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唱曲

回了信德的老家,忙得团团转的人依旧不得空闲,唯有本就无所事事的人,以及有心的人闲了下来。

信德奢睡,每日躺着就能闭上眼酣睡,坐着不至于睡着,容易思维涣散倒是真。

他从前院踱步到后院,踩着硌脚的鹅卵石,踩一下痛一阵,可他下一步偏要再踩上去。

在待惯的地方他不怎么讲究,无论成了什么样,总是他自个的家。

他寻了片被照得黄澄澄的空地,挪来一只摇椅,前脚掌随意蹭蹭,晃着踢开,如泥鳅一般滑上摇椅,软成一滩。

平日信德是讲究的,他喜欢光着脚并非就说不讲究,他只有确认过才会主动光脚。信德迎着温暖的阳光微微阖上眼,撩起衣角给自己透气。

若不是见不得人,他甚至想裸躺在毯子里,那将是多么柔软舒服,衣服再服帖绵软,终究是束缚的,信德不喜欢。

光泽涂在他表层肌肤的纹理上,染得更白,先前压过而翻面露出的肉泛着粉,他不时轻挠过几下,粉得更红润。

即便他回了故地没见到记挂的人,他也躺得慵懒,不过是他的脑子还升不起半点惆怅的情绪,他只是觉得躺在这刚刚好。

“你没跟着他一起出去?”由远及近的声音慢慢滚来,及至清晰。

信德没有坐起来,挥起白皙的手腕就算是搭理,在越熟悉的人信德越是没什么架子,也就不怎么端着。

按他的想法,来人就该跟他一起躺着感受鲜活的生命力,来人是严恃。

他没有放弃某些自以为是的想法,例如成为母亲的特性,虽是八竿子打不着。

等严恃走到跟前,他终于想起来回话,“跟着他作甚?”他的话是真的不解。

信德心里不明白,话里就明晃晃地带出来。

严恃听了内心也稍微不解,他不解的是信德太过开阔,尽管他巴不得两人离得再远点,最好别再黏一块去。

见信德如此不讲究,严恃调正毯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信德更加不解了,他稍稍往下扯一点,再扯一点。

“你......”严恃不好说什么,眼神却很诚实地看向那多露出一点。

他的目光下视,被毯子捂出的形状正细微地蠕动,他的肿弯不知何时抵在边缘。

发觉时,严恃倏忽撤回手。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是真不知分寸,他自己也是真的无理。

信德环抱起毯子,送了过去,他光着的手臂触碰到松软的针织衫,下意识亲昵地摩挲起来。

严恃只好横牵着那人的手,稳住对方的身子,“你平时都做什么?”他有些没话找话似的。

信德仰面笑着说道,“我啊,除了睡觉也没别的爱好。”

“你不打牌?”严恃还以为他会像那些富人家的阔太太一样约出去打打牌闲聊度日。

他轻轻摇着头,撑着他的侧颊肉,像小猫踩奶那般舒适地打哈欠,“我不爱玩这些费脑子的。”他懒得动脑,也不爱聚会,平日最爱窝在舒适地。

是他的偏见了,严恃这般想,认识信德前,他对这个身份有颇多揣测,多的是恶意偏想,有本能,有自主,通通走往了贪婪、花瓶、无趣一向。

问话的人这时倒怜爱起他,“那你,不会无聊?”

信德偎着毯子,挪着屁股找了个能窝的地方,缩起来,神色懒散地回,“无聊我可以找乐子嘛。”

光线的温度逐渐炙热起来,严恃拘着身体不好随意动作,他抬头向上望了眼,被太阳刺得迅速收回,“等会应该会很热,你想去哪?”他的言下之意是一起。

他又补了一句,“我对这里没有你了解,看你想去哪。”这次的意思更加明确。

信德露出的笑容浅得不能再浅,笑意却极为真切,“这次轮到我带你探险。”说完他就想要起身,激动间他光着的脚差点踩在泥土上。

严恃先他一步将鞋垫在底下,扶他先坐回躺椅,给他套上鞋,嘱咐道,“地下脏。”

