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人救世主4

三河美穗喜欢空条承太郎吗?

确实是喜欢的。像他那样正直别扭又寡言的昭和男人,总是一脸严肃正经,其实非常温柔可爱,偶尔脑袋发热也非常有趣,非常戳三河的萌点。

但她并不是那种乐于相夫教子的“大和抚子”,过于严肃的恋人关系会令她紧张。

杜王町的吉良吉影则是另一个极端,他是躲在人群中的‘黑暗面’。由于童年时期受到的家庭暴力,比起家庭、财富、权力这些构建幸福生活的“组件”,他的执念更为扭曲——完美的肢体。

三河知道他绝对不是追求中庸、没有好胜心的人物,只是他的价值观异于常人,对于吉良吉影来说,反而是整个社会的善恶观在侵犯他的生活——他渴望的是不被应允的恶。

三河曾非常喜欢他的生活状态:谨慎而肆意。

但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后,她就不再认同那种生活了——规则是桎梏人类的枷锁,也是人类前进道路的明灯。

Dio在这方面和吉良吉影是一样的,但他的坦诚与友善非常真实——他常常会与三河美穗共享同一本书、闲聊哲学与宗教、分享百年前经历的趣事。

三河无法拒绝那种善意。

---------

或许是曾经身为英国人的原因,Dio非常善于西洋棋,三河和他不同,她更擅长将棋和桥牌,对国际象棋的棋法并不熟练。

开罗的清晨,三河正坐在Dio的对面,学着Dio的样子,用手支撑着下巴,目光紧紧注视着面前的棋盘。

她对面的吸血鬼却非常放松,眯着眼注视着三河那张紧张不安的脸。

“……除我之外,你还会和别人下棋吗?”

三河问了一句,移动了自己的骑士,吃掉了Dio的战车。

Dio的黑兵进入了三河棋盘的底线,兵升变为了后。

他点了点头。

三河走了一步王车易位。

“难道是亚空瘴气吗?”

她向他问道。

“不,是另一位朋友……他的替身非常有趣。”

“什么?”

三河来了兴致。

“他能抽取出替身使者体内的记忆和替身,以DISC光盘的形式保存。”

Dio回答了她。

“……我想知道这是否对你同样有效。”

“有机会的话,确实可以试一下。”

三河随口就应了一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多危险。

几步棋后,Dio的主教移到了三河国王的斜对角。

“Check.(将军)”

Dio缓缓一笑,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三河气鼓鼓的支撑着脸,她的国王无法移动,已经不能“应将”了。

英国吸血鬼的棋术非常好,和他下棋几乎没有任何乐趣。

——这也不代表她就会输。

三河美穗动了动食指。

在她的‘意志’之下,棋盘上剩下的黑色棋子缓缓融化、颜色仿佛被渗透重构,改变了形态,除了唯一的黑色国王,其余的棋子竟然全部变成了白色的皇后。

“Checkmate.(将死)”

三河美穗咧嘴一笑,看向了目光幽深的吸血鬼。

“……你意识到了吗,你在成长。”

吸血鬼叹息了一声。

“你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Dio拿起了面前由三河美穗变化的白后。

“‘车永远都是走十字的战车’、‘后永远是走横、直、斜的皇后’、‘主教只能走斜线’……这种约定俗成的规则束缚了你,遵守规则让你更像人类,而抛弃规则,你能赢得游戏。”

他摩挲着手中的棋子。

“像刚刚那样,你替换了我的棋子。”

“如果你玩弄的不是棋子,而是人生呢?”

“或者说,你掌控不是棋盘,而是物质与时间呢?”

他敲了敲面前的棋盘。

“控制命运,难道不是最美妙的吗?”

“绝对的权利带来绝对的服从,你甚至能阻止纷争……不好吗?”

他不动声色引导着三河。

“……不,我不想这样。”

三河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陷阱,但她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

“我没有那样的权利。”

“人生而平等。”

Dio闭上了嘴,眼神有些惋惜。

“你说的那位朋友——他也在埃及吗?”

三河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不,他在美国。”

Dio回答了她。

“他在教堂工作,他的志向……是成为神父。”

“你的朋友居然具有神职吗?”

