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条前往学校的路上,穿着不同校服的两个国中生正站在街角研究着什么。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那仗势,就好像偷偷摸摸碰面的卧底特务在密谋什么惊天计划。
“选B吧……?”
古里炎真挠挠头不太确定地道。
“嗯……但我觉得好像A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沢田纲吉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抵于下唇,同样拿不准答案。他的超直觉似乎总在学习和考试的时候失去灵性。
这作业等会儿到学校就该交上去了,临到头才来抱佛脚也不见得有什么用。眼下两个垫底差生碰巧遇上,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学精神,对题目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与探讨,属于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这可不行啊。”
一道音色稚嫩语调却十足老成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纲吉和炎真齐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戴礼帽,身着黑色西装的婴儿正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们。
“Reborn!”
棕发少年条件反射地紧了紧皮。虽然每次他的家庭教师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神出鬼没闪亮登场,但沢田纲吉还是会忍不住一惊一乍。
因为这往往代表着……他大概率又要被特殊弹一发爆头并当众裸奔了。
“Ciaoす。”
Reborn将帽檐往上一弹,意日夹杂地打了个招呼。
“正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最优解可不能靠猜噢?”
沢田纲吉一听到他那愉悦上扬的尾调就犯怵,提起书包便准备跑路。
“那个炎真,快要迟到了,我就先……”
沢田纲吉慌慌忙忙同好友告别,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列恩就已经幻化成狙击步枪,在Reborn的操作下瞄准了他的眉心。
“给我抱着拼死的觉悟去寻找答案吧,阿纲。”
“嘭——!!”
接连两道枪响贯穿了街巷。等硝烟散去,沢田纲吉却奇怪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进入狂热的爆衫状态,反倒是周围变得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笼罩住了他。
沢田纲吉手脚并用,试图从笼罩自己的东西里爬出去,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对劲。他左拱拱右顶顶,好半天才终于钻出了这个困住他的“暗幕”,再抬眼一看,顿时吓得毛都炸了起来。
什、什么啊——?!
周围的东西怎么突然间全都变得那么大!!
沢田纲吉惊惶地想要碰碰眼前“高耸入云”的电线杆来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他伸出手,却被一只雪白的兔爪占据了视线。
……嗯?!!
少年把手收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粉嫩的肉垫。然后他傻傻地摸了摸自己毛绒绒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胖乎乎的身子。半晌后沢田纲吉崩溃地拽着自己垂在两边的长耳朵,无意义地啊啊大喊起来,但由于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兔子,听起来就变成了吱哇乱叫。再回头一看,刚才将他包裹住的东西分明就是他的校服。
Reborn还老神在在地评价道:
“噢~这次威尔帝研制的原来是动物化效果的特殊弹吗……那家伙偶尔也能做出点有趣的东西啊。”
“别拿人做实验啊喂!!”
沢田纲吉气呼呼地在马路牙子上跳脚。虽然已经吐不出人话,但还是让人不难看出他在骂骂咧咧。
慢着,他记得自己刚刚好像听见了两声枪响来着?该不会……
少年才控诉到一半就担忧地寻找起好友的身影。稍稍环顾,他便在一旁散落的至门学校的黑色校服那,看到了一条暗暗发力的、带有红褐色相间环纹的蓬松尾巴。
“它”一边用粗短的黑色前肢生疏地扒拉着卡在颈部的衣服,一边有些慌张地、摇头晃脑地往后退——很显然他动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摆脱“网袋”,连尾巴尖都在努力使劲。
沢田纲吉正想过去帮忙,便见古里炎真终于把脑袋从制服里拔了出来。因为惯性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晕乎乎的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沢田纲吉看了看炎真此刻短宽的头部、圆圆的瞳孔,以及突出的吻部,还有因惊吓而下压的大耳朵,再结合那粗粗的红褐色长毛,以及鼻上、两颊、眼眉的白斑,很快就认出这是一只成体小熊猫。
因为还没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古里炎真四条短腿各走各的,虽然笨拙,却也显得十分憨态可掬。
Reborn饶有兴致地分析道:
“还会根据个体的特质变成不同的物种吗……同样是兽化,相比于珍稀保护动物,废材纲果然就连变的动物也很废材啊。”
平平无奇的垂耳兔闻言又用一阵上蹿下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比起那个,作业要没了噢蠢纲。”
家庭教师轻笑着提醒道。
沢田纲吉一惊,前后左右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先前拿在手上的作业这会儿已经快要被一阵风吹没影了。
卷子!他废寝忘食、绞尽脑汁,和炎真讨论许久才好不容易蒙完……不对,做完的试卷!这次他要是再交不上作业可真要被请家长了!
