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谢蕴这次派了三个人过来,一个老媪,两个护卫。

这次来的老媪是上次谢二娘的堂姐,得知堂妹已经不幸遇难,谢大娘当即就晕厥倒地,几个丫鬟手慢脚乱,掐了半天人中才悠悠转醒。

谢大娘醒来先是扯开嗓子哭了一通,“我可怜的妹妹啊,老主人和老娘子见你迟迟不归,还以为你被什么绊住了脚,斥你办事不力,谁知你竟被天杀的流匪害了。”

“谢大娘节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您可要保重自个的身子。”萧不微扯了条帕子给她,“你放心,我已经将谢二娘入殓厚葬了。”

可惜她穿过来时,谢二娘就已经遇害了,她也无从得知谢二娘的秉性如何。

谢大娘将鼻涕眼泪擦干净,“小娘子容我去祭拜祭拜吧。”

“应该的,我这就安排马车带谢大娘过去。”

谢二娘跟战死的部曲被一起安葬在后山,萧不微带着赵霆和叠叶,坐着马车一起去了,顺便祭拜一下其他人。

等看到墓碑,谢大娘又是跪在坟前悼念痛哭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回复过来。

回来的路上,谢大娘四处张望,一脸忧心忡忡,迫不及待地劝说萧不微,“长城县流匪猖獗,小娘子只身在外,处境何等的凶险啊,还是快跟老奴去杭州吧!必不叫小娘子再受担惊受怕之苦……”

一想到此地有流匪作乱,她恨不得背插双翼当天晚上就飞回杭州,生怕死在外面了。

萧不微安抚道:“大娘先别急,田庄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收拾行装也要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大娘就好生住下吧,您放心,田庄有几十号部曲日夜护卫,绝不会再发生上次的悲剧了。”

谢大娘哪里放得下心,上下扫了眼她稚嫩的脸颊,拿定了主意,“小娘子只需简单收拾几件衣赏跟老奴走便是,到了谢府什么东西没有,田庄事务交给谢家打理即可。依老奴看,最好明日就启程动身!杭州离得也不远,坐马车两天功夫就到了。”

闻言萧不微皱了皱眉,田庄要是交给谢家,她还能拿得回来吗了?得来的钱粮还能交道她手里吗?

“田庄是家母留下的家业,我岂能假手于人?”

谢大娘不大乐意了,“娘子尚且稚龄,如何会打理俗务,况且老主人是最疼十娘子的,定不会亏待了小娘子。谢家有几个如小娘子一般年纪的女郎,每日只需要绣绣花、吟吟诗,什么事都无需烦心,及笄后嫁个好人家,一辈子享清福……”

萧不微撇嘴,要是谢老太爷疼爱她娘,她娘怎么跟谢家没什么往来,她没再说话,目光转向马车窗外,专心欣赏起了山林景致。

得不到回应,谢大娘也只好熄了声,开始审视起了眼前的小娘子。

从前就听说那个远嫁长安、后来寡居湖州的十娘子,性子桀骜的很,没想到她生的女儿也这般有主意,这可不好办了……

马车回到田庄门口,谢大娘看到正在建造的围墙和望楼,起初只是有些疑惑,发现主宅伺候的只有几个人,心中逐渐开始不安,等晚上吃饭时看到桌上简陋的菜色,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慌乱了!

吃饭时,谢大娘反反复复地追问,“小娘子准备何时动身呢?”

“老主人和太夫人都甚是思念,只盼能早日见到小娘子呢!”

“小娘子?”

萧不微但笑不语,对什么时候去杭州的问题一概搪塞,只让她安心住下,吩咐叠叶好生招待人家。

得不到答案的谢大娘,心中一个不安的念头冉冉升起……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晚饭,回到房间,她悄悄叫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两名谢府护卫,凝重地说道:“我怀疑庄上有人蛊惑小娘子,图谋不轨。”

两个护卫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大娘,你怕不是弄错了吧……”

谢大娘压低了声音,“听我说,小娘子何等贵重的人,从小就金枝玉叶,仆从如云,可现在房里伺候的才两个小丫鬟,桌子落了灰都没人打扫,你再看看晚上吃饭,才四个菜。两年前我也曾来拜见过十娘子,当时田庄可不是这个样子,食玉炊桂奢侈得很,怎么十娘子去后,就变成了这个寒酸样子?”

