐的太阳。
鲸要飞到太阳里面去,这对于高次元生物银河洄游鲸来说压根儿不是问题。
耐受着几万度的高温,穿越了日冕,光球层,色球层,在磁暴和太阳风之间摆尾游过的鲸只觉得越来越温暖。能够让任何生物失明的灼目光芒在她眼中是一片闪耀辉彩。
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鲸知道,在太阳的最核心,在这颗恒星的最终端,有一簇火焰。
那是最原初,最精粹的,恒星的星火。
鲸要把这簇火焰摘下,送给她的星星,她的太阳,她的,空条承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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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太郎在海中缓缓下沉。
他唯一还能视物的眼睛透过海水仰望着天穹,盐分刺激着他的角膜,但是此时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因为随着失血过多,温暖渐渐离他的身躯而去,灵魂也即将回到天上。
最后的时刻,在一片混沌中,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
国中时母亲做的便当,沙漠中用白色纱巾把脸蒙起来的花京院,仗助教乔瑟夫用老人机自拍,徐伦在他怀里仰起脸露出无齿的笑容……
还有星空下,眼中映着他模样的鲸。
鲸去了哪里呢?
是回到宇宙中,继续寻找同类去了吗?
抱歉啊,他……却要到海里去了……
海……好冷啊……
咬舌头来源于虎鲸和好的方式(斯卡蒂咬舌头.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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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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