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冷战过后，黎贝率先破了冰。

而破冰的工具是半包肉干，虽然味道依旧不怎么样。

不过能吃到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可以算是过年了。

“你不吃？”

慕将离默默地撩起自己的衣角，看了一眼已经被重新包扎的伤口——

干净的白布？

他睡着的时候，她离开过这里？

黎贝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许是她昨晚都没有休息，眼底一片青色。

“你更需要营养。”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随之又不舒服的咳了两声，“你昨晚有些发热，不过还好，现在退烧了。”

慕将离整理好衣服，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谢谢你。”

黎贝闭合的眼皮动了两下，随即右眼张开了一道缝隙朝他瞟去，“……不客气。”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那个……小黑球呢？”

慕将离往周围看了看，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不用担心他，到了垃圾场就是那小子的天下。刨坑盗洞，他能保护自己。”黎贝扯了两下衣服，双手环胸的又闭上了眼睛。

“他是你弟弟，我不担心。”

所以他是在提醒她，她应该担心一下？

“那你就闭嘴吧，我听着他呢。”

听？

慕将离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耳朵上，细细打量片刻，却是觉得她那耳朵长的普通，除了耳廓有些发红，其他的没什么异样。

“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黎贝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

慕将离下意识的别开头，可他又是一愣，“你……没睡？”

“闭上眼睛不代表要睡觉，只是休息一会儿。”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黎贝肩膀一耸，“我还知道你手里的肉干要掉出来了，你不想吃可以不要浪费粮食吗？”

慕将离低头一看，手里捏着的肉干袋子还真的歪了，里面的肉干露出了一半？

“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贝嘴角微微一弯，“想知道？”

慕将离身体前倾，很是好奇，“说说看。”

黎贝眼睛猛地睁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慕将离，“交换怎么样？”

“什么交换？”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慕将离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可以。”

黎贝也不躺着了，直接面朝慕将离盘腿坐了起来，“我是女孩，我先问。”

慕将离疑惑的皱眉，“为什么你是女孩你就要先问？”

“女士优先，女孩排第一。”

慕将离：“……”

他绅士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算是默许了。

就是表情似乎并不情愿。

可黎贝在乎吗？

答案：并不。

“昨天晚上你救我的时候，让我趴下。我要问的是，你的声音是怎么出现的？”

慕将离知道她会问这件事，就是没想到竟然挺到了第二天才问。

“你的耳朵不是很厉害吗？你自己听到的呗。”

黎贝龇牙想要咬他，“你要是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耳朵听见的声音和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我还分辨的清楚。”

慕将离见她暴躁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小小的舒坦，“那是感知。我将自己想对你说的话，通过感知传进你的脑袋里。”

黎贝只觉得这个说法真够新颖的，“传进我的脑袋里？怎么传？”

“就昨天那样，你不是听见了吗？”

“可都不需要我允许，你就把你想说的话传了进来？”

慕将离点了点头，“某种程度上，是不需要你允许的。”

“什么程度？”

“我有感知，你没感知。或者，我的感知比你强，可以压制你。”

“恃强凌弱？”

慕将离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我是在救你，那么危机的情况，我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才会这样做。我什么时候凌辱你了？再说了，感知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它需要耗费我极大的精神力，我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黎贝也觉得自己好像用词不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个感知是不是除了对我说话之外，还能干别的。就好比说，你会不会控制我的大脑？”

慕将离突然没了声音，目光也垂着，似乎在躲避她。

“答案是肯定的，对吗？”黎贝不用他回答，就冲他这表现就看出来了。

“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你敢？”黎贝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控制我，我一定阉了你。”

慕将离：“……”

她怎么什么都敢说呢？

“你先放开我，我说了我不会那么做。”慕将离将自己的衣领解救回来之后，才慢悠悠的解释，“你真当控制一个人那么简单？感知可以传递消息，但要控制一个人的大脑，需要拥有很强大的实力。不然在你想要控制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被反噬，更严重的会被反控制，甚至于反杀。”

一听这话，黎贝稍稍放心了一些，“这还差不多。”

“该我问你了吧？你都问我多少个问题了？”

黎贝点了点头，“你问吧，就好像你不需要我解释说明一样，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

这种话现在都能用在他的身上？

慕将离真心觉得自己再跟她待几天，要近墨者黑了。

“你的耳朵可以听到多远的声音？”

黎贝想了一下，“半径十米以内。”

慕将离想了一下，距离不算太远，“什么声音都能听到？”