少年仰头看看几乎只剩一个点,关乎着他“身家性命”的试卷,又回头看看不知怎么再次和衣服难舍难分地绑在一起的炎真,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帮助好友。
好不容易重新脱离“熊衣缠斗”的古里炎真没什么精神地耸拉着耳朵,觉得自己又给好友添了麻烦,“纲君,对不起……”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叫些什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小熊猫抓耳挠腮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和伙伴交流,垂耳兔也歪着脑袋疑惑地看向他。
大尾巴焦急地在地上扫了扫,古里炎真忽然灵光一闪,他努力适应着动物的身体,高高举起前肢带动着后腿站立起来,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在举手投降。
小熊猫将手臂下压,到某一个拐点处又猛地上抬,如此反复了几次,虚空比出一个对勾的符号。
[对!]
紧接着古里炎真又把两只爪子交叠起来摆出一个“X”的形状,表示着拒绝、否定。
[不!]
再然后他躺下来,抱着头、憋着气,开始费力地做仰卧起坐,看起来还有点颤颤巍巍。
[起——!]
“……”
比起古里炎真的这一段高难度“杂耍”,让沢田纲吉更震惊的是他竟然看懂了这种抽象的表达;两人都变成了动物,而且还是不同物种,虽然无法沟通,但奇异的是他们仍然能大概理解彼此想要说些什么。
沢田纲吉哭笑不得地让气喘吁吁的好友停下“锻炼”。看着古里炎真努力想要向自己传达信息的稚拙模样,他突然回想起两人刚认识不久的那段时光:如果继承仪式前他们也能像这会儿一样努力沟通,尽己所能将想法和心意传达给对方,是不是就不会产生那些误会,将彼此卷入争斗的漩涡?
那时他们被都“考试倒计时”推动着,阴差阳错下做出各自的选择,如今也只好怀着满心羞愧订正这张答得稀里糊涂的试卷。
“又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啦。”
沢田纲吉再朝墙头上的罪魁祸首看去,发现自己的家庭教师早已没了踪迹。面对这一堆烂摊子,少年简直是恨得牙痒痒。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半天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在牙痒,莫名想找点什么东西磨磨。
“……”
大可不必连习性都还原啊喂!
总之,沢田纲吉和古里炎真趁着街上没人,先转移到了一旁的草丛里。为了避免他们的“人间蒸发”给路过的行人造成恐慌,两人还合力把衣服、书包这些也都藏到了灌木丛下。
说是两人一起,但基本都是靠炎真一个人连咬带拖的,纲吉那小身板实在做不了什么,他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辛苦了。”
垂耳兔一边在心里默默出声,一边跳到小熊猫身边亲昵地蹭了蹭表达感谢。古里炎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动物,半晌后也小心翼翼地朝他贴了贴。
沢田纲吉变的兔子通体雪白,唯有耳朵一块带着渐变的棕,整只兔子小小一团,毛茸茸软乎乎的,只要一靠近就能感受到暖烘烘的热量。
好可爱……
古里炎真轻飘飘地想。
就这么被依靠着,古里炎真心里忽然无端生出许多澎拜的力量,让他迫切地想为对方做点什么,让对方更加觉得自己可靠。
“我们去找找你的卷子吧。”
小熊猫“手舞足蹈”地比划,垂耳兔一瞬间就心领神会。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A是藏在这里,B是去找卷子。
在特殊弹的效果消散前,两人肯定是去不了学校的。沢田纲吉本来想稳妥一点,就和炎真待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到变回原样——毕竟人类的城市对动物来说实在有太多不可控的危险。但现在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找回卷子他之后也好交差。只要他们走小路注意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在古里炎真的“撺掇”下,立场本就不怎么坚定的沢田纲吉也犹犹豫豫地选择了后者。两人一对视都觉得可行,于是便朝着印象中卷子消失的方向雄赳赳气昂昂地寻去了。
作为兔子,只要沢田纲吉想,他完全可以瞬间加速,让自己如同在贴地飞行般奔跑。但小熊猫性情温吞、行动迟缓,顶了天也跑不了多快,纲吉也就放弃速度,一蹦一跳地跟着炎真的脚程慢悠悠地晃荡。
也不知走了多久,沢田纲吉肚子都有点饿了。他看着周围遍地丛生的杂草,很难不想上嘴咬咬,此时此地仿佛每一根草都在朝他诱惑地招摇。