三河睁大了眼睛。

“可你是一名吸血鬼啊。”

三河若有所思。

如果被牧师们知道,他们一定会为此愤怒责骂的。

神父是天主教的司铎,牧师则是基督教新教的圣职,天主教以罗马教廷为组织中心,基督教则不接受教皇的领导,二者存在根本的冲突。

神父与吸血鬼为友——神职失格。

三河撇了撇嘴,把头靠在了摆放着棋盘的桌几上,侧着脑袋发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注视着吸血鬼漂亮的眼眸。

在1999年的杜王町,三河美穗第一次听说了空条承太郎的名字。

既然当时的承太郎还活着——

就代表着不久的将来……Dio必定失败。

他们一定在未来杀死了他。

三河垂下了眼帘。

她不太确定自己该做什么,她在这个世界是自由的,她的所作所为不受任何束缚。

——她能改变Dio的命运。

但就如所有的‘时间悖论’一样,她真的应该这么做吗?

她恹恹的趴在桌几上,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身材高大的吸血鬼就这样把三河美穗扛在了肩上。

三河的肋骨正好撞到了吸血鬼坚实的肩膀,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幸好抱着她的吸血鬼很快调整了姿势,用手臂挽着她的双腿,让她往下滑了滑:这个姿势就很舒服。

“如果困了……就去休息吧。”

语气温和的吸血鬼拍了拍她的脊背,按住了她不安分的脑袋。

……他对她实在是太友善了。

三河安静了下来。

好吧,作为Dio的友人……她会想办法救他的。

三河半阖着眼,小声打了个哈欠。

——Dio的命运并不是无法改变的。

她有了一个完美的、不会产生悖论冲突的计划:

——只要另Dio“消失”在1987年这个时间点。

——承太郎的母亲就会痊愈。

——Dio不需要死去。

---------

日本传统的神话中,天照大神衍育世人,皇族是神的后代;印度神话里,普鲁沙得到天神的祭品,用身体幻化了人类;古埃及的神话中,人类是阿图姆神的眼泪;圣经的故事,人类是亚当第三子塞特的后代;而在旧约,人类是上帝在创世第六天拥有的念想。

为规避Dio必然死亡的命运,三河打算带他回到1999年的杜王町。

只要Dio“消失”在这个1987年这个时间节点,贺莉女士就有足够的时间适应她的替身。

——她不会因Dio在1999年的出现而再次高烧垂危。

其他人的‘命运’也不会因悖论而产生冲突泯灭。

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似乎对承太郎很不公平。

三河有了更好的想法。

——她准备创造一具更适合承太郎的‘自己’。

她希望在回到1999年的杜王町后,1987年的承太郎不会因此孤独。

……

当Dio推开三河的房门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具漂亮的‘躯体’:

红棕色的头发,漂亮的蓝色眼眸,像是美国人一样混血的面孔——三河就坐在那具‘躯体’的身旁。

吸血鬼的耳朵非常灵敏,他没有听到那具躯体的心跳。

——这是一具凭空出现在洋馆内的‘空壳’,没有灵魂的‘人类’。

他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了三河。

“你在……制造人类?”

三河眨了眨眼。

她此刻的神态竟然和地上那具躯壳的表情如出一辙。

“也不算,这是……另一个‘我’。”

“一旦我离开,她就是新的我,我会和她共享记忆和喜怒哀乐。”

“这个‘我’很漂亮对吧?”

“安静又聪慧,温柔又善良,像大和抚子那样爱着她的家人,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她。”

三河美穗的话语完全主语谓语颠倒了,她混淆了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关系。

“你看着她,会觉得她是另一个人,我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影子……有点难以理解,对吧?”

三河美穗歪了歪脑袋。

……这种感觉有些像开着小号打真人游戏。

……希望承太郎君会喜欢这个‘我’吧。

“我该给‘我’起个名字。”

三河自言自语。

——她想起了梦见岛的女主人公“玛琳”,梦境中永远诚实的爱人。

“玛琳·卡拉维(Mari Kalawe),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是个十分U.S.A.二代移民的名字,姓氏有些少见。

——Mari Kalawe(玛琳·卡拉维 )

其实只要把字母打散重新排列,就能得到另一个解释:

——Real Mikawa (真实的三河)

这样的排列解密有些像三河美穗(Mikawa Miho)曾经的假名若宫穗海(Wakami Homi)

——带着推理元素的小游戏。

但Dio很快就抓住了三河话语中的重点。

“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皱了皱眉。

三河注视着他。

“Dio——”

“我曾到达过1999年的日本,在那里听到过空条承太郎的名字。”

她用手支着脸,侧着头看他。

“唯一的可能性是你失败了。”

“……既定的事实就是‘命运’。”

“但我,”三河眨了眨眼,“可以带你前往无限可能的未来。”

“怎样?”三河盯着面前的恶人救世主。

“让我改变你的命运吧。”

在这一刻,三河的姿态甚至比吸血鬼更蛊惑人心。

她很明确表达了对Dio的赏识——

我不希望你死去,我希望斩断你必败的命运。

“你接受我的建议吗?”