“只要有声音，哪怕是虫子爬我都可以听到。”

慕将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那你现在也可以？”

“当然，只要我想。可我也不会一直这么听，太多的声音进入到我的耳朵里，对我的负担也很大。”

慕将离心中一动，“你是说，你还可以屏蔽掉你不想听的声音？”

“可以啊。正常生活我的耳朵够用，干嘛听那些？”

慕将离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笑容已经在脸上蔓延开了。

而黎贝看他那慢慢浮出的笑容，有些疑惑，还有些……

嫌弃。

只可惜这张脸不是之前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哎，要是那张脸蛋这么笑出来，那可真是养眼。

黎贝犹豫了一下，“那个……你知道——”

慕将离：“嗯？”

黎贝：“你这么笑……很龌龊吗？”

慕将离：“？”

下一秒他立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猛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顿时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封在了嗓子眼。

黎贝见他一脸吃瘪相，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十分钟过去，黎贝终于在慕将离翻脸之前止住了笑。

“那个，那个，你，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了吗？”

慕将离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她已经笑红了的脸，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你可以上军校。”

黎贝：“？？？嗯？你刚刚说什么？”

可算是不笑了。

慕将离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可以上军校。”

“上军校？”黎贝不知道慕将离的脑回路是什么回旋的，怎么就想到要让她去服役了？

慕将离点了点头，“嗯，你的身手不错，还有感知，你可以上军校。”

“感知？”黎贝觉得她对这个词还是不够了解，“你是说和你一样的感知？你怎么知道我有感知的？”

对于这个一说三不知的小白，慕将离只能耐心的说明，“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耳力惊人就是源于你的感知。而且你的感知如果有所提升，你的耳朵还可以听到更远的声音。不过更难得的是，你可以控制你的感知。”

慕将离目光复杂的盯着黎贝，这丫头的年纪这么小，感知的觉醒竟然没有击溃她的意识和大脑，这样的资质就是在大世家中都是被重点培养的对象，只可惜她出生在了这里。

黎贝听着他的分析说明，心中也是尴尬不已。

因为只有她知道，她的耳力惊人，似乎不是源于那个什么感知。

她爷爷说过：人生而有五识六感，连贯全身经脉，游走于气府之中。而炁源自然，生万物，五脏之炁，六腑之炁，经脉之炁……加之利用，生生不息。

也就是说，她的耳力是用了他们家老爷子的秘法锻炼的，就是练的时间不长，暂时只能听到十米以内的声音而已。这要是在她没来这里之前，跟在爷爷身边受训，那是一座大山里的情况，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你说的那个感知到底指的是什么？”

黎贝对“感知”的理解处于一种模模糊糊的状态，似乎明白一些，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慕将离想了片刻，对于黎贝这种没有接触过感知的人，还是解释的越简单越好。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庞大的精神力，而这种精神力的产生是由人体的感官加以辅助和传导的。即意识对内、外界信息的觉察、感觉、注意、知觉等一系列信息收集、整理、推断的过程。

如果一个人的身上出现了这股精神力的波动，我们对此称之为感知觉醒。感知觉醒也可以理解为，在人体五感的基础上，出现了更有深度的感知二次进化，加深了五感获取信息的具象化。

但这种二次进化的感知，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如果一个人能将这股精神力运用自如，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拥有感知的人。

就现在的联盟比例来看，拥有感知的人占据少数。”

黎贝看着他问道：“你说的这个少数，是具有优势的意思吗？”

“相对于普通人，拥有感知的人确实具有优势。这么说吧，小黑球喜欢机甲，可想要操控机甲的最基本条件，也是必要条件，操控者必须拥有感知。”

黎贝又问道：“那一个人的感知觉醒会有什么特点吗？比如说，哪些人的感知觉醒机率比较高？”

“感知觉醒的特点，就像你，某一感官能力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你觉得有多少人的耳朵，可以听到哪里有虫子扒土的声音？

感知觉醒的机率取决于遗传基因、外界刺激、基因突变……

只是这些因素都是有一定的影响性，但都达不到百分百。

父母感知都觉醒了，可他们生下的孩子，未必会出现感知觉醒。只能说，这个孩子感知觉醒机率相对高一些

而且感知觉醒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庞大的精神力产生后，需要足够大的容器去接纳，可如果一个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股精神力，那这个人的大脑首当其冲会成为这股精神力攻击的目标，轻则呆傻疯癫，重则立刻毙命。