还别说,变成兔子后这些植被对他的吸引力大增,忍不住让他想尝尝是什么味道,沢田纲吉看着看着便走不动路了。
To be, or not to be. 这是个问题。
再次陷入选择困难症的少年在吃与不吃两个选项间摇摆不定。
古里炎真走着走着就发现一旁的小兔子不在了。他急忙回头去看,便瞧见沢田纲吉正盯着一颗鲜嫩翠绿的野生苜蓿草,垂涎欲滴,跃跃欲试。
垂耳兔试探性地反复嗅了嗅,结果越闻越饿,清新的草味儿勾得他几乎是本能地就啃了下去。
沢田纲吉蹬着腿往后拽了拽,竟然一下子还没能拔出来,遂小脸一拧,拿出吃奶的力气和一棵草较起劲来。
古里炎真连忙走过去,不赞同地用吻部拱了拱垂耳兔鼓起来的脸颊。
他怕外面的食物不卫生,而且如果这些草不够干燥的话,兔子吃了很容易拉肚子,一不注意就会得肠炎而死。
想到这,古里炎真心中显示着“不能吃”的B选项就变得高亮飘红。他急切地拿厚厚的爪子打了打那颗“居心叵测”的坏草,想让沢田纲吉明白其可怕的威胁。
沢田纲吉被草叶扇脸,他拿出一副是草先动手的架势心虚道:“我不哧,我揪摸摸鸭翅(我不吃,我就磨磨牙齿)。”
他也知道外面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吧唧吧唧嚼了两口就乖巧地放过了那已经被含蔫巴的叶子。
古里炎真这才放心,后怕又满足地舔了舔听话的小兔,却吃了一嘴毛。
一“猫”一兔继续上路。沢田纲吉有些担心炎真会不会也饿了,但忍着没表现出来。他记得小熊猫应该是杂食动物,比较喜欢吃野果、苹果这类带甜味的食物,也可以吃竹叶、苔藓,有时候也会捕食小鸟或其它小动物加加餐……
沢田纲吉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概也可以算进对方的食谱里。当然,纲吉很清楚古里炎真是不可能对他下口的,不过一路上如果遇到了比较干净的、确定能吃的小野果,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摘下来给炎真充饥,希望对方不要想起自己这个备选项。
古里炎真自己倒无所谓吃得干不干净,营养丰不丰富,只要是沢田纲吉给他的,他都木讷地照单全收——恐怕就算是毒药,他也会选择信任而毫不犹豫地吞下去;而只要沢田纲吉让他吐出来,他就算掏坏嗓子也在所不惜。
彭格列十世抛出的ABCD无论对错,古里炎真都会一股脑地全部选上。他自知愚钝,所以更加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或许正确的答案,生怕稍不留意的每一个细微因素,都有可能再次让他错失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曾几何时他也是“出题人”,留下一封漏洞百出的求救信,只想看看彭格列未来的首领究竟会不会来营救自己。看似幼稚的测试,对古里炎真来说却是拼上过往所有与未来一切的豪赌——那是他第一次脱离人生焊死的轨道,想要去踏寻其它未知的选项,哪怕没有方向,也没有退路。
古里炎真鲜明地记得,废弃工厂的凌晨很冷,夜风习习,零碎星光从破洞的天花板漏进来。他只一味频频查看着手机上流逝的分秒,屏幕暗去又很快亮起。
有时候他会害怕去计算那些跳跃的数字,于是便抬起头,从洞里窥得一隅天色,无法获知准确的时间后,对于光阴的感受似乎就变得模糊起来。
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又仿佛才刚刚坐下。
他望见了暗淡的孤星,看见了熹微的晨光,也瞥见了正午的太阳。光柱穿过泥瓦一缕缕地下坠,照亮一寸又一方。
但古里炎真只觉得刺目,所以他又低下头,有些麻木地进行着那个已经重复了上百遍的动作:
打开手机,然后静静地看着时间浮现。
[12:35]
纲君会儿应该正在学校里和朋友们一起分享着便当吧。
古里炎真很了解沢田纲吉的日常生活与一举一动,因为他一直在观察、审视着这位彭格列未来的领袖。有时候,古里炎真会恍惚生出一种自己在照镜子的错觉,他们是如此的相像;所以他曾无比坚定地认为沢田纲吉会来拯救自己,因为如果是对方遇到了同样的事,他也一定……
可他们却又处处都截然不同,一如考试的A/B卷,硬币的正反面,天空的昼与夜,惺惺相惜的类同之处只是麻痹神经的蛊毒。
比起少年没来救自己的失望,古里炎真那时感到更多的似乎是不甘与憎恶。
他深深地厌恶着,那个仍然想要选择相信沢田纲吉,想要抓住希望的,徒劳挣扎的自己。
人生本就是由大大小小无数个没有标答的选择构成的。既然这就是彭格列十世给出的答案,那么他也应回馈以相应的评判——
野果酸涩的滋味在嘴里炸开,古里炎真幡然回神,而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一路吃吃走走,作为人类时可以轻易横跨的距离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拉伸得十分漫长。沢田纲吉苦中作乐,就当是郊游踏青了。
可这份闲情逸致还没维持多久,沢田纲吉就发现与他并肩同行的小熊猫越走越慢,直至僵着不动。
“怎么了炎真?”
