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地面正值深夜,我和威尔逊在基地卸下一身战利品,又好好煮了几锅吃食恢复状态。一如既往没人睡觉,但我对这趟探险中发生的怪事仍然耿耿于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拿出所有绿蘑菇储藏燃起火堆怒烤一通。
我逼着自己吃了一顿烤蘑菇宴,接着如法炮制也给威尔逊嘴里硬塞。科学家对此百般推拒,却又在我对当时他那些难懂的话发出疑问时做不出回答,最后只得承认自己精神不佳,埋头苦吃烤绿蘑菇。
“我不睡觉的话会发疯。”
威尔逊这话让我听到了想笑:“你在饥荒世界睡过几天的觉?”
他给我展示手里撒着孜然的蘑菇,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是的,这就是我发疯的原因。”
“你知道成群的暗影生物给我们带来的疯狂光环能有多夸张吗?”他这句带着点悲伤的尾音。
他的话很有道理,也许那时候他的确只是理智见底,开始发起疯来了。只是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大反应?那些巨喙梦魇都快咬住我的衣领了,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没有令我说起胡话。
“伸出你的手。”被监视着吃完烤绿蘑菇的威尔逊在冰箱和锅子旁边鼓捣了半天,忽然喊我过去。当我一头雾水地伸出手摊开掌心时,他打开了旁边烹饪锅的盖子,露出新鲜出炉的——
“太妃糖?”
威尔逊把那几块用彩色糖纸包裹着的小东西放到我手里,糖还带着温度,仿佛我再用力一些就会融化。这些珍贵的甜蜜小方块是由如今对我们而言仍然稀缺的蜂蜜制成的。
“我们应该在这时候去清理杀人蜂平原,做好蜂箱,等来年春天收获吃不完的蜂蜜。”我干巴巴地说。
盯着那崭新、闪闪发光的糖纸,骤然感觉自己粗糙的毫无生活情趣。我对于补充理智这件事满脑子都是最方便快捷还“便宜”的烤野蘑菇,威尔逊却做了太妃糖。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搞笑的对比画面——在我每天趁着黄昏冲出家门满桦树林乱跑与时间赛跑撅着屁股薅绿蘑菇的时候,威尔逊则在艳阳天戴上养蜂帽,不紧不慢地走到基地附近的平原上去自家一排排整齐的蜂箱之间收集蜂蜜,然后回家做出大把甜蜜漂亮的太妃糖,在头痛心悸即将发疯时吃上一颗,绅士极了。
威尔逊大概率不知道我在脑补些什么,他听了这话看向远处,对于养蜂的事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我拆开一颗放到嘴里,蜂蜜很快就化在了舌头上。那甜味无比纯粹,就是有些太过,我怀疑自己吃多了会被甜到去世。
“小心蛀牙。”威尔逊偏回头看我。
牙肯定是不会因为小小一块太妃糖就蛀坏的,我因为奇妙的脑回路对养蜂的事情上了心,天一亮就提着武器出门直奔杀人蜂平原。结果还没走到目的地,我就震惊地在家附近的森林里捡到了一只睡着的大熊。
呃……用“捡”这个词确实不太合适,因为那是一只巨人般的,有着厚厚黑白皮毛的熊獾。我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它那小山般的身躯,听见隆隆的鼾声。
往前一步,这庞然大物带给我的压迫感就让我的精神感到不佳。仿佛验证了心中的抹恐惧,熟睡的大熊掀开眼皮,大约是被我给惊动了,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地上爬起来,这动作搞得一阵地动山摇。
“啊……”
这是什么秋天出门觅食准备冬眠的巨型动物吗??就它这和独眼巨鹿一般的个头,一脚下去基地就成废品堆了啊!
它起身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这庞然大熊一巴掌就把我扇出树林去。幸运的是,这家伙并不像独眼巨鹿那种畸形恐怖的怪物,和那种充满攻击性的巨兽相比,它似乎更偏向于动物,只是体型有点太大了些。
熊獾无视了它巨大脚掌旁警戒着的我,拖着庞大的身躯在森林里溜达了起来。
我小跑着跟在它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这头大熊见什么吃什么,不仅吃地上散落的浆果,连白天冒出地面的红蘑菇都吃。走一路就踢毁了一路的树木,到处叶子纷飞烟尘四起,原木骨碌碌地滚在光秃秃的树桩旁。
我庆幸自己早就把太妃糖吃进了肚,而因为我们第一年摸索如何生存浪费了太多机会并没有养殖蜜蜂,这熊最爱的蜂蜜我身上找不到一滴,基地冰箱里最后一罐都被威尔逊做成了糖。
“威尔逊!轰炸,威尔逊!”
确定熊獾在漫无目的地朝着远离基地的方向闲逛,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折返回家。威尔逊正蹲在箱子间做沉思者状……他从返回地面开始身上就总是带着这么一股哲人的气息,时而忧郁时而癫狂。
不知道在专注于研究什么东西的科学家被我一嗓子喊了起来,他从坐着的箱子上站起身,顺便抬手关上身前的,绕出我们基地里码放整齐的仓库区。
“轰炸?”
我的路线与他恰恰相反,直奔箱子大阵,掀开放着火药的木箱:“有巨大的熊獾在森林里游荡,巨大的熊,威尔逊。它见什么吃什么,吃了蜂蜜会睡觉!”
故技重施,我们可以用夏天对付龙蝇的轰炸小技巧,轻轻松松毫无压力,只需要一点点诱骗手段以及道具积累。
威尔逊那怏怏的表情在这时一下子精神抖擞,他开始往身上套木甲,眼睛在放武器的空地上逡巡,好一副准备出征的蓄势待发。
我往口袋里装火药的手僵了片刻,眼神疑惑地上下打量起他:“别告诉我你想跟一只巨人国来的大熊单打独斗?”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不是。”威尔逊快速穿戴整齐,又拽开冰箱门塞了好几块火龙果派进背包,“我们的森林该伐了,忙着下洞穴也没去管,但今天不一样——现成的伐木工送上门。”
威尔逊气势汹汹地冲去找那头熊獾充当苦力扫荡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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