“而且我看田庄外面建的那些东西,分明是在建坞壁,小娘子哪里懂这些?”

谢大娘越说越笃定,越说越激动,“定是有恶仆欺主罔上,窃取财物,僭妄行事,蛊惑小娘子留在田庄不去谢府。等坞堡建成,外人难以攻入,他们怕是要挟持小娘子据庄自守了!”

护卫听完也吓得不轻,“这可如何是好啊?”

“……先别打草惊蛇。”谢大娘压低了声音,“这几天你们两个在田庄四处转转,暗中查探,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到时候我再向谢府去信一封,请老主人处理恶奴,小娘子自然会乖乖地跟我们回去了。”

夜色渐浓。三人窝在房间密谋了半天,终于敲定了行动策略,回屋各自睡去。

次日上午,叠叶处理完琐事,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招待客人,亲自请谢大娘去田庄后头的果园赏秋,现在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一个个灯笼似的红果子挂在树梢,煞是好看。

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谢大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谢大娘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处泥泞,仰起头颇为倨傲地发问:“你伺候小娘子多少年了啊?”

叠叶礼貌回道:“小娘子刚出生我就被娘子派到小娘子身边伺候了,有整整十年了。”

“十年哪……是挺久了……”谢大娘脸上干瘪的肌肉动了动,“听说你现在是田庄的管事了?”

“……仰赖小娘子抬爱。”

谢大娘瞥了一眼,眼皮高高吊起,“我虽然不是萧家的奴婢,但在谢府也是一直伺候太夫人的,我托大提点你两句,你别不乐意听。虽然你如今做了管事,管着手底下百十来号的人,但你毕竟还年轻,许多事想不周全。小娘子年纪小,但你做奴婢的,可不能僭越了本分。萧家虽然没了人,但谢家一大家子都是她的亲人,都能为小娘子做主。”

谢大娘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话里话外都在警告她安分守己,但好歹是为了小娘子好,叠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露出一个笑:“谢大娘提点的是,叠叶受教了。”

瞧她还算安分,谢大娘掩下几分狐疑,哼了哼没说什么。

午饭前两人带了一大袋红彤彤的柿子回来,萧不微统统让人拿去晒干做柿饼了,这可是古代难得的糖分来源,晒干了还不怕放坏。

傍晚,萧不微为避开谢大娘的三催四请,索性躲到书房用饭,赵霆过来禀报,说完了正事,似乎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萧不微放下筷子,让合心收下去,转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萧霆顿了顿道:“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谢家来的那两个护卫,似乎有些可疑。”

萧不微眼皮跳了跳,“可疑在哪?”

“他们今天鬼鬼祟祟地到处探查,先是去看了粮仓,又去看了建到一半的望楼,一直向部曲和奴仆打听小娘子的事,之后还分别找了小人和萧院公,言语中对小娘子的处境颇有几分试探之意。”

“试探什么?”

“……小人斗胆猜测,他们是怀疑田庄内有人有异心,想试探田庄到底谁在做主。”

“他们倒是会想,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我一个提醒。”

萧不微先是觉得有些好笑,后知后觉地回过来来,若是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她从来没去过谢家,不知道谢家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要是有人觊觎她的私产,故意罗织莫须有的罪名砍去她的左膀右臂,废掉她的部曲护卫,到时候她拿什么抵抗?

“你派人暗中监视那两个护卫,还有谢大娘,看她们有没有写信给谢府,如有拦截下来。”

谢大娘才来了田庄三天,就愁得吃不下饭,一面担心流匪来犯,一面怀疑庄子有鬼,看谁都像有异心。

她思虑再三,写了封信差人送去杭州,但信还没出田庄,就被赵霆的人截留了下来,送到了萧不微的书房。萧不微拆开看了看,信里倒没写什么,只说她一时不愿离去,请求增派人手过来。

谢大娘对信没送出去的事一无所知,时常来堵萧不微,整日不厌其烦、口干舌燥地劝说,同时又心急火燎地在等杭州的回信。

但无论她如何殷切地期盼,谢府始终没有再派人来。

天越来越冷,眼看就要下雪了,小娘子又始终油盐不进,谢大娘终于坐不住了,一大早敲响了小娘子的房门。

萧不微刚穿好新取出来的簇新冬衣,套上小羊皮制的短靴,正要出门,笑道:“谢大娘来得正好,我要去看冶铁作坊,谢大娘不妨也一并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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