沢田纲吉好奇地歪歪头,仰起脸看向忽然神色凝重的好友。
该不会是……被他喂坏肚子了吧?!
沢田纲吉瞬间慌了神,围着小熊猫不知所措地打转,每转半圈就要立起身子观察一下炎真是不是哪里伤着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炎真用鼻尖碰了碰垂耳兔的小鼻子,成功地让他停了下来。
“我没事,只是……”
想上厕所了。
小熊猫看起来有些扭捏不自在。如果还是人类的模样,他脸上肯定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好在现在沢田纲吉只能从他这看到一层枣红色的绒毛。
毕竟内心还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各类礼义廉耻都让古里炎真不太能接受自己在野外解手,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犹豫许久,最后在沢田纲吉不安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决定速战速决。
古里炎真本想用手把沢田纲吉翻一个面,好让少年看不到自己。可他瞥了一眼自己沾满泥土的黑爪子,又看了看沢田纲吉雪白的毛发,遂有些自卑地把前肢放到了自己的肚腩上擦了又擦,擦了半天也还是觉得脏。
他气馁地放下爪子,用鼻翼难为情地顶了顶沢田纲吉,示意他背过身去。
末了还不放心,又从地上捡起一片比较大的落叶盖到垂耳兔脑袋上遮住他的视线,然后才跑到绿化带深处,哼哧哼哧地刨坑。
沢田纲吉只能听到一些轻手轻脚的、不分明的响动。等炎真给地里施完肥,并严严实实地把“营养液”都埋好,确认自己身上没沾到什么怪味后,他才跑回沢田纲吉身边,而后垂下头黏黏糊糊地蹭着垂耳兔,发出一些委屈巴巴的哼唧声。
沢田纲吉充分地照顾了小熊猫的自尊心,表示自己一直在和树叶愉快地玩耍什么都没有看到。古里炎真没忍住得寸进尺地舔了舔小兔子的三瓣嘴,只觉得自己又尝到了甜滋滋的果味。
“啊,那边树上的是不是……”
沢田纲吉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从他的视角望过去,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大树上突兀地挂着一抹白,怎么看怎么像他的卷子。
两只小动物一前一后跑到那树下,其“险峻”的高度令沢田纲吉望而却步,他有些露怯地提议道:
“……要不先记下位置,等变回人形了再回来取?”
就在少年说话的当口,街上又呼呼扬起一阵风,树丫上的卷子眼看又要被刮走了。
“……”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两人一对眼,还是决定现在就把卷子拿下来。
兔子没法上树,可古里炎真又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待在树底下,生怕一转眼沢田纲吉就被人拐跑了。
他索性叼起垂耳兔的后颈皮,打算带好友一起爬上去,这时街边拐角处却传来一道声音不低的自言自语:
“哈咿——今天怎么哪里都找不到阿纲先生……”
三浦春一边失落地呢喃,一遍握拳给自己打气,“明天……明天一定要!”
小春说着便瞄到了前方树下还没来得及躲起来的小熊猫和垂耳兔,愣了几秒后她震惊地大喊道: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遇见熟人,沢田纲吉和古里炎真都被吓得不轻,后者更是被激发出无限潜能,一溜烟蹿上了树。
沢田纲吉有些恐高地在小熊猫嘴里瑟瑟发抖,但他好歹还没忘此行的目的,哆哆嗦嗦地去够了够枝头的卷子。
就这样炎真叼着他,他咬着试卷,在树上诡异地共存着。
小春的声音引来了不少群众围观。小熊猫毕竟是濒危动物,虽然奇怪于他们这奇特的组合,但还是有人很快拨打了相关专线,联系动物保护组织的工作人员过来。
如果被抓住,人们大概率会把小熊猫送到动物园或者自然保护区,到时候可就麻烦了——等特殊弹效果结束,他们指不定要在全国观众面前表演一个“大变活人”,还是裸的。
古里炎真当机立断跳到另一颗树上,又移动到一旁居民楼的屋顶上,往几街之隔的森林公园跑去。
可动保组织来得远远比他们想象中快,古里炎真还是不慎中了麻醉针,踉跄了几步,差点从屋檐上摔下去。
“炎真!”
