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第一次见到迹部,是在电影学院的开学典礼上。
冰帝是出了名的私立高校,但演艺专业确实是新开设的,在家长们的眼里“像是儿戏一样”的学院。事实却并非如此。是迹部财团赞助建设,也确实有电视台和导演的瞩目,已有的两届“前辈”还未毕业,却也有了不少影视资源,看上去像是给了想要往演员和演艺界发展的孩子们提供的除去投简历去事务所签约以外的另一个途径。
仁王高中时成绩很好。
他瞒着家里提交了演艺专业的志愿表——以他的成绩,完全录取东大和早稻田的。
所以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时,全家都炸了锅。
但这也是仁王预料到的。他想好了会有的所有的反应,并权衡过利弊。
“你从小就有主意。”他提着行李和家里提供负担的最后一笔“教育经费”走出门时,他姐姐送了他一段路,“有时候也太有主意了。”
这样的评价在仁王十几年的生涯中并不罕见,因此骨子里也有些叛逆和执拗的人对这样的评价不置可否。
他认为自己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
然后他在开学典礼上见到了迹部。
“董事长?这么年轻的董事长吗?”
“是迹部财团的总裁,还不算是董事长。”
“但迟早会是的。”
……
引起评论的男人就那样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中央,银灰色的西装和金色的头发分明是张扬的,整个人的气场都不能用“低调”来形容。但他垂眸凝视着坐在礼堂里聆听他发言的学生们时,气场又是稳重而安静的。
这样矛盾。
而仁王在台下,隔着很远的距离,只能勉强看清迹部的仪态。
“太帅了吧。”旁边同班的女生这样感叹道。
仁王忍不住腹诽,都看不清脸,到底哪里看出的帅。
仁王的大学生活就这样步上了正轨。
他当然记住了迹部,但也只是因为这位年轻的预备董事长和学校领导在年龄和仪态上的差距都太大了。演艺学院的课业安排和他想的有微妙的不同,除去确实很有经验的老师外,课外活动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而在学习之余,他还得找兼职,为了之后的学费和生活费。
来授课的有不少舞台剧获奖的演员和电视剧里常见的配角面孔,还有导演和编剧,甚至一些老师是从宝冢请过来的。自然,表现的优秀的学生也会获得群演的机会。
学校里有提供勤工俭学的岗位,仁王提交了申请单。他没有多少对手。读演艺专业的学生,有一部分是想要在娱乐圈“玩一玩”的少爷小姐,另一部分,则似乎有另外的“勤工俭学”的方式。
这当然也在仁王的预想范围之内。
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都将这一类情节演过无数遍了。
只是仁王没想过自己也会淌这个浑水。
大二的时候,班主任带了整个演艺班去参加饭局。
据说是为了酬谢给学校捐助了大楼的赞助商而举办的酒会。
但酒会的目的,半中间的时候偏了。
没打招呼就突然出现在酒会上的迹部,成了酒会最大的焦点。至少和旁边大腹便便的赞助商比起来,迹部总裁要年轻英俊太多了。
“您怎么来了?”班主任笑的有些尴尬。
“啊恩。”迹部没对班主任的说法发表什么看法。
他只是自然而然拒绝了赞助商敬酒的要求,让所谓的“酒会”,变成了一个类似团建的标准饭局。
然后第二天,他们就换了班主任。
同班的女生有一部分为这样的迹部倾心不已,却也有一小部分,很少的一部分,在学校论坛的匿名区偷偷抱怨,说迹部多管闲事。
过了没两周,新的班主任找到了仁王。
他说,迹部想和他见个面。
我?
去年的专业成绩第一。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优秀学生单独表彰,虽然由董事长亲自“慰问”显得有些奇怪——但说不准是为了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应酬酒会”呢。
他在学校附近很出名的一家咖啡厅和迹部见了面,得到了一张名片和一个邀约。
“这是一个兼职委托,你可以考虑一下。”
兼职?
作为男伴在一些需要的场合作陪确实可以说是“兼职”没错,但这样的说法也可以直接理解成另一个意思吧?与这个人在前两周的所作所为完全相悖的。
但仁王在坐在迹部对面后,才发觉自己失策了。
完完全全,被带着走了。
“为什么是我?”
“你是专业成绩第一。”迹部说,“我假设你的演技还不错?”
这听起来挺正经的。
但仁王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迹部真的只是想找一个“门面”。
说实话能当迹部少爷男伴女伴的人一只手肯定不够数,偏要找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这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但大少爷的说法足够委婉也足够直白,仁王能听懂,也完全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好。”
那天咖啡厅里的阳光真的太好了,好到迹部的金发几乎和玻璃窗洒下来的光线融在一起,高挺的鼻梁和带一点蓝色的瞳孔在光下美到不像实物。
和这样的人有一些难以说清的关系的话,也就真的很难说清到底是谁比较吃亏了。
所以现在,仁王站在城郊大平层的房间里。
有一个大衣柜是专门放他的衣服的,他偶尔过来过夜时经常能在里面看到新的款式,有一部分是能在杂志上看到的新款,摘了吊牌被烫的平整,还有一部分是说不清牌子的休闲服和居家服。
仁王觉得这和他自己手机上有的换装游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区别只在于自己给游戏里的“女儿”送衣服,而现实里迹部给他送衣服。
打扮的好看本身也在“职业素养”的分类里。
在大衣柜前犹豫了一会儿,仁王换上了睡衣。
他去主卧时迹部正半靠在床头看书。床头灯是偏黄的亮度,迹部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身上丝质的睡衣还是深紫色的。
旁边的唱片机在放着舒缓的曲调。
是熟悉的旋律。
这场面太日常了。
他们的见面也渐渐脱离了“兼职”的涵盖范围,变得像是“约会”。
仁王说不清这算是好的还是坏的转变。
他近来确实有些焦虑,想要结束掉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但真的和迹部处在同一个空间,他又会打消那样消极的念头。
他又觉得累了,心理和生理上的。
于是他上了床。
迹部往他这个方向侧了侧,在他缩进被子里后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嗯。”仁王应了一声。
而后迹部俯下身,在仁王闭上眼睛前轻吻在仁王的前额。
近在咫尺的睫毛颤了颤。
“晚安。”迹部的语调里带着笑音。
仁王没有再睁眼。
虽然会在心里抱怨太犯规了,但其实也是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吧?
所以一切的“结束了算了”都止于想法,到头来总开不了口。
舍不得的从来都只是他自己,贪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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