她伸手摸了摸Dio肩膀的星星印记,又碰了碰他脖子上的伤口。

乔斯达家族的血脉仍旧约束着Dio,命运囚禁着他,但她会注视着他的。

Dio自上而下观察着三河。

他并不畏惧乔纳森·乔斯达的后代,也不需要三河的庇护。

他是恶人的帝王,是无可救药的狂徒,傲慢与狂妄是他的“优点”。

生死对他而言不过豪赌。

——但是

——和无限的未来相比,Dio拥有更大的野心。

他渴望“上天堂”,无论如何都要到达人类无法触及的‘幸福’和‘真实’,在与三河美穗相遇后,他想要得到她……或是她的力量。

时间、意志、现实,人类与万物栖息于大地的依托与权利,都掌握在三河美穗的手里。

她不懂得支配‘力量’,就像巨龙不会使用盘踞着的铂金。

Dio比她更懂得运用力量。

他无时不刻都想得到三河,或是杀死三河。

她不是他的宿敌,也不是黑暗中的另一个帝王,她是山头的另一只狮子:冷漠、稚嫩、有着更为锋利的爪牙。

但她也是怪物——从不捕猎,反而啃食草叶,与食草动物为伍。

她本该是他前路最大的阻碍与威胁。

——但三河美穗……同样代表着更伟大的利益。

她可以成为他走上王座的基石,也可以随时将他拉下王座。

拒绝她、站在她的对立面,与她的力量失之交臂;或是站在她的身边,成为‘上帝’最爱的路西法,享受被改变的命运——他们将共享漫长的岁月。

Dio从不是屈居于人下的人,但他懂得蛰伏的意义。

其实无论此刻的三河想要什么——他都会双手奉上。他一直都在讨好她,寻求着她的信任。

现在的这一刻……就是属于他付出后的回报。

于是Dio低声笑了起来,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有些低沉。

“好啊……”

他说。

“让我看到吧,你口中……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眼中的杀意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强烈,但那种杀意却并不针对面前的三河。

——‘命运’。

——‘既定的命运’。

——多么可恨的词汇啊。

Dio微笑着,露出了尖尖的犬齿,口腔分泌着唾液,吸血鬼的尖牙在颤动,牙髓神经在痉挛。

他低头亲了亲三河的额头,张开了嘴——尖锐的犬齿划破了三河的皮肤,他吻去了她脸上的血液。

独一无二的味道,哪怕是仅仅是躯壳,也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不知道三河为什么要准备那具‘躯壳’,也不会过问。但假如他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一定会趁三河不注意时扭断那具躯体的脖子。

“——带我走吧。”

他喟叹了一声。

---------

两天后,远在亚斯文的乔瑟夫接到了SPW财团的电话——负责照顾空条贺莉的医生在电话中告知了乔瑟夫:贺莉女士苏醒了,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什么?贺莉恢复了……”

乔瑟夫惊讶看向了承太郎。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唯一的解释只有——Dio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Dio已经死了。

“是穗海小姐打败了Dio吗?”花京院典明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杀死Dio……凭她一个人?”

“Incroyable.”(不可思议)

波鲁纳雷夫喃喃吐出了一句法语。

“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没有替身使者前来阻挡我们了,原来是因为这样。”

阿布德尔恍然大悟。

“我们还需要前往Dio的公馆吗?”

他向乔瑟夫问道。

“当然,穗海小姐还在那里。”

乔瑟夫回答了他。

“她和我的外孙年纪差不多大,不知道监护人还在不在……既然一切结束了,我希望能送她进修完成学业。”

听着乔瑟夫的话,承太郎压了压帽檐,隐去了表情。

——

可在几天后,当几人赶到Dio的府邸时——

——没有吸血鬼。

——也没有他的下属们。

——更没有三河。

承太郎孤身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洋馆下——他甚至没有听到外祖父呼唤他的声音。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转过了身,压了压帽檐,嘴角向下。

星星挣脱他的手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不告而别的……骗子。

……

“嗨?”

