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局里优秀系统，S76-2忠诚履行职责，有问必答：

【局域系统内保留有大量雇员柏菈菈的资料，客观来讲，能串成完整的逻辑链，解答许多问题，但是——】

诸葛小玉打断道：“但我没有下达过指令，没明确提问过，所以你们系统不会主动整合逻辑、形成唯一答案，是吗？”

“......”

“搞了半天，黑锅是我的，对吧？”

“......”

S76-2也很无奈。

谁都知道1 1=2，但你不提问一加一等于几，系统指令就永远只会停留在“1 1”这一步。

......

我知道她是水熊虫。

但你不问，我怎么说？

76-2号雇员脸色看着萧瑟极了，像秋天的枯叶。S76-2在逻辑里自己盘了半天，实在不会s76-1撒娇安慰人那一套，只能干巴巴打字：

【2号雇员，请不要有过多的私人情绪，以免干扰宇宙任务】

不要有过多情绪。

诸葛小玉发出难听的笑声。

他自认掏心掏肺地陪柏菈菈执行任务了，到头来只换得满嘴谎言的搭档。

哪怕经济组出身，备受算计倾轧，他也不愿承受这种从头到尾的欺骗。

S76-2还想再劝，却发现自己被重重砸在地上，还被跺了两脚。

2号系统：【？？？】

再抬头，诸葛小玉扬长而去，很快不见人影。

S76-2：【！！！】

糟糕！我还有重要消息没说呢！

.......

五分钟前，列表冒出一封新邮件。

本该及时提醒诸葛小玉查收，但雇员人正在气头上，s76-2只能先回答他的质问。

邮件乍看平平无奇，域名后缀却古怪得很，是个光秃秃的古华夏字：【癸】。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癸。

——正是大名鼎鼎的空管局第十组，癸字纪委组！

信文如下：

【尊敬的76-2号雇员:】

【近期侦测到76号宇宙妖力平衡发生动摇，短时间内有数次爆发性增长迹象，合理怀疑1、2号雇员有越界行为】

【请您率先展开自查，并敦促1号雇员纠正行为，反省自身】

【不日我组将派遣雇员下界调查，劳您妥善配合】

【如有冒犯，请多见谅】

【癸字纪委组】

s76-2停了良久，才把邮件转给了s76-1.

照理说，这是违规行为。

纪委主要查的就是1号雇员，监察这种事，哪能让当事人提前知道呢？

但雇员条例中有额外一条：如2号雇员缺位不能履行职责，允许1号雇员暂代。

将军和政委通常不能是一个人，但事急从权，1、2号雇员历来共进退，这份邮件必须让这个利益共同体知道。

.......

.......

.......

柏菈菈分身乏术，同时接待云修和爱茉莉，一直忙活到大半夜。

这还是有爱丽儿这个热心的中介婆在，帮忙给爱茉莉解释许多事的情况下，才勉强收工。

“你们县真是没人啊。”爱丽儿说话说得喉咙冒烟，都想一头扎进鱼缸里补水。

“就你和你秘书海瑟薇口条灵活，还算顶事。”

顶事的年轻人不少，但要么在巡防队里，刚下场累的不行，要么职级不够，真拿来接待海之国你肯定要发飙，说我看不起人。

柏菈菈倒好热水，给她沏茶：

“多谢七公主帮忙接待，要不是有您分担压力，我估计要忙到三点。”

茉莉花茶清香馥郁，爱丽儿一口喝干，眼神惊喜道：“这什么东西，真好喝。”

“等公路修好了，记得给我七海出口点啊！！”

“不要多，十万斤就行！”

十万斤，把大黑暗森林的茉莉薅秃也没那么多吧。

柏菈菈：“......”

