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桑葚胸针、紫藤花与花环

信德低头向下看掉在泥土上的粉晶手镯,又看了眼他的浅色靴子,一脸的沉思。

他今天的装扮也是精心搭配,身上穿着印花衬衫,稍微有点长的头发被他挑起几缕用粉色发卡别在脑后,樱花项链与水晶耳坠衬得他更粉嫩些,即便是艳气的长相也被他压得不显突兀。

怎么办呢,他的手一滑,不小心把摘下来的手镯掉到泥土上,但他又不想弄脏自己的着装。

幸好他的帮手来得很快。

“小少爷,你在做什么?”陈愿每次都出现得猝不及防。

信德心不在焉地侧过脸,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的手镯掉到土里了。”

他仍记挂着他那个沾了泥土的手镯,这也是严恃送给他的。

严恃送了他好多款式的衣服啦项链啊或者是手链耳饰等等,他每一天都是看着心情来换的,单是看着这些漂亮的装饰,他就能够开心上好一阵。

下一刻他心心念念的手镯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捡了起来,陈愿弯着腰,俯身捡起手镯后揩拭上面沾附的泥土,恢复到原先的光泽后才将手镯递给信德。

“给。”眯眯眼还是那副弯弯的笑容。

信德喜出望外地接过他的宝贝,“谢谢你!”

他将手镯重新戴在手上,张开手向着阳光的方向照耀,晶莹剔透的好不欢喜,他的装扮终于完善了。

“很好看,小少爷。”

信德先满意足地放下手,听到那声“小少爷”,他疑惑地向陈愿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少爷’,你之前知道我吗?”

尽管信德在几年前确实是窝在半山腰上的落魄小少爷,那也是之前的事情,自从他奶奶走了之后,他什么也不是了。

陈愿不答反问道,“我是第一个这么叫你的吗?”他微微低着头,与信德的视线齐平。

信德思忖了片刻,“那倒不是,很久之前也有人这么叫过我,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啦。”他的眼珠往陈愿的脸上瞧,上一个喜欢这么叫他的,还是在他小时候。

他是有过童年玩伴的,记忆太久远,信德只能想起那是一个事事迁就他,并且对他很好的人。

他试图回想那个人的面目,想不起来,但跟陈愿应该是不同的长相。

可惜多年前发生过一场火灾,他的童年玩伴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之中。明明前一日他们还约好了第二天要一起去摘桑葚,结果当信德做了个噩梦乍然惊醒时,就听说那一家人都没了。

“小少爷还记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信德摇摇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也记不清那个人的样貌。”

陈愿的嘴角还是弯弯的,“是吗?那还真是遗憾,想来那个人很喜欢小少爷,只是可惜没有再见的机会。”

陈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桑葚形状的胸针,可爱得信德一眼就喜欢上。不知道他能不能借我看看,信德心想,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陈愿的手心合拢,向下将胸针放在信德的手掌上,“感觉很适合小少爷。”

信德犹疑地歪着头,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问道,“是送给我了吗?”

“嗯。”眯眯眼笑着颔首。

信德喜上眉梢,捏着胸针就往自己衣服上摆弄,等别好之后,他说了声谢谢,联想到他的童年玩伴,他感叹道,“好像你们都很喜欢桑葚,如果你们认识的话,说不定会很合得来。”

事实上他的童年伙伴并不喜欢桑葚,只是信德小时候有一阵子特别喜欢,他觉得桑葚挂在桑树上一串串的,看着好玩,摘下来放嘴里也甜,所以他三天两头就要撺掇着一起去摘桑葚。

而另一个人看出了他的喜爱,所以每次都先提出要去摘桑葚,导致信德一度认为他们都一样喜欢。

陈愿笑而不语,过了会他说道,“或许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很喜欢小少爷。”

“我也好喜欢跟你们一起玩。”信德羞涩起来,捏着陈愿送的胸针,内心甜蜜蜜地想道,他现在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他将自己的心分成好几瓣,细致地将它们分成均匀等份,平等地喜爱他的每一位朋友。

信德有自己的伊甸园,那里有美丽的花朵和漂亮衣裳。

不仅如此,他还希望那里有他所有的朋友,大家每天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烦恼,没有纠纷,只有相视而笑的默契。

他拾掇拾掇起他的心情,又遗憾地意识到这近乎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他每天清闲得无所事事,他们的邂逅只会是短暂的,终有离开的一日。

回去后信德向严恃说起自己的困扰,他半趴在严恃的肩上,声音低低地、细细地说,“严恃,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头一次想到这种关乎未来的问题。

严恃轻轻地抚摸信德的脊背,将他打理得柔软的头发顺了又顺,和声问道,“信德不是喜欢各种服装吗?有考虑过设计吗?”