信德随意地穿上,牵着他的手指催促,软着嗓子喊,“快跟我来!”他笑着小跑开,连路都不怎么看。

幸好严恃总会及时拉住信德,最多不过摔在他身上,摔的人直笑,接住的人只能无奈地扶好人。

信德不仅笑得不停,还要努着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手偷偷摸摸地伸到另一个人的背后吓一下,再趁着那人没回神跑开。

严恃当然不会察觉不到他的意图,但看着信德踮起脚跟手伸直的模样,他忍着笑意,纵着信德玩闹。

最后他再快跑几步追上去,环抱住信德,他便动弹不得,只好眼泛润光地撒娇求饶。

不在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严诚每日不在,便会对信德多一丝愧疚,不知道他的日子有多快活。

——

说是信德的地方,他只管带人绕,走到哪是哪,起了兴致才细细多讲几句,有时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他做不来导游的事,不随游客的心意,只顾自己随心所欲。

但是随着他乱窜时,你可以多瞧瞧他,他细眉细眼的,说话又软声软语,便会觉得这一遭不亏,严恃正有此感。

信德的性子太柔了,柔到不像是男人,喜欢挽着别人的臂弯、亲昵地乱蹭、挨着身子诸如种种。

尽管他只对熟人如此,严恃还是生出了感慨,如若信德周旋在正值血气方刚的糙汉子之间,怕是不好受。

并非说青春期的男性就都毛躁,在这个年龄阶段,他们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写满男人阳刚的气概,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最瞧不起异类。

虽说不能涵盖全部,只能说严恃所见到的每一个,基本如此。

严恃琢磨间,信德勾起眼尾瞥视他,见他走神,也不催促,独自在一边揉着衣服多余的线条玩,揉成一小团圆,拨开,挑起来围着指尖绕,而后食指压在大拇指上磨搓。

信德的锁骨明显,显得脖颈愈发纤细,他以膝盖为支点,双腿交叉地站着,一脚微微往前伸,腿部线条则拉长不少。

换而言之,他的身材曲线优美而流畅,腿型也极好看。

走神的人转念又想到,连他都难以抗得住信德随时随散发的勾引劲,倘若假设成真,信德融入在那一群躁动的年轻人之间,将会变成他的主场才是。

他只会是那朵人人愿采撷的牡丹,娇艳欲滴,撩得人心里不上不下,他的魅力被那一层层花瓣包裹,每拨下一层,会发现更加迷人的景色。

信德浑身没有刺,却没有人愿意伤他,他是被人呵护的命。

察觉到严恃思索得差不多,信德凑过头来,饶有兴致地说,“严恃,去你现在住的房间看看吧,我想知道你会把它变成什么样。”

这话太诱人,又过于迷惑人心,在有私欲的人面前,无异于是一种邀请,邀请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而最直接的邀请,不就是两个人坦诚相见地滚在一起——从而更加见不得人。

严恃如初次见面一般看着信德,而他的目光不再是审判,他将审判转移到自己身上及他们之间的纠缠,他尝试着定位他们的关系,口中回道,“来得不久,怎么也不能变成另一幅模样。”

他嘴上说着“不能”,脸上比起初见却已不知不觉地换了一副模样。

他的个人风格明显,少有改换的时候,卧室是最能看出个人风格的地方,因为那是最为私密的领地,如今里面塞了不少信德送的小玩意,还有想送的物件。

“一旦你进去,想出来就不容易了,你想清楚了?”严恃的手摸向信德的喉结,缓慢地打着转。

信德没有躲,严恃的力度很轻,如果不是触觉实在,他甚至以为对方的手没有落在他身上,他还故意地咽了下,让喉结滚动一番。

他乐着回,“进去会怎样?你会把我吞了?”