“那要加钱。”

爱丽儿：“......嘁，穷鬼。”

“对了，”看爱茉莉准备前往下榻宾馆，爱丽儿赶紧补一句，不知是爱看热闹还是真担心，她开心笑道：“你们县那个诸葛小玉呢，也不见他来帮衬。”

“下午你打架时，他脸色多难看你知道吗？”

柏菈菈：“......？？？”

爱丽儿：“哦，那模样绝不是担心你被六姐打死。”

柏菈菈：“……您在自说自话什么啊。”

爱丽儿怜悯看她，感觉诸葛小玉一腔战友情都喂了狗。

“你是不是骗他什么了。”他看着可是快气死了。

柏菈菈顿了下，“没有。”

但凡我说过的话，都没骗他。

我只是瞒过他，瞒过很多。

良久，等人都去宾馆了，海瑟薇终于想起给柏菈菈倒口水喝，端着茶壶进来，神色疲惫的县长正对着手腕上一个铁家伙点来点去，神色凝重。

“早点休息吧县长。”

“快十二点了，明天不是还要带着公主看彩虹产业园吗？”海瑟薇劝道。

柏菈菈不语。

通讯器界面上正是纪委组来信。

她细细读了几遍，表情看不出异样，只是发了句：

【s76-2，你发个定位】

【我把你捡回来】

S76-2干巴巴发了句：

【啊，亲人啊】

【我在大黑暗森林南域入口五里处，[坐标]】

【以及，1号雇员，又是一天即将过去，您声望值已满，请尽快进行第二次抽卡】

柏菈菈不吭声，抬头见海瑟薇单手倒水，便接过来：

“行了，你右手不方便，倒水我自己来就行。”

海瑟薇也不逞强，“这不是心疼您忙活一天，水都喝不上嘛。”

那爱丽儿公主看着挺聪明，怎么又是个肉食者鄙？自己哐哐喝了三壶茉莉花，都想不起给我们县长倒一杯！

柏菈菈知道她不爽爱丽儿，笑道：“人鱼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她能想起帮我介绍大黑暗森林，已经谢天谢地了。”

“来，坐，问你个问题。”她拍拍身旁位置。

海瑟薇：“？？？”

一坐下，对上柏菈菈真诚又温润的瞳孔。海瑟薇后知后觉发现，明明对着灯，县长却没有变成竖瞳。

好可爱哦，她默默想，眼睛像狗狗一样。

“你觉得，对大黑暗森林目前——对，就是农业基础雄厚，工业单薄弱势的现状来说，如果从天而降一个宝物，能极大改善咱们县的发展，你希望这是个什么宝物呢？”

柏菈菈看了眼表。

23:53分。

还有七分钟，兑换系统就要更换列表，切入下一天的碎片了。

此时，标签还显示着【今日碎片集合：西方天神时代】

下期预告则写着倒计时：

【还剩00:06:50开启次日碎片集合：人类群星时代（东亚篇）】

海瑟薇有点懵。

她隐隐预感这似乎不是个唠嗑问题，它很重要，但柏菈菈问得太概括了，海瑟薇不知从何答起。

“额，”海瑟薇努力跟上思路。

“县长你是想问我，选农业还是工业吗？”

柏菈菈不置可否：“我没想问这些。”

“我只是想说，如果天降神助，你觉得最好是什么？”

兑换系统将文明碎片拆成了数十个碎片包，日常随机上架。

最大的两个包是【人类群星时代】和【天神时代】，囊括齐全，多偏门的碎片都能涵盖其中，只要你运气够好，连盘古神的脚指甲都能抽出来。

其次就是小点的碎片包。

比如【东/西方天神时代】和【人类群星时代（美洲/亚洲/欧洲篇）】

这些碎片包上架规律不太明显，但多蹲几轮，总能看出点门道。

柏菈菈拖延至今，就是为了卡【天神】碎片包和【东亚群星】碎片包交替的间隙，求一个选择的机会。

举例来说，天神时代的文明碎片大多效力强、改造范围大，动辄能改变一个地区的发展先天条件。

空管局曾有档案记载，309号宇宙某国家，多年因水资源不足掣肘，发展缓慢，后因抽中【喜马拉雅女神的裙摆】碎片，从此发生了地质改造，高山之上融雪成河，补足短板，彻底改变了发展轨迹。

但这只是“初级赛道”，也是这类文明碎片的共同弱点。

天神时代没有工业文明，大家男耕女织，田园合乐，注定了遗留的碎片多数只能改造地理禀赋，对农业利好。

然而后时代人类群雄争霸，点燃烽火的是重工业大机器，这是人类独自孕育出的璀璨明珠，非得去【群星时代】才能挖出来。

柏菈菈相信大黑暗森林的潜力。

这种时刻，要听一听土著居民的意见。

海瑟薇好半天才回答：

“那，还是来个能给工业帮忙的吧，比如——”她磕磕巴巴说，“来几条森之国的尖端生产线？”