不过一个人的感知觉醒，有早有晚，没有绝对的觉醒期限，但有最佳的觉醒期和提升期。

感知太早觉醒，危险性会随之加大。

感知太晚觉醒，又会错过最佳的学习期，感知提升会很慢，甚至不会有提升的空间。”

黎贝的喉咙“咕噜”一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慕将离很认真的说道：“你现在知道自己多命大了吧？”

黎贝不能说出自己的“感知”真相，只能配合他点了点头。

“不过我觉得，就算我的听力超出常人，可依旧不能确定我就一定拥有感知。也许我就只有听力格外出众呢？”

听到黎贝谦虚，慕将离莫名就觉得她虚伪了。但她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大概黎贝之前都相当强势，让慕将离潜意识对她很有信心。

“你说的也对，但特点既然出现了，就会让人有所期待。同样的，也许你就是感知觉醒了呢？”

黎贝：“……”好吧，他说的也对。

“所以你的答案呢？”慕将离又问了一句。

黎贝一怔，“什么答案？”

“上不上军校，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系统学习感知的运用和提升。我的意思是说，前提，你的感知真的觉醒了。”

黎贝有些纠结的皱了皱眉：“上军校，当兵啊？还是算了吧。”

慕将离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的拒绝，“你不想去？”

黎贝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

黎贝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感知觉醒，她现在的本事根本不是自身感知觉醒获得的，万一去了军校，被人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感知，那真就说不清楚了。

黎贝只能随便想了一个借口敷衍的说道：“因为我懒啊。”

慕将离喉咙又是一梗，“你什么？”

黎贝很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很懒，军校是不是每天都得按时上课，锻炼，还得对打？”

慕将离点了点头，“没错。”

“那我用做这些吗？”

“我说了你的身手好，可以当个机甲单兵。”

黎贝撇了撇嘴，什么是机甲她还都没有搞清楚，当什么兵啊。

“所以机甲单兵不用干这些？”

慕将离立刻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机甲单兵就是要训练作战能力，上课不能少，锻炼体能也是基本，至于对打，那也是每天的必修课。”

黎贝白了他一眼：“那你还唠叨个屁，我才不要干这些呢。我都说我懒了。”

慕将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那你，就不想知道蜉蝣是什么？”

黎贝想了一下，“蜉蝣是一种昆虫。”

慕将离：“……”

你是当我傻吗？

慕将离抿唇切齿，“我说的蜉蝣，是军区里的一个特殊部门。这些人就是昨天那些要杀你的人口中的蜉蝣。”

黎贝那双大眼睛冲着他眨巴了两下，“所以……这些人是干嘛的？”

慕将离：“……”

好想不搭理她。

慕将离感觉自己的心态有点崩，“我只能说，他们只抓最穷凶极恶的罪犯，被他们盯上的都是在联盟恶名昭著的人或组织。”

黎贝想了想，“所以杀我们的人是……”

“一晚上杀了那么多的人，还点了一把大火，这些不足以说明什么吗？一群弑杀、没有人性，且手段残忍的恶徒。”

黎贝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卧槽，她到底是惹到什么人了？

“我是招谁惹谁了？”

听着她呢喃了一句，慕将离暗暗的瞟了她一眼，装作不在意的说：“可如果你上了军校，会有军方保护你。到时候，你也不必害怕他们。”

这话听着真不错，可只有黎贝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好像真没有感知觉醒的可能。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想办法赚钱养家吧。你别忘了把赏金给我，到时候我带小黑球去别的主星，总有我们藏身的地方。”

慕将离：“……”

她到底是有多懒？

慕将离：“你就不能有点长进？军校有什么不好？包食宿，有温饱，最重要的是还有津贴。你根本不用愁生活问题。”

有吃的？

有穿的？

还有钱？

黎贝心里那点害怕被人拆穿自己没有感知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大半，“……你怎么不早说？”

慕将离：“嗯？”

黎贝很认真的批评道：“重要的事情你要放在前面说。”

慕将离：“什么重要的事情？”

黎贝不满的叫道：“温饱食宿，还有钱赚啊。”

慕将离：“……”

慕将离嘴角微抖：“所以…你这是同意了？”

“你早说这个，我早就同意了。对了。”黎贝突然想起什么，很认真地问道：“军校管带孩子吗？”

慕将离脑袋有点抽筋，“啊？”

黎贝叫道：“小黑球啊。其实你这么想，我上军校再带着我弟，就等于买一送一，你不亏。”

慕将离：“……”

呵呵——

好盘算啊。

她这是又不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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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