在他的身后,一名红色头发的少女把头探进了洋馆,小心翼翼向他打了打招呼。

“我和我的导游走散了,请问您会说英文吗?”

红头发的少女咧了咧嘴,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在承太郎点头转身后,她气鼓鼓追了上去——

“我叫玛琳·卡拉维(Mari Kalawe),你呢?”

“……玛琳?”

承太郎脚步顿了顿,想起了花京院说过的梦中的少女。

“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呀?”

“……”

“你的日式的校服真厚呢……”

“……”

“这样穿不热吗?”

“……”

承太郎的额角抽了抽。

‘玛琳’却突然向前跑了几步,面对着承太郎把手背在了身后,倒退着走了几步。

“你的下一句话是……吵死了(yakamashi),对不对?”

她对着他笑。

“……?”

---------

再次睁开双眼时,三河已经回到了她熟悉的公寓。

——这里是1999年的日本杜王町。

推门而入和钥匙掉落地面的声音惊醒了迷迷糊糊的三河美穗。

她放开了抓着Dio衣领的手。

提着公文包的吉良吉影就这样面对着三河美穗和迪奥·布兰度张了张嘴。

他的表情和傻了一样。

——Dio身上的衣服似乎大了一号:他至少比埃及时的样子矮了半个头,看起来年轻了不少,有点像穿着不合身衣服的青少年。

应该是三河第一次带着人进行时间跨越的原因,吸血鬼身上的时间出现了问题。

三河美穗清晰的听到了面前“青少年”磨牙声。

“くそ くそくそ …”(kuso)

Dio小声念着“可恶”,和念着“无駄无駄无駄无駄”是一个样子的。

但摸了摸脖子,Dio就噤了声——他颈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所以他身上的时间并不是单纯的倒退了……更像是产生了‘矛盾’。

“你已经消失两个月了,美穗。”

吉良吉影注视着三河,缓缓地说道。

“这是……同学?”

他指了指一旁的Dio。

看到了吉良吉影,三河下意识的盯着地板。

三河美穗有些心虚。

她想起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

吉良吉影是真实的,拥有自我意志的人类。

这样的碰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是……英国的……吸血鬼。”

三河很模糊的解释了Dio的身份。

“——该死。”

吉良吉影像Dio刚刚那样轻声骂了一句。

他平静了三十三年的生活终结了。

……

“——等等。”

突然之间,三河也默默动了动嘴唇,惊呀的睁大了眼睛。

就在刚才,她感知到了——

——‘自己’的后代。

——在她离开埃及后,‘自己’结识了空条承太郎,这十二年间,‘她’和承太郎在美国完成了大学学业。承太郎在毕业后成为了海洋生物学家,而‘她’在纽约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负责照顾家中的女儿。

——他们拥有了一个女儿。

——她与‘自己’是同一个人,那种突如其来的情感让她的整颗心在犯软。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三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她本该无始无终、无亲无故,陪伴她的只有无尽的时间和空虚……或许还有一只吸血鬼。

但现在她有了小徐伦,她的徐徐。

——她当然爱她。

就像上帝深爱着最初创造的天使路西法,三河当然爱着她的造物、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拥有着和她、和承太郎一样的力量。

——那是她的血脉,她将与她分享这个世界。

一瞬间,三河的心都要化了。

“……抱歉,两位。容我离开一下。”

三河对在场的吉良吉影和Dio眨了眨眼。

站在房间内,三河美穗闭上了眼睛,与另一具身体产生了联系,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消失在了原地中。

……

下一刻,她从另一具身体中睁开了双眼。

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一幢漂亮的洋房内,四岁的空条徐伦偷偷摸摸打开了房门,惦着脚尖摸到了厨房,悄悄打开了冰箱。

她想去拿冰箱第二层的冰可乐。

——温柔的女人从后抱起了她。

“小徐伦刷过牙了,不喝饮料了哦。”

“——妈妈。”

徐伦红着脸回过了头,扑进了三河的怀里。

“咦——?”

抬起头,徐伦看着三河那张陌生又熟悉的东亚人的面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她的妈妈变年轻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用脑袋蹭了蹭三河的脸颊,“吧唧”一口亲在了三河的脸上……她认出了三河的拥抱,是她的妈妈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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