“或者，盐之国探明矿产本事很厉害，来套他们国家的机器也行。”

23:57分。

柏菈菈像发现了新大陆，好奇问：“为什么不加强农业优势呢。”

“咱们刚和海之国签约，大量出口农产品，正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反正彩虹工厂也能顶一段时间，对不对？”

海瑟薇：“......”我感觉你在给我挖坑。

她舔舔嘴唇，努力想说清楚想法：“不是这样的。”

“发展不是光看赚不赚钱啊。”

“我——”海瑟薇搜肠刮肚，“现在咱们县家家都订《西早》《朝东》，双陆大势还是有些了解的，各国形势微妙，指不定哪天云之国就堵门口，要求无偿租借大黑暗森林的矿坑了。”

“发展农业优势能让钱更多不假，但发展工业劣势才能保证守住现有这些钱啊。”

说难听点，粮多地广又没靠谱重工业做后盾的地方，打起仗来，就是现成的肥羊啊。

23:59分。

柏菈菈笑得不行。

海瑟薇被她笑得满脸通红：“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柏菈菈摆手，“你说的都对，我很高兴。”

“我笑是因为，咱大黑暗森林的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看了场海之国交战，就深刻明白了武力和财富的关系。

你有钱，我有刀，那你的就有可能变成我的。

时间走到了00:00分。

兑换系统界面准时切换，柏菈菈搂了一眼，这次上的群星时代东亚篇碎片不多，只大约五六十枚。

她摸摸下巴，真诚问：

“你出门捡过钱吗？”

海瑟薇没跟上：“.......啊？”

“捡过吗？”

“捡、捡过。”

“哦，我也捡过。”

“？？？”

海瑟薇怀疑县长脑子抽风了。

柏菈菈又兴致勃勃问：“捡的多吗？”

海瑟薇：“......”这都什么问题？

“捡过森之国的汇票，2000金币吧——但我不是收款人，也取不出来。”

好家伙，县长眼睛更亮了，我明天得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柏菈菈满意点头：“真不错。”

“我只捡过天地银行的钱——那就你吧。”

海瑟薇：“什么我？”

柏菈菈：“帮我抽个卡。”

海瑟薇：“啥？”

只见柏县长将手腕伸到她眼前，小小一块铁灰色屏幕，上面有一个按钮形状的八卦盘，平平发着光。

柏菈菈严肃道：“来，点它。”

海瑟薇：“......”

轻轻一点，八卦盘就转了起来。

县长表情顿时变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不敢睁眼看屏幕。

海瑟薇麻了。

她已经做好了陪柏菈菈玩完，立刻将人拖去医院看脑子的准备。

转盘很快停了下来。

柏菈菈捂住字，慢慢放出一点，随即低声念叨：“见鬼了，怎么运气都比我好。”

海瑟薇凑上来，只隐约看到苏联二字。

咦，苏联是什么？

.............

.............

.............

诸葛小玉气消回来时，已经半夜三点多了。

凌晨是森林最安静的时候，偶尔有野兔被他的脚步声惊醒，从草丛探头，见是个面孔清俊、浑身妖气的两脚怪，又打个哈欠，钻回洞里。

诸葛小玉：“......”

这兔子的灵智水平，似乎有点高。

普通野兔脸上，哪能看出这么生动的鄙夷？

他蹲下翻看苔石，发现野兔一家睡姿和人类如出一辙。

诸葛小玉深深蹙眉：“........”

望不到头的森林西边，是和云之国接壤的连绵雪山。最近半年，诸葛小玉偶尔能感觉到从西边天空传来的妖力波动，隐隐约约。

起初，他只当是云之国猎杀兽患，野兽拼死搏斗一番，爆发妖力大潮横扫森林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脚下野兔清晰地提醒着他，76号宇宙的妖物进化，正在加速。

下意识摸索手腕，想再看看纪委组的信，结果摸了个空。

诸葛小玉：“.......”