他开了个玩笑话,他口中的“吞”不过是怪物的吞食,他又不是谁的食物,想也知道不可能。

“说不定,兴许我真的是怪物,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严恃噙着笑说,装模作样地打量信德的身形,“你的肉少得可怜,我只好将你的**一同吞之入腹。”

信德的喉结再次滚动起来,声带发颤,话中忍不住笑意,“我不怕这个,你快带我去瞧瞧,”他笑着剜了对方一眼,“瞧你这只野兽有多厉害。”

“这可是你说的,在我这里没有回头路。”他们好像在说着玩笑话,又好像不是,起码这一句,严恃是认真的。

倒是信德仍然没心没肺,点了点头,还主动朝那个方向走去,他知道对方住在哪里。

信德的脚步轻快,他这时是微微垫着脚走路,这个细节他自己不知道,走在他后面的严恃却发现了,他清楚,信德不过是觉得好玩。

——

严恃的房间果然没多少东西,里面大多数的新东西都是信德见过的,在信德端量的时候,后进门的严恃顺带将门关上,不声不响。

信德兜着转悠,绕了几圈后想寻个地方坐着,发现这里没什么软的座椅。

进了这个房间,严恃主动起来,他甚至说出没什么分寸的话,“我的床你随便坐。”他已经不准备守分寸了。

信德坐着觉得无聊,瞧见一旁的窗户紧闭,便提议道,“开窗吧,透会气。”

他正准备起身,严恃比他先一步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里屋确实凉爽了不少。

“信德,你想听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吗?”这是严恃第一次在信德面前提起他的父亲。

“嗯。”信德点着头,趴在严恃的肩上,严恃开完窗后也坐在床沿。

“一直以来,我听得最多的便是他的‘不够’,我成绩优渥时,他会跟我说‘远远不够’,我人脉广阔时,他会说‘还不够’,如今有所成就,他仍然说‘不够’,”

信德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很平静,他的声线很稳,语气也很平和。

他继续说道,“其实他不知道的有很多,起初的我希望崭露头角,后来我开始藏拙,我意识到这个男人只是我身份上的父亲,他给不了我任何的期盼。”

不知为何,信德觉得皮肤有些凉意,想起窗户是开着的,他又放下了心,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他只是坐正,用小拇指勾着严恃的手指,眉毛浮起柔柔地涟漪,“我给你唱支小曲吧。”

他的笑容比之其他的时候更加妩媚,因为他想让严恃的心情变好,讨好的笑自然更是合严恃的心意,严恃喜欢他这样的笑,他便这样笑一笑,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果不其然,严恃的神情看起来舒畅了不少,只不过,不只是信德以为的缘由。

“好。”

信德向四周搜寻,抄起一旁的腰扇,解开带子,展开扇面,半遮住自己的脸,“我不怎么会唱曲,借用一下这腰扇,若是唱得不好我还有处躲。”

他不仅身姿美丽,嗓子动听,也不是音痴,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去。

但凡他眼眸湿润一些,含情脉脉地看着,谁晓得他唱了什么?说是优势,大概也是劣势,他的瑰丽足以使人忽视一切。

严恃的双眼注视着信德,对他来说,信德即为诱惑本身,他怎么都是好的。

唱得好,那是信德有本事,唱得不好,只会显得他可爱。

信德举步唱道,“思往故时尘亦扰,吁悲长叹月短。若辞旧事,向朝日,焉知妾比君长情。”

他的字头咬得紧而慢,气息上扬,而字尾则重一些。

他脚勾脚尖,手起如柳絮轻舞,眼眸微动,“妾身无功无志,止红袖添香,只愿郎君不负情。”

他手一扬,腰扇抛起,要去接那扇子时已被严恃握在手中,只好伏腰巧笑,“你既收了我的扇,那这后半段该你来唱。”他不唱了。

严恃不会唱曲,他不仅要收扇他还要连衣带人,他拉住信德的手顺而解开衣领的扣子,“我们换种唱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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