信德扭过头来,和他贴着脸,声音透过细小的嗓子眼,轻柔而又有些闷地回,“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穿,对衣服的材质和裁剪是半点都不通晓。”

他的细眉稍稍向下倾斜,面目背着光不够明朗,同他的心情一样低低暗暗的。

“你想做吗?想的话我可以为你安排。”严恃可以为信德打造出一条专属于他的道路,只要信德想要,“不会也没有关系,可以请会的人来做,你每天只要穿上好看的衣服就够了。”

信德抬起头,脸上泛着沉思的神色,过后还是摇了摇头,“好像会很累,还是之后再想吧。”

他仰面懒懒地,又卧躺了起来,他可真是太懒了,除了好玩的,没什么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心已经飘到窗外随着微风摇曳的紫藤花上,真好看,他心想,当即要踩着地板去窗口看那串串缀满、像流苏般垂挂的紫藤花。

这时候他又不懒了。

他将双手撑在窗台上,垫起脚尖,将头探出去,望向一整片开满了藤架的繁簇花瓣,沉浸在喜滋滋的美丽中。

严恃的怀里空了后,目光随着去看花的人移动,错落的空间把信德藏在了紫藤花的中央,花瓣摇曳时,宛如信德轻吻了花,人比盛开的花的话娇艳。

严恃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将这一刻的美丽定格下来。

“真美呐。”信德笑着回过头,他的衣裳被风吹得蓬了起来,他拢着被风吹拂而微散的发丝,对严恃这么感叹道。

严恃也勾勒起浅笑,“是啊,真美。”倘若信德能一直这么开心,什么都不懂未必也不是件好事。

信德望了望,瞧见藤架后似乎有个人影,他好奇地想往外再探点,发现无论再怎么探头都瞧不清楚。

他的心里像是被羽毛扫了扫,痒得不行,只给严恃丢了句“那边好像有人我去看看”,就跑了出去。

直到他跑到原先看到人影的位置,才发现这里不止有一个人,他们猫猫祟祟背对着信德,还在互相传小话。

“看得到吗?”大波浪发女生这么问。

圆脸女孩摇了摇头,“看不到一点。”

短发女生嘿嘿两声,掏出了一副望远镜。“哎呀!让一让,看我的!”

长着小雀斑的锅盖头男生在她们后面摸着脑袋,乐呵呵地看着。

“那个,你们在干嘛呀?”信德背着手身子前倾,好奇地加入到其中,往他们紧盯的方向望去,正是他看到花的那个窗户。

“我们在看信德啊,还能看谁?”子韵扶着望远镜,奇怪怎么没见着人,窗口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连严恃也见不到。

“看我?我不就在这里嘛?”信德疑惑地歪着头问。

齐琅转过头,看着信德笑呵呵地说,“原来你在这。”他脸上的小雀斑随着他的笑似乎也一同跳跃了起来。

温丽意识到问话的人是谁后,扯着子韵的手臂疯狂暗示,媛媛则呆了一秒。

子韵还在疑惑为什么周围的人要扯她,“别扯别扯,再扯就真的看不到了。”

信德这时站在子韵的面前,倍感新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子韵才终于恍然大悟,她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望远镜摔到地上,被信德扶住,信德柔柔地提示道,“小心点。”

她尬笑着重新拿稳,声线一抖一抖地说,“我们——”她看了眼附近的紫藤花,“我们正打算做花环,对,就是花环,温丽你说是不是?”

她向温丽不停地眨眼,就像先前温丽也想提醒她的那样几乎算得上是明示。

“额、是。”温丽觉得她的口红都要褪色了,这谁信啊,她尴尬地附和。

结果——

信德相信了,甚至还非常高兴地表示想要和大家一起,他踱着小步,兴冲冲地问,“我能不能一起呀?做花环需要准备什么?”

“信德想要什么花环?我送你好不好?”原来严恃跟在信德的身后,他噙着笑,显然已经知悉这群人在做什么,却也没在意,而是向信德问起,说完话他已将手搭在信德的肩上。

信德亲昵地朝他靠了靠,脸蛋轻轻蹭了蹭,“那我要最好看的花环。”

其他人该望天的望天,该看地的看地,唯独没有看他们的,只有齐琅仍笑呵呵地,似乎没看出什么。

“花环?好像很好玩的。”不知何时,眯眯眼也走了过来,想要一同加入,经过信德时还轻摸了下他的头,在严恃的冷眼下仍笑眯眯的不为所动。

信德心情雀跃地点点头,还要让更多的人加上,“叫上大家,我们一起做花环。”

最后一场做花环的活动被信德定了下来。

严恃垂着眸看向信德,被他纯粹的喜悦染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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