（S76-2：呵，昨天对我爱答不理，今天让你高攀不起。

没办法，只得自己回忆。

信里只说“近期”有妖力暴动，诸葛小玉明白，这是在讲76号宇宙有妖怪突破极限，打破了宇宙平衡。

他立刻想到了刚结束的海战。

人鱼爱茉莉被激得狂性大发，险些当场化蛟，期间表示出的超强战斗力，《朝东》十几个报道组跟了东线战场整整半年都没挖出来——

很明显，和柏菈菈的战斗激发了她，让六公主超越了正常的进化速度。

“难道，真是打架太凶，把纪委组引来了？”诸葛小玉喃喃道。

片刻后，他回到了下午闹脾气的地方。

葱茏树枝和白天无异，连叶子都没少一片。

但偏偏埋在树下的通讯器不见了（s76-2：什么埋，他分明是愤愤跺了两脚，把我踩进地里的好吗！）

诸葛小玉一拳打在树上，脸色难看。

就算脑子里全是屁，也能想到通讯器被谁捡走了。

.......

但他现在，完全不想和那条虫妖说话。

......

.......

云修是被院里声音吵醒的。

睁眼的一刻，保镖已经杀到窗前，只待谁破窗而入就立斩不赦。

“不必。”男人揉着眼睛披上衣服，神色疲倦又无奈。

“——你收敛点，班廷埋在大黑暗森林的两颗棋子有一个是你同族，你这边要妖力波动太大，给人逮到了，指不定就想到你族人身上了。”

鹰妖保镖：“.......”

脸生褐羽的男人听话退下，神色间不见妖怪的不驯，只有对云相的拜服。

下榻宾馆是改装的民宿，县领导班子考虑到海战会引来大波游客，索性把松树大道前所有民房都空出来，按需入住，让原来居民领着村里补贴，暂居别处。

大伙也没啥意见，县里搞森林大开发，都要修新房了，老房子放着也是放着，做民宿挺好，还能给旅游业打打基础。

考虑到云相和爱茉莉的官方身份，都举足轻重，大黑暗森林现有安保力量哪个也不敢给两位政要托底，柏菈菈就让二位下榻在红帽子蛋糕房旁的民宿，就近照看。

......反正谁来闹事，柏县长就打人呗。

看谁能在她手下占到便宜。

晨星朦胧，日出不远，云修眯眼看窗外，隔着一道长满牵牛花的篱笆，隐约看见蛋糕房小院里，几个人影扎堆一处，时不时欢呼雀跃。

看模糊相貌，似乎柏菈菈也在其中。

云修：“.......”

见云相蹙眉，鹰妖适时提醒：“是大黑暗森林县长、她的秘书，还有内务副县长、巡防队长等几个人。”

云修捏鼻梁：“.......”

“谢谢，妖怪的视力果真比人类棒多了。”

鹰妖失笑，正想说您过奖了，忽然飘过墙头一句：“卧槽，太牛逼了吧！”

“竟然连深海探测都——这说的啥东西，铁疙瘩也能下海游泳吗？”

深海探测？

云修打个手势，示意仔细听。

.......

欧皇年年有，除了我自己。

这是柏菈菈看完海瑟薇抽的卡后，第一秒想到的事。

【碎片71 一份残缺的苏联科研报告（初阶，来源自中轴宇宙历1920-1955，缺失较多，如需完整版请抽取高阶报告，谢谢）】

【级别：A】

【详细介绍：这是一片丰沛的技术海洋，提取自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苏联是人类历史的另类，是文明山巅上不朽的明珠。它崛起自人民史观，不以权贵为尊，集体主义是它永远的底色，共产精神是它活的灵魂，在苏联，一切科研成果都将献给光荣而伟大的劳动人民。】

【功效：强化工业基础，补齐全产业链】

【目前被抽取次数：1490次】

.......

良久安静。

海瑟薇眼瞅着柏县长哐哐拍额头，认真盯着天空，片刻后说：“真棒，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不是做梦，是真的运气好。”

海瑟薇：“？？？”

请尊称欧皇海瑟薇。

柏菈菈：都比我运气好，是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修】苏维埃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