沢田纲吉心里焦急,差点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卷子都撒嘴不要了。倒是险些倒下的小熊猫还死死地叼着他不放。古里炎真竭力抵抗着药物的影响,调动起身体全部的机能朝着目的地脚步蹒跚地奔跑着。
到底不是真的动物,从小到大难以想象的可怕训练也早已让古里炎真锻炼出异于常人的强悍体质,更何况……现在他还有必须要保护的存在。
麻醉药距离完全发挥作用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这位西蒙家族的年轻领袖脱离重重“追捕”。最后在密林深处失去意识时,他仍不忘将垂耳兔护在身下掩藏起来。
小熊猫睡觉时喜欢把头蜷缩在四肢中,前肢抱住头部,并将尾巴覆盖在身上。古里炎真大概也受着这样的本能驱使。他全身蜷缩起来,将垂耳兔紧紧抱在怀里,用大大的尾巴掩盖住他。
一片静谧中,沢田纲吉听着好友依旧平稳有力的心跳,一颗高悬的心才又渐渐平复下来;他有些后悔没劝炎真和自己待在原地,也有些庆幸能和对方一起经历这样一场“冒险”。
因为汗腺不发达,无法以出汗的方式调节体温,所以垂耳兔都耐寒怕热,眼下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沢田纲吉自然也不例外。他只能用高频的呼气带出热量,吐息不可避免地急促起来。
沢田纲吉试着挣了挣,但古里炎真完全是将他箍死在了怀里,每每他一动,明明应该没有意识的小熊猫就有惊悸的迹象,似乎想要违逆药性强行醒来。
沢田纲吉放弃挣扎,决定还是努力忍忍,就当免费蒸了个桑拿。
古里炎真也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仿佛置身于清醒与混沌的交界,明明灭灭看见皲裂的土壤自地底深处迸发出灼热的烈焰。大地在沸腾,呼吸在燃烧,世间万物都向上腾跃,只有他被重力束缚,无法逃脱、寸步难行;见证着整个世界飘忽旋转、错位颠倒,又猝然坠落,重置归零。
古里炎真自层层云隙中窥知一点微光。他拼命追寻,触手却皆是虚无,只是抓住了,就再也不肯放手。
他大睁双目,独特的瞳孔一如瞄准镜中的黑色纹标,锁定着那永远无法抵达的彼方,即使眼里被灼出泪光他仍要奋力寻光望去;而后忽然明悟,只因自己脚下有夯实的土地慨然支撑,所以他才能举目朝天,不必回头。
“……”
古里炎真迎着那一线天光艰涩地眨眨眼,模糊的视线渐渐被炽白的灯影所占据。他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才明白自己此刻大概正身处医院。
“炎真你终于醒了!”
耳边第一时间就传来惊喜的呼唤。他看见了周围转忧为喜的伙伴与赶来查看状况的医生,还有床边一直紧握着他手的棕发少年。
古里炎真不禁用力地回握过去。他终究还是从冗长的夜梦中,抓住了那一抹主动垂落的光亮。
红发少年看向沢田纲吉,有些傻地笑着问道:“……卷子交上去了吗?”
一群人愣了愣,大概都没想到他醒来后开口第一句竟然问的是这个。
只见沢田纲吉闻言后深吸一口气,缓缓拍了拍炎真的手,很是不忍地道:“炎真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西蒙的首领心头一跳,还以为自己这次住院被查出了什么不治之症,便听沢田纲吉紧接着沉痛道:
“……那道题的正确答案,是C啊。”
话落,两名学渣纷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在Reborn表示,接下来一个月都会对他们进行强化训练补课。但愿有朝一日,幸运女神也会选择眷顾他们吧。
【End.】
★是写给5127合志《晨昏线》的G ,解禁啦遂发
★51、27动物化,非常降智傻白甜,OOC与狗血齐飞
★尝试了原著日常篇的风格,非常感谢阿潮老师lof@明烛天南 耐心地陪我修改了六七遍,希望这个简单的故事能让大家看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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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二十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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